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谁都别想困住我。”
谢凌寒胡乱点头，伸手按住顾沉星颈间脉息，拼命输送灵气进去：
“好，等你好了，我再也不关着你了。”
顾沉星认同的点点头，谢凌寒的灵力温热，叫他有一丝贪恋。
可他的灵脉都已经破碎，谢凌寒的灵力根本没有滋养顾沉星的身体，就逸散在了天地之间。
可谢凌寒还是不知疲倦的做着徒劳的努力，一直在尝试着哪怕让顾沉星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就像已经破了一个洞的碗，不管注入多少水，最后都会流个干净的。
顾沉星模糊的感觉到，有更多的眼泪砸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侧，烫的他心中有些酸涩。
谢凌寒双目赤红，下颌线青筋绷的很紧，嘴唇抿的发白，像一条被主人狠狠丢弃的大狗。
“别这样……求你……”
远处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沈青城和千珩跌跌撞撞的跪在了顾沉星面前，沈青城手指上染着血，胆怯的手指颤抖不敢触碰顾沉星。
顾沉星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痛意让他深深喘了一口气，轻轻的扯出了沈青城的手指尖。
这个动作好像给了沈青城一点力量，沈青城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克制着开口：
“星星，师兄带你回青渊。”
谢凌寒倏然抬头看向他，眸中布满阴云，手指悄然收紧。
他的嗓子眼含着一口浓郁的血腥气，牙关紧咬的发痛，却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因为他不敢阻止：
“不……”
顾沉星却收回了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体中的生机已经剩下的不多了，他现在并不怎么能感觉到痛苦，只是有些浑身发冷。
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就被谢凌寒拥的更紧了一些。
一抬眼看见千珩半跪在地上，长袍散乱的堆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可怜又狼狈，没有了半分魔尊的样子。
“和我走，好不好？我……我带你回魔界，我可以救你的……”
顾沉星还是轻轻摇头，眼神温柔的仿若深海。
他喘着气，本来清澈好听的声音变得沙哑：“让我和他说话……”
沈青城眼眶发红，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谢凌寒，咬了咬牙，还是提着千珩离的远了一些。
谢凌寒胸膛起伏，跪在地上把顾沉星抱在怀里，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我在这里。”
顾沉星闷笑了一声去，却牵动了胸腔里的伤口，又呛咳出一口血来，喷溅在谢凌寒的脸侧。
他抬起手指轻轻触在谢凌寒的脸侧。
血液温热，手指却已经冰凉。
顾沉星索性收回了手，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一点猩红。
谢凌寒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背胡乱的抹干净了脸上的血迹，眼泪和血迹混在一起，滑稽又可笑。
“你看，这根本没什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一直没有放弃给顾沉星输送灵力，可这全无作用。
顾沉星压住他的手，突然笑了一声：“等我死了，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被其中一个字刺痛了心脏，从脑仁到心再到全身经脉，都扯着似的疼。
谢凌寒口中发苦，声音哽咽：“别乱想，你一定，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不知道是在安慰顾沉星还是安慰他自己，谢凌寒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只能绝望的看着顾沉星。
顾沉星轻声开口：“我只说一次……你好好活下去，修成真仙，再来找我好不好？”
“你一定要……问鼎大道，好不好？”
谢凌寒歪了歪头，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不……”
顾沉星突然伸手揽住了谢凌寒的脖子，献祭羔羊一般将自己的嘴唇奉了上去。
乌发顺着肩头滑落，氤进一片血色当中。
柔软湿热的吻很轻的落在略显冰凉的薄唇上，顾沉星轻轻笑出声：
“这是，给乖孩子的……一点奖赏……”
顾沉星很慢的眨了眨眼睛，看着谢凌寒终于忍受不住的痛苦呜咽出声。
“好……我会的，我发誓，我一定会……”
顾沉星满意的笑了：“好……”
那双谢凌寒很喜欢的乌黑双眸缓缓阖上，怀中的人嘴角含着柔软笑意，却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谢凌寒拥紧了怀里的人，可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他的身体还是一点点的冰凉下去。
他的眼神空洞，缓慢的抱着顾沉星站起来。
沈青城冲了过来，忍着悲恸拽住了谢凌寒的衣领：“你！到底做了什么！”
怀中的人轻的好像一片云彩，但谢凌寒抱着他却感觉脊背都佝偻了些。
他赤红的目光看向沈青城：“让开。”
沈青城怒喝：“谢凌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的和谢凌寒说话：“你把我师弟还给我，就算他……他已经去了，也只能留在我青渊！”
谢凌寒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中全无半点欢欣，徒余悲凉：
“不，他没事，我还会找到他的。”
说罢，他便带着顾沉星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顾沉星在谢凌寒怀里阖上了眼睛，还在心里问444：“我的姿态漂不漂亮？语气悲不悲壮？
啊，这下可以放心了，这个世界他一定会自己完成任务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444一直没有回答。
黑暗袭来的那一刻，顾沉星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传来：“抱歉……”
纯黑的系统空间中，顾沉星捂着脸蜷缩在角落里。
一直在系统空间里恢复能量的小光团子666飘荡着凑近了一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星星，你还好吗？”
顾沉星浑身颤抖了一下，有泪顺着指缝落下来，掉在地上洇出一个暗色的小圆点。
他的嗓音沙哑，所有记忆一同回到脑中的巨大冲击让他的脑袋隐隐作痛，可比起这个，更让他痛苦不堪的，是他心中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空洞。
“我，到底做了什么？”
小光团子蹭了蹭他的手背，蹭到了一点湿润的泪。
顾沉星抬起头，被泪水浸湿的眸子一片灰暗，眼角红肿一片，他喃喃道：
“原来这才是惩罚。”
“失去记忆并不算是惩罚，所有记忆重现才是真正的痛苦。”
谢凌寒曾经在他耳边深切的诉说爱意，却只被他当成谎言。
顾沉星捂住胸口，他的心不止一次的阻止他，他却一意孤行，任性妄为。
他们本可以，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