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妮看着趴在那里都不敢嚎啕大哭的孙氏，暗暗摇了摇头。
包子娘注定是很难扶起来的，一切，还得靠自己，还有哥哥大壮。
下昼，孙氏被仇氏打发去给沈秀儿熬小米粥了。
沈春妮抽空去了一趟村口的田埂那块，找到了哥哥大壮。
三妹妹沈春花和小妹妹沈春云都在。
“二妹，这会子你不是该在家帮咱娘烧夜饭么？咋来这里了？”
大壮看到沈春妮过来，有点意外。
“哥，有件事儿，我过来跟你通个气儿。”沈春妮道。
“啥事儿啊？”
看到沈春妮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壮有点紧张了。
沈春妮于是把晌午饭后，在沈秀儿屋里发生的事儿，一字不落说给了哥哥大壮。
大壮听完，气得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小姑欺人太甚！”大壮恨恨道：“这种泼我爹脏水的话，小姑不是头一回说了。我爹生前，是全村出了名的老好人，他的那双腿，当年就是为了救村里赵子扬他爹才被野狼给咬断的。”
“这样的一个好人，就算死了成了鬼，也只会默默保佑着家里人。我就想不透，我姑她咋就怕成那样哩？”大壮忿然不解。
“哥，我有个不好的怀疑。”沈春妮沉声道。
“啥？”
“我瞅见小姑提到咱爹时那惊恐的样儿，我总觉着小姑怕咱爹鬼魂找他，有缘由！”沈春妮道。
“哼。”
这声音，是沈春花发出来的。
沈春花蹲在一旁抠那野草芯儿来耍，听到这话，撩起眼皮子瞅了眼大壮和沈春妮，撇嘴道：“她亏心，怕我爹跟她那索命，才怕成那样！”
沈春妮和大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瞧到了同样的惊诧。
“三妹妹，你方才那话啥意思？说清楚了！”
大壮急切问，拖着一条瘸腿奔到沈春花跟前。
沈春花咬着唇，看那样，似乎有点懊悔捅出那话。
沈春妮一把揪住沈春花的衣领，“都这时候了，别藏着掖着，晓得啥就赶紧说，咱四个是亲兄妹，一根绳索上的蚂蚱！”
比起哥哥大壮，沈春花现在是当真有些惧怕二姐沈春妮。
咬了咬唇，沈春花道：“你松开手，揪得我喘不过气来，还咋说？”
沈春妮于是松开了她。
沈春花吸了下鼻涕，瞟了眼四下，确信无人经过，这才把她有一回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你们还记上回中秋节，咱嘎婆给咱爹送来的那碗鸡汤不？”沈春花问。
沈春妮一脸迷茫，那会子这身体是傻子的灵魂主宰，还真没印象。
大壮却是皱着眉头道：“怎能不记得，咱爹就是喝了嘎婆的那碗鸡汤，一晚上闹了五回肚子，奶指着咱娘的鼻子骂得不可开交，还罚咱娘在院子里跪了半宿！”
沈春妮讶然，孙氏被体罚？
这时，沈春花揽过了话茬，接着道：“那鸡汤被人做了手脚。”
“啥？”大壮猛地一惊。
沈春花点点头：“那天我瞅见咱姑端着一只碗回了自个屋子，我嗅到了鸡汤的香味儿。接着就瞅见姑拿了一把粉出来撒在那鸡汤里，一边撒还一边说‘辣不死你……’这话。我没瞅明白，姑端着碗就走了，送去了咱爹那屋。”
“我琢磨着，咱姑该不会是往咱爹的鸡汤里下胡椒粉吧？想要去给咱爹报信，刚要挪身子姑又回屋了，我没敢动，也没去成，一直憋到姑去茅房我才溜出来去跟爹那报信，那会子晚了，爹都喝下去了，我说了也白搭，就没啃声了。接着夜里，咱爹就闹肚子了！”
沈春花说完，垂下头，抿着嘴，脚尖儿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子儿。
大壮听得火冒三丈，“我也记起来了，那天我刚好放牛回来吃晌午饭，瞅见小姑从咱爹屋里出来，怕是就是那会子！哎！”
沈春云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咱爹要是不闹肚子，病就不会加重，就不会死了……呜呜……”
沈春妮没有啃声，眉头微微皱着。
这里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二妹妹，你咋不啃声？这个仇，咱一定要为爹报回来！”大壮捏紧了拳头，咬牙道。
沈春妮抬起头来，看着大壮：“小姑被人当枪使了。”
“啥意思？”
大壮惊问，沈春花和沈春云都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春妮。
沈春妮接着道：“花儿听到小姑自言自语，是说‘辣不死你’而不是说‘拉不死你’。这说明啥？”
“说明啥？”大壮又问。
“说明咱小姑当那包粉是胡椒粉，往汤里撒胡椒粉，爹喝了第一口就不能再喝，也出不了啥大事儿。”
沈春妮跟兄妹们细细分析起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柯南上身了。
“小姑铁定是跟咱娘那讨要汤喝，没要到，对咱娘恼火了，就想害咱娘挨骂，这是咱小姑的目的。”
“可从咱爹闹肚子看，那粉不是胡椒粉，而是巴豆粉！”
沈老三下半身瘫痪，缠绵病榻好几年，身子骨早就虚弱不堪。
食用了巴豆粉后，上吐下泻，大伤元气，更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不是那包巴豆粉，咱爹还不至于这么快走。小姑固然可恶，却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最可恶的，是背后那个将巴豆粉交给小姑的人！”
沈春妮最后一锤定音。
大壮又惊又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出来，拳头更是捏得嘎吱作响。
沈春花和沈春云也是满脸骇然。
沈春妮面上一如既往的沉定，心里也是惊讶不已。
原本以为这庄户人家，淳朴踏实，没想到，背地里的小动作，也不少！
下巴豆，一般情况下不会危及性命，可对方倘若是久病的病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谁在教唆沈秀儿？
“不行，我越想越怕，这事儿我得去报官！”大壮突然道。
沈春妮一惊，制止道：“哥，冷静！”
“二妹妹，这口气，我咽不下！”大壮恨恨道：“咱爹的性命，就是被那人给谋害去了的！”
对大壮这话，沈春妮不敢完全苟同。
那人，或许起初并没有对沈老三动杀心，或许是嫉恨孙氏，甚至是眼馋那鸡汤！
可是，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此而死！
沈老三的死，那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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