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还请诸位挑选。”
宝华殿中,允袐隔着袅袅檀香认真看向太妃的灵牌,当看到太后的灵牌正中央,太后的左边是昭烈夫人萧氏。
允袐缓缓捋起了他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当初安陵容为他系上的做旧红色络子。
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继而将这只手深入宽大的袖口之中,同安陵容十指相扣,赤红色和青色的袍子交织,底下的两道红色络子,一道针脚笨重,一道却是旧色,只此时,这两条络子如同主人的手指一般,紧紧的贴在一处。
安陵容促狭之心顿起,转身出了宝华殿的时候,用指腹在允袐的手中来回刮着,浅浅的指甲在温润的手心中来回挑拨,允袐的耳尖瞬间染上红晕。
只玉墨在这处跟着,他还是避讳些的。
带温度的修长笔挺的手指,在宽大的袖口之下,一把拢住了那作乱的小手,他似乎都要站不住了,斜斜看了一眼身旁的妻,眼角似嗔还怨。
“骑马倚斜桥,满袖红酥手。”安陵容笑。
在紫禁城之中,红光倒映在倩影之上,今夜无月,允袐眼中的星河却已经会牟如星。
夫妇二人的身影一路朝着养心殿而去,今夜还有别的事,乌拉那拉氏青樱死在了宫中,总要提一个女儿出来的。
安陵容突然想到了什么,头也未回:“玉墨,婚旨给你拟好了,放在青玉案上。”
“你自己去取。”
玉墨听到这话,眸子之间全是不可思议,她的脚步顿了又顿:“皇上,奴婢....”
安陵容在前,允袐在后,行走之间她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任命书一道。”
“富察郎中,任兵部侍郎。”
“日后你在御前行走,不必日日跟着朕。”
“人,总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
“你想入宫,便入宫便是。”
安陵容的嗓子有些发堵,可到了这一步,还是人生大事最为重要,她宁愿玉墨美满的过一生,她是她的靠山,但她希望玉墨不要受了委屈。
“贞容嫁妆,内务府为你添置,与县主平齐。”
“你好好的。”
安陵容不知道为什么,年纪大了,居然越来越讨厌分离,在感受到安陵容的手指上带来的凉意,允袐用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夫妇二人走后,玉墨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眼中的惊讶早已经转变为诸多情绪,有不舍,亦有感激。
这些日子来,她时常在婚嫁之事和安陵容之间难以抉择,久久无言,她上前背对着安陵容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待礼毕,她匆匆的追上了安陵容。
今夜,看来是皇上早就想好了,要找个替代着她的人,她还是有些不愿走,正打算说着什么。
安陵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从袖子中抽出来她的手,一只手携了玉墨。
“玉墨啊,从前寿康宫到如今紫禁城,朕愿你过得好。”
“世间安得两全法,你的路还要靠你自己。”
“朕的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
“明日过后,你的婚事便开始筹谋,这几日你安心待嫁,朕定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
“皇上。”玉墨的眼中带着水光,不舍的轻声唤道。
安陵容莞尔一笑,携着玉墨朝着保和殿而去。
今夜的夜宴定在保和殿。保和殿从前是用来接待学子,以及设宴大臣的,今夜定在保和殿还有一个想法便是一个纪念意义,从来未有女子驻足的,又或者从来都是以后妃身份驻足的,现如今正大光明用自己的身份驻足。
=只是自己-安陵容想。
允袐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看了空落落的手,复又追了上去。
行至长乐殿的转角处,偶能听见宫女和侍卫的窃窃私语声,这私语声极低,还带着笑意。
“云彻哥哥,如今断亲书已经拿到手,再过几日开了宗祠,我被记在侍讲的名下。”
“待我来年恩科下场,我就可以与你在一起了。”
玉墨听到这话正要上前训斥,被安陵容拉住了,玉墨转圜了身子。
断亲书?
那便是魏嬿婉了?
如今拿到断亲书的只有魏嬿婉一人,这云彻哥哥是?
安陵容垂下了眸子,只装作不知晓,如今宫内宫女居多,侍卫巡逻,男婚女嫁也是常情,只是不允许婚前私通,这一事还是要寻个机会与五嫂说上一说。
五嫂的人,她自己心中有个数便可以。
如今政务繁多,她没有这么多空闲来管宫内宫女的婚嫁。
裙裾逶迤,在思索之中到了保和殿,保和殿中以鎏金为主,薄澈透明的绞纱纷纷布置在四周朱红柱上,屋内的地龙烧得正旺。
屋内四角攒尖之处还刮着珍珠帘幕,帘幕前是一排长条案,正中央有个内嵌金珠的凤椅,蓝田玉所做,凤椅之上还有一个团织的小毯子,看着温润之中又带了一瞬暖意。
安陵容看着玉墨,低声嘱咐了什么。
随着玉墨走向了恒亲王福晋身旁,殿内众人也反应过来皇上来了。
“奴婢等给皇上请安。”
此起彼伏的女子行礼声,安陵容从中走过,只着重看了左边的一排,乌拉那拉氏,乌雅氏,以及辉发那拉氏的女儿极好辨认,身穿着和宫内女子不一的衣裳,安陵容的眼神带着威仪,所到之处,被注视着的女子不由得头往下低了低。
这一众女子,风姿不一,眼角眉梢还带着稚嫩。
倒是有一个,安陵容见了熟悉,是圆明园选福晋之时所见过的高曦月。
高曦月秀眉微挑,她今日入宫,是她爹嘱咐的,她爹再三叮嘱不可得罪了皇上,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当差。
“你就是高曦月?”安陵容问道。
这一声轻问,高曦月瞬间回神,安陵容觑见了她身旁的琵琶,想起了今日在早朝上高彬的识时务,她抬手吩咐了惊蛰:“朕记得库房之中有凤尾琵琶,待会送到曦月房中。”
“臣女谢过皇上。”高曦月行礼,边行礼的时候,她边好奇的打量着安陵容,想着-自家爹回来说了好半天,让自己不要得罪皇上,今日早朝兵部侍郎九族尽诛。
想到这,高曦月暗暗叮嘱她自己,千万别惹了皇上不开心。
安陵容一路走上前去,端坐在凤椅之上,她睥睨着底下众人,看见了鉴止和阑珊已经回来了,长睫轻垂,不知道想着什么。
所有人的眼神都注视在安陵容的身上,只见她率先端起了酒杯:“今夜除夕,不必拘束。”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景安有如今的局面,少不了各位的效忠。”
“景安不只是朕的家,还是诸位的家。”
“来年风调雨顺,天佑我景安。”
“是。”
“皇上,自然风调雨顺,天佑景安。”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之声顿起,保和殿中所有女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只有安陵容手中杯盏,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夺了过去,在闻到里面的水之后,允袐的脸色好看了些许,复又递了回去。
“玉墨,赐酒。”
“给今夜入宫的臣女们发放香囊。”
“是。”
玉墨端着一个托盘,上头的香囊颜色各异,最为出挑的是一只通体全都是金线的荷包,好不惹眼。
上头的图案分别是锦鲤嬉戏,蟾宫折桂,金蝉礼佛,蔷薇绕枝等等。
玉墨捧着托盘从挨个的女子面前走过:“还请诸位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