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得知真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它知道，这对于舒菀之而言，并非好事。
拥有了仇恨就等同于被锢上了一道枷锁，从此再无自由之身！
它趴在舒菀之的身边，耐心等她醒来。
不知道她再次醒来之时，究竟是舒菀之还是雾兮……
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舒意之打来了三个电话，喻北泽也打了两个，全都没有回应。
牛奶从天亮等到天黑，舒菀之的身体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它低声在舒菀之的身边呜咽着，却怎么也唤不醒她。
“菀之大人……”
幻灵虫是感受不到疲惫的，可牛奶现在却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摇摇晃晃着就要倒在了地上。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天边才刚刚出现一抹纯白，舒菀之的意识终于恢复了过来。
她的眼睛依旧是幽紫色的，额间和锁骨上的印记却逐步隐没在了肌肤之中。
“昭瑛……”
她轻唤一声，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
本想四处走动观察，可站起来的一瞬间，舒菀之原本的记忆便又回来了。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来回交换，逐渐融合。
“菀之大人，您终于醒了！”
舒菀之低头看了它一眼。
“幻灵虫？”
她又摇了摇头，“不，你是牛奶。”
牛奶仰起头，望着她的眼睛，熟悉中却有夹杂一丝陌生。
“你是菀之大人，还是鬼后？”
舒菀之皱着眉，幽幽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
牛奶后退一步，“你是鬼后？”
她又说，“牛奶，你说什么呢，我是菀之啊，你糊涂了吧！”
舒菀之弄得牛奶稀里糊涂，它已经不知道跟自己说话的人究竟是谁了。
它知道，鬼后的魂魄尚未稳定，舒菀之原本的意识仍旧被保留下来。
只是后期如何发展，牛奶似乎没有更多的把握了。
舒菀之说，“我们回学校吧。”
牛奶问，“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壮硕如牛。”
她用手擦了擦嘴边凝固的血迹，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事情影响到。
牛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逞能，不过她既然说了没事，就暂且依她吧。
牛奶跟在舒菀之身后走了几步，却又想到了什么。
“大人，您不是想回焯辉大陆吗，这个壁炉不能用了，您打算什么时候用自己的术鬼之气将万灵镯填充？”
舒菀之说，“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并不知道如何将气息从体内流出，还需要时间。”
牛奶却在心中暗想。
如今她体内的术鬼之气已经无比强大了，即便排山倒海都绰绰有余，又怎会不知如何将气息逼出呢？牛奶凝神思索了一下，猜测舒菀之本人或许并不知晓此事。
可是明明她的身体中也有了鬼后的意识啊，怎么还是装作不懂。
舒菀之拎着包走到了门口，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子盯着牛奶看。
“牛奶，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牛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大人，您难道不想吗？”
舒菀之并未正面回答它的问题。
“既然你想回去，就好好在此处等候壁炉的消息可好？”
牛奶有些惊慌，眨巴着眼睛瞪着舒菀之。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它还没有等到舒菀之的回答，舒菀之的手心中忽而喷薄出一抹紫光。
光芒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水泡，瞬间将牛奶包裹在了其中。
牛奶的身体慢悠悠的浮在了空中，怎么挣扎都无法从那水泡中出来。
它大声的喊着“菀之大人”，可是舒菀之一点也听不见。
牛奶不明白舒菀之为何要这么对它，它根本就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啊！
舒菀之说，“牛奶，你就在这里帮我守着，一有消息我便能够感知，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乖乖在家等我。”
“大人！大人！”
牛奶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似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如今舒菀之的五感都被放大了，不管是鬼后还是她本身的仇恨，也都被放大。
莫非她所说的重要之事，跟舒盛有关？
牛奶心中一惊，知道舒菀之要去做什么了！
舒菀之眼中的紫色光芒一直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的灼热起来。
她沿着韶华小区门口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舒盛发了个短信。
“爸，我想明白了，意之只有跟着您去国外能会有更好的发展，我决定帮您劝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见您一面，我知道，此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等你们去了国外，应该很少有机会相逢了吧。”
短信才发出去没多久，舒盛的回信便发送了过来。
“你想通了就好，给你的钱我现在就转到你的卡里，我们约在哪里见，不如就在老街的那家咖啡馆吧？”
舒菀之迅速回了一句，“好，我十分钟内到。”
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单纯的瞳孔蒙上了几分阴沉，隐约透着杀意。
舒盛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咖啡馆，他心情愉悦，等待着舒菀之的到来。
舒菀之从玻璃外就远远看见了舒盛的身影，他嘴角带着笑，在跟服务员点单。
她的掌心中忽而窜出一团烈火，在指尖周边来回的滚动。
烈火时而变成银针，时而化为刀刃，只要一出手，对方绝无生还的机会。
舒菀之的身形迅速从咖啡馆的玻璃外闪过，她与舒盛擦肩而过的时候，舒盛正好侧头看她。
他目光中闪烁着欣喜，希望她能尽快进来，坐到他的对面去。
舒菀之停下了脚步，站在玻璃外看他，也微微冲他露出了笑容。
她的眼神让舒盛止不住的惊恐起来，他没有看见笑意，只看见了诡异。
舒菀之慢慢朝后退了几步，眼神始终锁定在舒盛的脸上。
舒盛想站起来让她不要走，可是她像是看不懂他的口型似的，依旧向后退去。
就在舒盛想要离开自己的座位时，那一面的玻璃瞬间炸裂了开来。
舒菀之竟在一瞬间穿梭到了马路对面，与此同时，她掌心中的利刃朝舒盛疾驰而去。
舒盛惊呼一声，喉咙口顿时扎满了一排银刀。
银刀忽闪了两下，化为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舒盛捂着脖子来不及说话，便倒头一命呜呼了。
舒菀之见他两腿一蹬，再也不喘气了，眼中这才多了一丝欣慰。
马路中央人潮涌动，轿车川流不息，舒菀之转身离开，隐没在了林荫小道的尽头。
她沉默着一路疾驰，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
她的头似乎又开始痛了，方才的场景像是电影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烁。
“爸爸？”
舒菀之看清楚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了，分明就是舒盛！
她被吓得直哆嗦，举起手臂盯着掌心看了许久，几乎将纹路都记在了脑中。
“是我……是我杀了、杀了爸爸？”
她连连摇头，不敢相信方才那血腥的一幕竟是出自她的双手。
“他害死了你的母亲，让你跟你的弟弟成了孤儿，他应该死！”
舒菀之的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咒语般萦绕在她的世界里。
“不，我没打算杀他，我不想让他死的，他是我的父亲，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
那阵声音又传过来了，挥之不去，死死的缠着舒菀之。
“父亲？如果他真的是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将你们害成这样，常年家暴，殴打你的母亲，况且他的眼中只有你的弟弟，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中，甚至他要移民到国外，都不打算带上你，杀了他，正好可以为你母亲报仇啊，你不必感到羞愧！”
雾兮劝诫她，希望她能尽快从惊吓中脱身出来。
舒菀之一直在摇头，眼眶肿胀，泪水如洪。
“不是的，我不想杀他的，我只希望他公司倒闭，被自己的下属背叛，成为无家可归之人，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啊！”
雾兮轻叹一句。
“一命抵一命，这才符合生存之道，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都会感谢你的。”
舒菀之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膝盖痛苦起来。
“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她这样做，跟舒盛又有何区别，无非都是恶魔！
雾兮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人，舒菀之的性格如此懦弱，往后如何能一统术魂界？
她每次想到了燎光杀害自己的那一幕，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将她从高位上拉下来。
燎光不仅杀了她，还杀了她手下的所有人。
就算要篡位，也不应该伤害这么多无辜之人啊！
“你走开！你从我的身体中滚出去！”
雾兮回忆着的那些场景，也同样出现在了舒菀之的脑海中。
它们一遍遍的回放着，时刻提醒她与燎光之间的血海深仇。
“我是我，是舒菀之，不是你雾兮，求求你不要占据我的身体，不要再控制我了！”
她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她本以为自己只是多了术鬼之气，并不知思想也会被占据。这个人还是夜昭瑛的母亲，是她的母亲啊！
雾兮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回荡。
“若不是我魂魄脆弱，支撑不到重生的那一天，我也不愿意占据你的身体。你就算帮我一个小忙，等燎光被除掉，不用你赶，我自会消散在世间，等到那个时候，你便会拥有自由之身，甚至会嫁给我的昭瑛为妻，成为术魂界的新主人，我只求你能善待我的儿子，不要背弃他，更不要伤害他！”
舒菀之苦笑一声。
“你对我提要求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现在也正在伤害着我，你这样对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为你做事！”
雾兮听见她的声音，心中甚为不满。
她说，“你别忘了，现在我占有你身躯的主动权，你若敢违抗我的命令，我绝对会做出让你后悔百倍的事情！”
舒菀之听后哈哈一笑。
“我好像明白燎光为什么要杀你了，你这么霸道，何曾给过别人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