“我没有给别人喘息的时间？那燎光又何曾给过我时间！”
雾兮的声音荡漾在舒菀之的耳边，她几乎在歇斯底里的怒吼。
舒菀之捂着耳朵，却始终无法从她的喊叫声中逃出来。
雾兮的声音越发阴沉了。
“你不了解我，更不了解燎光，我待她为女儿，她却视我为仇敌。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搜寻昭瑛的踪迹，为的就是断绝术鬼王族的血脉，自立为王！”
“我可怜的昭瑛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若不是被窝藏在鹭玉宫中数年，恐怕早就让燎光得逞了。”
舒菀之听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夜昭瑛从小被禁锢在宫中，竟是为了躲避燎光的追杀！
她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心中全是痛楚。
雾兮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们共用一个身体，思想是相通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儿子，你就当为了他，帮我一次，帮我杀了燎光，将术鬼之王的位子归于正主。”
舒菀之抬起头，“正主？你想让昭瑛成为术魂界的王？”
“当然，他本就应该是王，燎光只不过是暂时的统治者！”
雾兮的音调又变大了，她似乎很害怕舒菀之会拒绝她的提议。
舒菀之面色冷峻，“昭瑛不会同意的，他的意愿并非为王，他要的是自由。”
“自由？你是在跟我说笑？”
雾兮冷哼一声，觉得舒菀之说的话太过幼稚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自由吗，那就是站在最高点，俯瞰众生的人，只有拥有最高权力，才有能力驾驭自由二字！”
她的魂魄在舒菀之的体内来回冲撞，似乎在摆脸色，让舒菀之知道谁才是主宰者。
舒菀之笑了，“谁说只有站在制高点的人才可以，自由我也可以有，不受人牵制，不被人掌控，不就是自由？”
“你拥有自由？”
雾兮话音刚落，舒菀之顿觉膝盖发软，酸涩肿胀，竟踉跄着跪倒在地。
她捂着心口不停的咳嗽，心脏的位置时不时的传来揪心之痛。
“你看看，我都还没用力呢，你就支撑不住了，让你跪你还真的跪了，这样脆弱的你，却跟我说你拥有自由？”
舒菀之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深吸了几口气，喉咙传来一阵血腥气。
“这只是暂时的，你绝不可能控制我一辈子！”
她勉强能说出一句话，双颊涨的通红。
雾兮突然大笑起来，“我跟你说吧，你若不同意我方才的提议，我确实能够缠你一辈子，就像影子一样追随于你。”
舒菀之咬牙切齿，费劲全身的力气，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濯焰说了，你的存在是有期限的，超过那个期限，你就会灰飞烟灭！”
雾兮说，“哦？是吗？他以为我要重塑肉身方可解放灵魂，殊不知我只要能存在于一个活人的身躯中，便可逐步吞噬那人的意志，包括篡改她所有的记忆，我相信你已经遇到此事了吧？”
舒菀之一惊，脑海中确实多了许多关于雾兮的事情。
“你仗着我喜欢昭瑛，便笃定我会听命于你，对吗？”
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被冤枉、被利用。
即便利用她的人，是夜昭瑛的生母，那也绝不可能！
雾兮回，“你跟昭瑛的感情有多深，我完全可以感受得到，你一定会帮我的。”
舒菀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压制住了雾兮的意识，她无法再说一句话。
“可惜你错了……我爱他，但这份感情绝不会成为你的筹码，如果哪一天有需要，我会控制对他的爱，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雾兮觉得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些话，难道夜昭瑛对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舒菀之奋力挺直了身板，快速回了韶华小区。
一路上，她的耳边都是120救护车的长鸣声，可是她不能停留在那里，也无法送舒盛最后一程。
她跌跌撞撞的推门而入，什么也不管就冲进了洗手间。
牛奶瞪大双眼，看着她消失在木门后面。
“大人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舒菀之打开淋浴头，放了整整一浴缸的水，她衣服也没脱就直接跳进了浴缸。
水凉凉的，像是泡了冰块。
舒菀之把头浸没在水下，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世界安静的可怕，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了。
舒菀之的脑袋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又好像什么事情全都涌进了脑海。
雾兮的声音又飘过来了，诡异中带着阴邪。
“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也会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亲人，朋友，或是爱人！”
舒菀之捂着耳朵，声音凄厉。
“滚开！你给我滚开！滚出我的世界！”
雾兮又是阴沉一笑，声音逐渐从舒菀之的脑海中远去。
舒菀之失魂落魄的从浴缸里爬出来，走到牛奶身边。
她对着牛奶一挥手，它周身外的“泡泡”一下就炸裂开来，变成水汽消失了。
舒菀之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牛奶软绵绵的身体。
牛奶还没说话，便听见舒菀之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迅速浸湿了它的绒毛，像是突然淋了一场雨。
“菀之大人……”
牛奶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敢轻易打扰到她。
舒菀之趴在牛奶的背上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喘息声才逐渐变小。
牛奶见她冷静了许多，鼓足了勇气问她缘由。
“大人为何痛哭不止，是否有人欺负您？”
它并不怪她方才禁锢自己的自由，仍旧一脸关切。
舒菀之抬起头，根本顾不得脸上滑落的泪水。
她问，“牛奶，你是不是因为我对鬼后有用，所以你才一口一个菀之大人的叫着我，若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寄居在我体内，待剥离的那一刻起，你根本不会再管我的死活，对不对？”
牛奶被她问住了，站在她的面前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她恭敬，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鬼后，但并不全是。
舒菀之为它提供赖以生存的血液，便是它的恩人，也是它的主人，它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离开她。
可现在听舒菀之的口吻，好像它只是在利用她救鬼后而已。
“大人何出此言？”
牛奶不敢乱说话，便只能用问题暂缓气氛。
“你别管我为何这么问，只需回答便可。”
舒菀之的紫眸始终注视着牛奶，并不想放过它眼中的任何一丝线索。
牛奶说，“不管大人与鬼后是否有渊源，您都是对我有再生之恩的，牛奶此生都将效忠于您！”
“此生？”
舒菀之苦笑一声，似乎对此有所怀疑。
“若有一天我会与鬼后为敌，到时候你会站在谁的身后？”
牛奶哽住了，这下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牛奶，说话。”
舒菀之若是真的有情绪了，绝对不会提高音调说话，而是压低声音，语气冷淡，仿佛周围的空气瞬间结了冰。
牛奶耸拉着耳朵，匍匐在地面，用警惕的眼神时不时瞥向舒菀之。
“大人，我……我不知道，或许只有那一天真正来临，我才能做出选择。”
舒菀之又是一笑，眼神比方才很冷了。
“你不必做出选择，因为我也不需要你了，你想跟谁走都是你的自由，我绝不会逼迫你做任何决定。”
舒菀之站起身，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直接在手臂上划了一道长口子。
她把碗放在手臂下接血，伤口凝固了便又在手上多划几刀。
“说到底我只是你的食物罢了，我一次性多放点血给你，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到时候不够，你尽管再来找我。”
牛奶冲过去抢刀，却被舒菀之的术鬼之气甩到了一边。
“大人！不要，不要啊！”
牛奶幽绿色的眼球居然出现了些许红血丝，里面环绕一层晶莹，将它的瞳孔映衬的闪闪发光。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竟然要与我断情绝义？”
牛奶始终想不出任何原因，它完全不知道舒菀之出门一趟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舒菀之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真正的主人！”
她说完，心脏像是被人重重一击，又揪成了一团。
牛奶以为她要摔跤，赶紧冲过去，顺势用嘴叼住了她手里的刀。
在它的身体触及到舒菀之的霎那间，方才在外面发生的所有细节，竟然一个也不落的浮现在了牛奶的面前，如同电影似的重新放映了一遍。
牛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舒菀之，它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舒菀之的心境，并能够理解她。
“大人……”
它又唤了舒菀之一声。
她没有说话，闭上双眼，用手撑住桌子。
粘稠的血液划过手背，她丝毫不觉得疼痛，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
“大人，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的太过分了。”
舒菀之微微睁开眼睛，挥手便将牛奶提起来摔到了客厅。
牛奶呜咽一声，嘴角渗出血迹。
它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挣扎，腹部因方才的重击不停抽搐着，它拼命想要站起来，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舒菀之紫眸泛着冷光，几乎要将牛奶吞噬到黑暗里。
“才区区几日而已，你真当舒菀之是你的主子了，信不信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
牛奶知道，她不是舒菀之了，而是鬼后！
它垂着眸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喉咙口的腥味却越发的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