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像粗粝的砂纸摩挲刀片，发出刺耳的悲鸣。
顾沉星仰面躺在地上，泪顺着眼角滑进发丝里，湿漉漉的。
666看着面前的顾沉星，他整个人都显得湿漉漉的，在这个失去了所有能量的漆黑系统空间里，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小光团子耷拉下来，凑近顾沉星，缩在了他的脖子处：
“星星，这不是你的错。”
顾沉星沉默半晌，抬手擦了擦眼泪：“这的确不是我的错。”
666晃了晃：“是啊，这都怪主系统……”
顾沉星哼笑一声，伸手托住了666：“对，你们那个主系统不是什么好玩意，所以我不干了。”
666点头：“对……啊？什么！”
顾沉星从系统空间里站起来，焦躁不安的在系统空间里转了一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漫无目的的落在漆黑中的一点：
“主系统应该能听见我在说什么吧？我说，我不干了。”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任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以后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我，不，干，了。”
漆黑的系统空间漫无边际，顾沉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
半晌才有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说不上好听，也并不难听。
“可他还在这些世界里。”
顾沉星攥紧了拳头，主系统果然是他妈故意的，连他和谢凌寒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眸，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即使是隶属于最高文明的主系统，也不能知道他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再仰起头的时候，眼睫上海坠着泪珠，顾沉星却愉悦的笑了：“不能一起活着的话，一起死也挺好的。
或许你不太了解我的本性，我这个人，想来说到做到。”
主系统沉默了。
不是不清楚顾沉星的本性，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它才感觉到头疼。
谁家宿主做成顾沉星这样，又是谁家主系统做成它这样。
有一个疯子就够它头疼了，千挑万选的又来了一个疯子，直接原地爆炸好啦。
不过他还真不敢不信顾沉星的话，毕竟这主儿生气起来连小世界都敢炸。
它也不是很能理解顾沉星脑壳子里都在想什么，可以连命都放在赌桌上和他赌。
一向无往不利的诱人条件，在这两个不省心的面前好像废纸。
任务而已，小世界而已，一条命而已，哪有他们搞对象重要？
主系统内心嗤之以鼻，表面上还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能让你看看谢凌寒在你死后的场景，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一提到这事顾沉星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一想到谢凌寒看着他死在怀里之后，一定会为了早点见到他拼命修炼，漫长生命中孤苦一个人，还即使修成真仙也看不到他，
他就心疼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狗b主系统！
见顾沉星没有反对的意思，主系统叹了口气，在顾沉星面前出现了一面半透明光屏。
光屏上正是上个小世界顾沉星死了之后的场景。
画面并不详尽，好像电影一样简略的播放了谢凌寒的一生。
和顾沉星想象中的一样，谢凌寒开始拼命修炼。
他将顾沉星的尸身放在了一座水晶冰棺里，把他放在了一个沈青城和千珩都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就开始疯狂修炼，出去寻找能够修炼的秘境和天材地宝。
妖修成仙千难万险，晋升雷劫也非常人可忍，但谢凌寒都一一扛了过来。
即使被雷劫劈的骨节尽碎，和守护天材地宝的灵兽搏杀的浑身伤痕，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也活了下来。
每当晋升一个境界，他都会回到冰棺旁，把顾沉星搂在怀里睡一觉，第二日起来再继续拼命的向上爬。
顾沉星不自觉平静下来，靠近光幕看着上面的谢凌寒。
他把在冰冷棺材里和顾沉星一同度过一个孤寂夜晚，当做奖励。
即使是谢凌寒接受了麒麟传承，想要成仙也很难，放映的时间不长，但谢凌寒却在修真界实打实的过了整整千年，才终于迎来了飞升成神的雷劫。
顾沉星捂住嘴，好像生怕打扰到谢凌寒，只敢在心中大喊：“不要了！”
但谢凌寒注定是听不见的。
他用光了身上所有的法宝，耗尽一身修为，终于才从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劫中活了下来。
成就真仙之体，但迎接他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遥远的只出现在梦里的人。
而是一片虚幻的黑。
这世界上本没有仙。
所谓成仙，本身就是主系统的一个骗局，而在这场漫长的欺骗当中，顾沉星是帮凶。
顾沉星控制不住的颤抖，但还是盯在光屏上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通红的眼眸，谢凌寒看起来分外的平静，拖着焦黑的道袍回到了顾沉星所在的位置。
他似乎已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精气神，惨笑一声迈进了冰棺，躺在了顾沉星身侧。
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位仙人，也成为了成仙最短暂便陨落的人。
顾沉星手指僵直，按在半透明的光屏上，想要隔着那光屏抚摸一下谢凌寒。
但手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漫无目的的看向上方，想愤恨的怒吼，但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瘫软着跪在了地上。
主系统趁虚而入：“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这也有你的错。”
顾沉星声音很轻：“我不干了，我得还他一条命。”
主系统被他口中的决绝和坚定吓了一跳，不管是因为顾沉星自己，还是因为不能说的理由，它都不能让顾沉星死。
半晌，它终于还是妥协了：“惩罚世界原本有三个，我可以帮你减去一个。”
顾沉星还是没有说话，主系统叹了口气又道：“下个世界补偿你，行吗？”
主系统愤愤不平，这明明是顾沉星和谢凌寒之间的感情还有问题，怎么好像坏人是它了？
但想起自己摇摇欲坠的小世界们，它还是不情不愿开口：
“下个世界，会让你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