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偕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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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许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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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耕才迈出两步,李纳起身挡在他面前,阴沉沉问道:“哪里去?”偶耕并不答话,低头仍往前走。

李纳在青州城中飞扬跋扈惯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置之不理。李纳气上心头,伸手搭住偶耕的肩膀,将他往回拽。偶耕运起一口气,肩膀一耸,从他手下挣脱,仍然闷不做声向前走。

李纳大怒,追身而上,跳起一拳,打向偶耕的后脑勺。偶耕头也不回,反手一抓,扣住李纳的手腕,顺势一挥,将其甩出。李纳急忙空中翻身,将偶耕的劲力化解,摇摇晃晃落在地上,险些站立不稳。

偶耕赤着肩背,汗泥满身,大跨步走出门去。李纳哪里容他来去自如?疾步追上,赶到门口,却扑了个空。对面突然闪出个人影来,与李纳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令李纳暴跳如雷,抬脚就将来人踢倒。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边嗷嗷『乱』叫,一边急急起身。坊中浮浪子弟追了出来,围在院门口,看到被踢之人面皮焦黑、瘦骨嶙峋,不是别人,乃是鹿友先生。

李纳一见鹿友,理也不理,指着偶耕的背影,招呼身后的浮浪子弟道:“快与我追上去,打死那混小子!”浮浪子弟有胆起哄凑热闹,却没有胆子与偶耕过招,个个站着不动。鹿友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喘气,将李纳拦腰抱住,焦急说道:“少将,别的事暂且放下,李将军召你速速回府!”

李纳一见鹿友,气不打一处出,一把将他推开,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乌龟,不在节帅府上好变戏法,却日夜到将军府巴结我爹。我爹对你不错,我却饶不了你!”

鹿友满脸无辜,说道:“少将大人,我的爷啊,这是哪里话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微微颤抖,“快随我回府吧,李将军有要事相商,晚了就来不及了!”李纳不接他的话,劈头盖脸问道:“散将杨锋向我报告,是你私自放走了『奸』商黄锦鳞!你狗胆包天,我岂容你活在世上?”

鹿友却似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吓得双腿直抖,含糊答道:“少将错怪小仙了。黄锦鳞逃走的那日,我请典狱长出去喝了一天酒,不曾做过这等荒唐事啊!”李纳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指着鼻子骂道:“老乌龟还敢抵赖?我这两天正忘了找你,你却自己闯上门来。看我不撬开你的龟壳!”说毕,腰中拔出短剑,就要朝鹿友身上刺。

李胜眼疾手快,一步赶上,拦在李纳前面,正声说道:“少将息怒。节帅现在城中,鹿友先生是节帅的座上客,切不可闯出祸事来。”李纳气得面皮红赤,抛下鹿友,又冲李胜大骂:“今日是你惹的好事,害得我颜面扫地!我限你明日之前,乖乖把那混小子绑到我府中,我先抽你三百皮鞭,再亲手剁了那混小子!”

李胜说:“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只是鹿友先生急匆匆来找你,可能府上真的有事。你且容他禀告。”回头招呼那些纨绔少年、浮浪子弟道:“今日戏耍到此,少将有军务要处理,你们散了吧!”众人一听,大为扫兴,各自散去。

李纳怒气渐消。鹿友趁机凑近,谄声说道:“少将,千错万错,错在小仙身上,任凭你发落就是。李将军真的有事找你,家人找了你半日没找到。我猜你在这里,便找到南坊来了。”

李纳把脸一沉,问道:“你又在我父亲面前念了什么咒,鼓动他来找我?”鹿友正声说道:“一言难尽,少将随我回府便知。”拉着李纳就往回走。李纳见他说得郑重,满心狐疑,说道:“如果真是重要的事,暂且饶你一次。如果是你在我父亲面前装神弄鬼,小心我要你的脑袋!”一面走,一面转头对李胜道:“你速速回去,抓住那混小子,别让他跑了!”李胜领命告辞。

不多时,李纳、鹿友回到将军府,李怀玉果然在厅堂等他们。李纳行过礼,因问何事。李怀玉问李纳:“吕思稷前日离开节帅府,回京城去了。你可知道?”李纳没好气答道:“我哪里知道?吕思稷那个狗奴才,回去便回去了,父亲何劳多问。”

李怀玉饮了两口茶,说道:“适才与鹿友先生商谈,我才想起此事。那吕思稷虽然比猪狗还贱,但他毕竟在京城当差,又是监军骆奉先的家奴,切切不可小觑。”李纳道:“我们李家,带领兵马在战场上杀敌,立下战功无数。那骆奉先又算甚等人物?只不过蒙皇上的宠信做了监军,终是个割了势的宦官。他在京城,我们在青州,井水不犯河水,怕他作甚?”

李怀玉哈哈一笑,说道:“我儿年幼无知。我们李家在青州,受那侯希逸的制辖,毕竟是在人檐下、任人使唤。我这个兵马使,不过是个空壳罢了,侯希逸若不念姑表兄弟情谊,取我『性』命如同探囊取物。如今吕思稷从京城来,在青州被砍成了残废,侯希逸待他又十分怠慢。我们正好抓住机会,巴结巴结吕思稷。他在骆奉先面前说一句好话,胜过我们在青州苦熬十年。”

鹿友拍手赞道:“妙极、妙极!将军果然慧眼如炬、看透机局!”李纳横了他一眼,转面对李怀玉说:“父亲,你的意思孩儿明白。但是吕思稷已经走了,我们商量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怀玉说道:“所以我急忙唤你回来,要你去办一件要事。”李纳正待追问是何要紧事,鹿友说道:“李将军已备好一车珍珠美玉,要你选一匹快马、带一队精兵,追上吕思稷,将珍珠美玉送给他,并且护送他回京。”

李纳怔怔望着李怀玉,不解其意,李怀玉郑重说道:“我这个兵马使的位子还能坐多久?为父百年之后,还不是靠你继承祖业、光耀门楣?你送那吕思稷进京,最好能见上骆奉先一面。你在京城结交些朋友、混出些名声,为父再帮你打点打点,也是为你的前途铺好路子。此事非你亲自去办不可,换了别人,办不好,也办不来。”

李纳领若有所悟,拱手领命。李怀玉当即传令,安排八名散将、三百精兵——李怀玉的心腹军队——带上一车金玉珍宝,由李纳带领,即日启程,向城外急速进发。鹿友先生一路相送,他没了驴子,换了一匹马来骑。

一队人马来到城门口,天已黄昏,守城的军士正在催促过往客商尽快进出,立即便要关闭城门。

李纳率领兵将来到城门口,守城军士齐刷刷跪地。他一见军士跪在道路两旁,趾高气昂,传令道:“近来事况纷繁,尔等要小心值守、严明军纪,切记切记!”地下军士连声唱喏。

三百军马从门洞之中鱼贯而出,须臾已到护城河外。鹿友勒住马,向李纳作揖:“少将,恕小仙有事在身,不能远送。一路切记速速追赶,见了那吕思稷,一定要和颜悦『色』、好生奉承。”李纳轻蔑道:“乌龟大仙终日悠闲自得,怎会有要事在身?你随我一起去,岂不快活!”

鹿友先生说:“实不相瞒,节帅命我施展法术,禳请佛陀,算来只剩三日时光了。此事关系重大,小可需要周密准备。”李纳嘲笑两声,说道:“大事你办不了,装神弄鬼却十分在行。”鹿友笑道:“此事不止是装神弄鬼,与少将眼前之事一样重大。少将他日回得青州时,定是另一番天地!路上莫辞辛苦,千万好生安抚吕思稷!”

李纳冷笑三声,率队疾驰而去。鹿友长长一揖,拨转马头回城去了。城门口的百姓见官兵已去,又喧闹起来,城外的争着进城,城内的赶着出城。人『潮』之中,有一人身穿蓑戴笠,举止安顺、少言寡语,在人缝里挤来挤去,一步步走出城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锦鳞。

黄锦鳞与葛蕾分手后,心想天地虽大,无处可去,不如仍回青州城,一面打听消息,一面寻找机会解救石院兄弟。来到城外盘桓两日,怕被守城军士拿住,便换上一身蓑衣,戴上笠帽遮住脸面,趁黄昏守城军士换班之际,挤在人堆里混进城来。前脚刚走进门洞,迎面走来李纳、鹿友和一队军马。黄锦鳞躲在人堆里,静静等候李纳军马通过。他耳聪目明,清晰听见李纳和鹿友攀谈,得知吕思稷的行踪。

黄锦鳞心想:“石院兄弟若能免死,发配关内也是好事;若难免一死,我纵然拼出全力,也救不了他们。与其进城找死,不如出城跟踪吕思稷,找个机会结果了他,也好为兄弟们报仇。”当下拿定主意,掉头出城。

城门口一条驿道,径直往西,李纳率着三百兵士一路急行,早已离开城郭,隐没在山野之外。黄锦鳞看着路上的车辙,自言自语道:“你们且在前面带路,黄爷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定能追上吕思稷,宰了那只哈巴狗!”他啃了两口干粮,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此时一轮斜阳倚在城郭之上,城中宅第、树木都拉长了影子。节帅、兵马使府邸相隔不远,两所宅院,占去城中一半面积。节帅府中早有线报,说是李纳领着三百兵士出城而去,不明其意。侯希逸听罢,摆摆手说道:“李纳是个黄口小儿,带着兵士出城游玩,不必理会。”他又念了一段佛经,忽而想起一事,对家丁说道:“去唤小姐过来。”

家丁去了半晌,唤来一个娉婷女子,款步入内,衣带窸窣、环佩铿锵。只见她:淡扫蛾眉,笼住一潭秋水;斜『插』玉簪,挽起一堆乌云;身姿袅娜,恰似芙蓉出水;冰肌玉骨,宛如玉璧清寒。这女子便是侯希逸的庶女,名叫侯牧笛。

侯牧笛来到厅堂,施过一礼,缓缓说道:“父亲,你将我从京城接到青州,都快一个月了,你不是打猎就是念佛,这还是第一次见我呢。”

侯希逸微微一笑,说道:“牧笛,将你特地接到青州,是有一件大事,要当面说与你知道。”侯牧笛说道:“父亲有事唤我前来,我听您的吩咐便是。”

侯希逸说道:“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为父为你许了一门亲事,一月之后便是良辰吉日,正好送你过门。”侯牧笛心中一惊,说道:“婚嫁大事,自当爹娘做主。不过你也应当早些告知,女儿心中也有个准备。”侯希逸说道:“早说也是嫁,晚说也是嫁,何必太过拘泥。”

侯牧笛不娇不嗔、不喜不怒,低头问道:“如此大事,怎个不说与母亲知道?”侯希逸答道:“这门亲事,为父已经过深思熟虑,你母亲知道了,自然欢喜应允,早说迟说,原无二致。”侯牧笛略略含羞,娇滴滴问道:“不知父亲将我嫁与谁家?”

侯希逸将手中佛经放下,站起身来望着她,说道:“你虽是我庶出之女,但为父一直对你疼爱有加。我为你选的夫婿,绝不是庸俗之辈,他乃是监军骆奉先大人,在朝中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只不过他已经有了正妻,你嫁给他是做他的妾室。”一面说,一面捻动念珠。

侯牧笛一听,花容失『色』、后退三步,颤巍巍问道:“父亲,你是要我嫁给骆奉先做妾?”侯牧笛手握念珠,凛然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骆奉先深得皇上恩宠,你嫁给他,夫荣『妇』贵,我们侯家也能沾不少光。”

侯牧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不敢相信面前之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一口气堵在咽喉,艰难说道:“可……可是……他……他是宦官啊!”侯希逸双眼微闭,手中念珠在转动,发出幽幽的响声:“自玄宗皇帝高力士以来,大唐朝廷多有宦官执掌大权、手握重器。将你许配给骆奉先,一来保你终身荣华富贵,二来为侯家寻求靠山。”

侯牧笛无法镇定,一改端庄贤淑,当面啐了一口:“女儿虽然深处闺中,也知道骆奉先是一介宦官,心术不正、阴险恶毒。父亲居然忍得下心,将女儿嫁给宦官作妾!我虽是您的庶女,也不至于这么低贱吧!”

侯希逸满以为女儿会心安理得应承这门亲事,却见她出言顶撞,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正声说道:“宦官又如何?京畿之地的良田美宅,十有五六是那些宦官所有。骆奉先伺候皇上多年,别墅、宅院少说有成百所。你把他哄开心了,随便赏你一所,你便可以衣食无忧过一辈子。父亲将你嫁给他,为的是你养尊处优,一世享不尽清福。这天大的喜事,别人盼都盼不来,你为什么还要排拒?”

侯牧笛一步步后退,眼角流出泪来,冷冷说道:“亏你一口一声说是为了我好!你将我送给骆奉先,到底是为我着想,还是想拼命巴结他?你表面上念佛诵经、清心寡欲,心里却一直在打算盘,想讨好皇上身边的红人,好安安稳稳做你这个官儿!”

侯希逸闻言,怒气不息,手指颤抖,几欲把念珠捻碎。他瞪着女儿,强忍怒火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为父虽然贵为节帅、镇守一方,但是这个位置并不太平。你可知道天下汹汹,处处是明争暗斗?我今日是一方节度,说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朝中若无人庇护,怎能保证侯家永远太平安好?”

侯希逸盯着侯牧笛,期待女儿明得事理、识得大体。可是侯牧笛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抬起眼睛和他对视,眼角的泪珠里透出怨气。侯希逸有些不耐烦了,嘎达嘎达拨动念珠,摆摆手说道:“我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只管嫁到骆奉先府上去,吃香的喝辣的。日后你自然知道为父是为你好!”

侯牧笛怔怔而立,泪光点点,喃喃自语:“庶女便要嫁给宦官作妾,嫡女却可以嫁给王侯为妻。同是一父所生,竟是天差地别。”侯希逸默念几句经文,开口说道:“说什么王侯、宦官,如今朝中是人人自危。你看那衮衮诸公,个个不求有功,但求避祸。开国以来名臣良将不胜枚举,稍有不慎就祸及满门,有几个有好下场?你嫁给宦官,受皇帝庇佑,可以保你远离灾祸。宦官无后,不必受那不肖子孙牵连,因此比功臣王侯更加安稳。你嫁过去,大可颐养天年,终身远离那斧钺之刑。”说毕,一声长叹。

侯牧笛暗自拭泪,半晌说不出话来,堂屋之中一片寂静。良久,侯牧笛抬头问道:“父亲,无论如何,你也不肯收回成命吗?”侯希逸吃了一惊,复又镇定说道:“我与骆奉先早就通过书信,议定此事。况且我已收了他的聘礼,怎么可以反悔?”

侯牧笛低下头,冷冷地说:“你大老远把我从长安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侯希逸捻动念珠,闭目不语,微微点头。侯牧笛追问:“那么,你要我何时嫁给他?”侯希逸被她一问再问,颇不耐烦,说道:“我已许诺,一月之内送你过门成亲。青州去往京城,千里之遥,路上少说要二十天。我已为你办下嫁妆、安排车马侍卫,明日就启程。你回到京城,先回府宅叩拜你母亲。三日之内,你母亲自会将你妆扮一番,将你嫁到骆奉先府中。纳妾不比娶妻,没有那么多虚礼俗套,我就不回京城了。”

侯希逸说完,如释重负,再次拿起佛经,懒懒地命侯牧笛退下。侯牧笛却怔在地上,迟迟未走。侯希逸转头喊来家丁,说道:“你去把孙越、偶耕二人唤来——还有昆仑奴,一并唤来。”

家丁去了。孙越好找,只在居所高卧;偶耕和昆仑奴却不好找,远里院外不见人影。

原来,偶耕从坊中回到卧室之内,光着膀子坐在床沿气闷不语。李胜一路追了回来,踢开房门,指着偶耕就骂。偶耕等他骂完,仍只是冷冷一句:“今天打赢打输都是死,但是我打平了,自然应该活。”

李胜啐了一口,说道:“你在坊中顶撞李纳,他要你死,你怎么活得成?识相的话,明日一早自己把自己绑了,随我去往将军府,看他怎么处置。或者你现在就『自杀』,我将你尸首装敛起来交给李纳查验,免得明天受严刑之苦。”

偶耕抬头看他一眼,问道:“我若不去呢?”李胜怒喝道:“不去?不去我便把你的丑事告诉节帅,你横竖捱不过一死!”

偶耕听罢,双眉紧锁、牙根紧咬,却又无计可施,唯有垂头看地。沉没半晌,方才说道:“犯下什么错事,就该怎么死法。我顶撞你的少将,罪不该死,更不该由他处死。我在府中做下丑事,罪有一死,理当在节帅面前自首,以死谢罪!”说毕,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偶耕这一举动,顿时令李胜方寸大『乱』。他疾步追上,横在偶耕面前,正声说道:“你何必自首?节帅赐你一死,你痛痛快快死了,那女子的清誉却被你毁了,更是生不如死。你何必害那女子?不如痛快点,找个无人之处,自我了结吧!”说着,抽出匕首递到偶耕面前。

偶耕接过匕首,感到一丝透骨的寒意,不禁浑身颤抖、涕泗横流。他咬紧牙关,喘几口粗气,猛地举起匕首,要刺向自己的胸膛。

李胜伸手拦住他,冷冷说道:“我叫你找个无人的地方,你怎么当面就要自尽?难道想栽赃诬陷我?”偶耕满面通红、青筋饱绽,怒道:“依你便当如何?”李胜道:“我带你去城外,找个幽静的地方,你『自杀』谢罪,我做个见证。你一死,我便走,如此一了百了,各不相欠。”偶耕无法,只得将匕首还给他,跟着他走。

这一日,昆仑奴坐立不安,府内府外辗转游『荡』,回到府院,恰好撞见他们二人。他见偶耕光着膀子伤痕累累,而且表情凝重、面带泪痕,知他算计不过李胜,跟着李胜定是要吃亏。他挡在二人面前,问道:“你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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