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之背过身去，声音低沉的像是钟鸣。
“既然我能够再活一次，定会抓住机会，将我未完成的心愿一一达成，即便是逆天改命！”
牛奶盯着她的眼睛，觉得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是舒菀之，更不是雾兮。
牛奶记忆中的雾兮，总是将术鬼一族的命运放在首位，从不会将他人的性命，当成儿戏。
那时候的雾兮，将幻灵虫视为珍宝，恨不得每天都捧在手掌心里。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埋在雾兮心中的仇恨已经从一棵单薄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化为筋络藏在了她的皮肉之中。
牛奶忍住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乖乖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此刻，舒菀之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喻北泽的名字，幽紫色的双眸闪了两下诡异的光芒。
她按了接通键，声音比往日要从容许多。
“喂，北泽哥。”
喻北泽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
本市头条上重现了一遍咖啡馆的血案，说是某公司的投资人舒某意外身亡，原因暂未查明。
“菀之，你在家吗，这两天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
舒菀之说，“在家，周末没课就回来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想你了。”
喻北泽关了电脑，新闻上的图片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
舒菀之回，“我也想你了，时间地点你定吧。”
挂了电话，她收到了喻北泽发来的短信。
“晚上六点，我在韶华小区门口等你，我们去欧洲风情街吃饭。”
牛奶悄悄仰着头，仔细观察着舒菀之的面部表情。
说实话，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有喜悦，更没有忧伤。
就像白瓷娃娃一般，看多了觉得瘆的慌。
舒菀之没有理会它，自顾自的跑到卧室去了。
她从衣柜中拿了一条裙子出来，又换上了平日不喜欢穿的黑色高跟鞋。
大概花了半小时化了妆，将头发梳顺了，用卷发棒夹了一下发尾。
她盯着镜子中的人看了许久，那双眼睛如同紫色水晶般耀眼，将世间所有的神秘都囊括其中。
牛奶害怕这样的她，蹑手蹑脚的朝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她。
舒菀之从镜子里将牛奶的神态看的一清二楚，她勾起唇角冷峻一笑。
“牛奶，你怕我？”
牛奶听见她的声音，如同触电一般抬起头，却见舒菀之已经背过身来面对着它。
在牛奶眼中，她全身带着杀气，宛若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灵，再稍微近一点就能将它吞食入腹。
“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
舒菀之慢悠悠地蹲下身子，用手捏着牛奶的下巴，逼迫它正视自己的脸。
牛奶幽绿色的瞳孔中涌满了惊恐，它能够感觉到舒菀之指尖中回旋着的灼热气流。
舒菀之又是阴邪一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希望我跟喻北泽一起吃饭，对吗？”
她站起身，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
“别忘了，你是喝着这个人的血液长大的，你们的心意早就结为了一体，你在想什么全在我的掌控中。”
她的手指滑过自己长长的头发，眼神逐渐变得妖媚。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她对昭瑛的爱不会成为我的筹码吗，原来是因为背后还有个备胎啊，那我就来试试看，有朝一日她失去了所有人的真心，是否还会这般狂傲无知！”
牛奶终于说话了，急忙跑到了舒菀之的面前。
“王上想做什么，您不能再伤人了！”
“放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舒菀之俯身掐住了牛奶的脖子，它幽绿色的圆目中瞬间暴起了红血丝。
“你不过是只幻灵虫，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况且我何曾主动伤过人，还不是事出有因！”
她声音沙哑，周身的紫色雾气瞬间释放了出来，气息环绕，向外袅袅发散。
牛奶捏着嗓子，冒死又说了一句。
“王上，您已经违背了菀之大人的意愿，杀了她的父亲，难道还想对喻北泽下手吗？”
它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雾兮的愤怒，可还是想为舒菀之做些什么。
母虫与雾兮的羁绊，牛奶并非不懂。
可即便它继承了之前的记忆，它还是它，母虫还是母虫。
至少自它懂事以来，一直是舒菀之在陪伴着它，它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害。
舒菀之微微松了手，挺直了腰板。
“我何曾说过要伤害喻北泽，只不过想警告一下舒菀之，让她乖乖听我的话罢了。”
她走到门口，侧过头盯着牛奶。
“我劝你不要管太深，触到我底线之时，便是你灰飞烟灭之日，那时候你的永生将再无轮回！”
她一挥手便将门反锁了，门口和窗户外包裹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白光，将牛奶困在其中。
牛奶好不容易才从窒息的感觉中缓和过来，趴在地上吐了一口浓血，气息微弱。
它再怎么强大，站在雾兮的面前，始终如同蝼蚁。
“菀之大人，牛奶相信您，有朝一日定会完全摆脱鬼后的控制！”
舒菀之在楼下坐了许久，她双腿盘旋在沙发上，一直在调理着体内的术鬼之气。
随着气息的增强，雾兮的意识也越来越稳重，几乎想什么时候控制舒菀之，意识便能迅速觉醒。
五点半不到，喻北泽便打来了电话。
“菀之，我在门口了，出来吧。”
舒菀之挂了电话，拎着包就出了门，关门的时候特意仰头瞥了一眼卧室。
牛奶匍匐着喘粗气，一时间难以修复自身之力。
她步履轻盈的走出了小区大门，心中一片豁达。
她仰起头看着微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空气，被关的久了，就快要忘了行走的感觉。
喻北泽坐在驾驶座上，远远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舒菀之。
今天的她，似乎又有了些许不同，如同罂粟般让他沉醉不醒。
他下了车，上前拥住了舒菀之，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菀之，你来了。”
舒菀之顺势搂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他的嘴唇。
“北泽哥，几天不见了，你想不想我啊？”
她娇嗔一句，嘟着嘴唇故作可怜状。
喻北泽轻捏她的脸颊，眼中尽是宠溺。
“当然想，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她乐呵呵的眯起双眼，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北泽哥，我新买的美瞳好看吗，紫色的。”
喻北泽说，“都好看，不过我更喜欢你原本的瞳色。”
舒菀之怔了一下，推开他坐到了副驾驶座。
“我饿了，这几天都没吃好，感觉自己瘦了不少，以前减肥减不下来，现在不想减了反而瘦了。”
喻北泽倒了个车，开到了大路上。
“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身体最重要。”
舒菀之却说，“哪个女孩子会嫌自己瘦，再瘦也还是觉得胖。”
喻北泽听后忍俊不禁，这句话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北泽哥，我们吃什么，我想吃火锅，还想吃烧烤，可是又想吃意面，还有披萨。”
舒菀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喻北泽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濯焰。
濯焰的侧脸也同他这般轮廓鲜明，只是相对而来，喻北泽的看起来更加温和些。
喻北泽说，“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次性满足你。”
“北泽哥，你对我真好。”
她瞳孔中的目光黯淡了几许，有点惆怅。
他笑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
“也是，谁要是你的女朋友，这辈子都会幸福下去。”
喻北泽听了她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菀之，你在想什么呢，我能创造出来的幸福，全都是为你准备的，往后皆是如此。”
他侧过头，阳光正好透过前窗玻璃洒下来。
喻北泽的面部轮廓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顿时化成了一尊神圣的雕塑，让人望而生畏。
“往后？”
她微微出神，在心中呢喃了一句。
往后她都会依靠舒菀之的身体活下去吗，会顺利杀了燎光，帮助夜昭瑛成为术鬼之王吗？
她不知道，也想不透，好像身体顿时被定住了，久久无法动弹。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濯焰的身影。
他银白色的头发如同覆上一层大雪，湛蓝色的眸子化成了幽深的海水，红唇如血，气息凉薄。
他说，“雾兮，这一世我定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半晌过后，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衣袍，身材健硕有力，背影高大挺拔。
他微微转过身子，深刻的五官逐渐在雾气中浮现出来。
“雾兮，我会好好照顾昭瑛，终有一天会让你们母子得以团聚。”
舒菀之眼眶温热，微微蹙眉，她转过头去看窗外快速飞逝的风景，视线却悄然模糊了。
“菀之，你在想什么了？”
喻北泽柔和的声音如若流水般涌满了她的心间。
舒菀之回过神来，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能早些毕业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嫁给北泽哥哥为妻了。”
她还未听见喻北泽的回答，便觉汽车方向一转，稳稳停在了路边。
喻北泽的双手似乎在微微发抖，他侧头盯着舒菀之幽紫色的双眸。
“菀之，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舒菀之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如果能尽快毕业就好了，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喻北泽握住了舒菀之的双手，一再向她确认答案。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舒菀之没有说话，只觉得身体微微一沉，似是有另外一股气息在体内作祟。
她知道，是舒菀之的意识在与自己做对抗。
“菀之，你说话，我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舒菀之僵硬的身体总算缓过神来了。
她抬起头冲喻北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甜蜜的气息顿时塞满了整个车厢。
“当然是真的，我对北泽哥的真心天地可鉴！”
喻北泽眼中的欣喜逐渐消失。
他说，“菀之，这种话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稳住了舒菀之的嘴唇。
这个吻比以往的都要深沉缠绵，舒菀之几乎就要窒息了，完全呼吸不过来。
后面不断传来喇叭声，有一辆车与他们擦肩而过，从窗口伸出了摄像头，对准他们一顿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