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寻人启事之陷阱
莫东篱按照李青给的地址去了杜美路的一家诊所，她看到旁边开着一家‘香榭丽花店’，而张娜娜刚巧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小束黄玫瑰。
她看到莫东篱，粲然一笑，扬扬手中的黄玫瑰跟对面站着的莫东篱打招呼。还是以往的大大咧咧。
莫东篱笑容可掬，走过来闻了闻张娜娜的玫瑰，笑道：“张小姐最近气色蛮好，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呃，我一个同事病了要去探望，总不能空着手。还有，莫助理，那天，谢谢你手下留情。”
莫东篱一愣，张娜娜复又笑道：“莫助理，我老师的手段我太清楚了，那是内部一贯的作风。”
原来，张娜娜早料到了自己的处境，那天被肖浥尘移花接木，她还以为是自己所为。
便也不客气的说：“如此，以后还望张小姐也能手下留情。”
莫东篱单手放在胸口，很绅士的说了一句。从外面看，两人是在进行一个愉快的话题。
张娜娜扬着红唇给了莫东篱一个飞吻朗声笑到：“莫助理辛亏是个女孩子，否则不知要祸害了多少女子。”
莫东篱呵呵，转身走进了惠安诊所。她心里大概明了，这个香榭丽花店，看来是她们接头的地点。
李青穿着白大褂，脖子里挂着听诊器，抬眼看了眼莫东篱，温柔的一笑：“想通了让我看诊？”
“嗯，我在博济医院打听过了，李医生的医德医术还是蛮好的。”
“你相信我？”
“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李青看着寸步不让的莫东篱，忽然笑了起来，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病例交给莫东篱，说道：“这是我初步制定的诊疗计划，你先拿去看看，如果可以，一周三天，每天三个小时。”
莫东篱翻了两页，合上诊疗计划，转身离开了诊所，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药水显迹、藏头诗、字里藏字这种游戏，自从记事起爸爸就会拿来跟她玩游戏，直到来到海城，渐渐地，才明白了，爸爸当年教自己的都是些什么。
她有时候在想，是爸爸早早地未雨绸缪，还是自小就培养一个接班人？
李青给她的是中统内部的参考消息。
头一条便是有关莫启正身份甄别的材料及相关报告。下面有段控告陈述，讲了莫启正夫妇利用各自职位拉拢策反内部党员，并私下里给学生们讲授共党言论。
这段控告的署名有三人：林之瀚龚荣陈巍
有几张照片是藏在封面里的，莫东篱抽出来，第一张照片就让她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泣然出声。
那是父亲在绞刑架上的照片，尽管是黑白照片，依然能看出他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他尽管被镣铐加身，却依然昂着头，目光清冽。
第二张照片上时爆炸后一片狼藉，莫东篱太清楚了，那是她们在海城的家。
第三张照片上陈列着五具面目全非或者残肢断骸拼凑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上方蹲着一个人，指着头部正说什么。
她将那个人的脸记了清楚，他大概正在指证，这具尸体就是李冬。
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
那是她记忆中父母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个的人，她一眼便认出，是李青。
妈妈和李青胳膊挽着胳膊笑的青春洋溢，后面站着高出一头的爸爸，他的一只手搭在妈妈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尽管过了二十多年，李青依然保养的很年轻，比起年轻的样子，风韵犹存，充满成熟女人的韵味，令人更加着迷。
她想起李青的话：你房间怎么连一张相片都没有？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张珍贵的照片。
所以，她这就是一张珍贵的照片？
李青的照片在莫东篱看来十足的惹人嫌，第二天她便叫了阿贵阿香两人去照相馆，摆了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动作照了相，过了几天洗出来后，她便剪下李青的照片，将自己的照片补了上去，贴在笔记本里，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后面补上去的。
一番孩子气的操作下来，莫东篱又盯着那份控告书看了半宿。不得不说，李青对自己的心态，拿捏的刚刚好。
肖浥尘被肖陌尘派去香港谈生意，莫东篱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而历史上臭名昭着的“国民党第六次******”积极召开，肖陌尘担任了伪政府海城特派员的职位，以及海城工部局局长的职位，海城总商会会长。
但是很快，肖陌尘去辞去了令人眼红的局长职位，只要了个财政顾问的职位。
自伪政府会议召开后，肖陌尘韩丹碧二人天天忙着应酬，大概是怕她再遇上魏宸淮等那些故人，韩丹碧破天荒的没有带她出去，只让她看好百丽门就成。
莫东篱白天便有了空闲，以治疗‘惊梦症’为由去诊所。
韩丹碧回海城后专程和李青见了一面，警告她不许动莫东篱。李青当时只笑言：除非莫东篱主动求我，否则你放心，我绝不再沾染她。
韩丹碧还是小瞧了李青的心机，以及莫东篱心中对父母，对她的在意。
等她得知莫东篱去的居然是杜美路的惠安诊所，只觉得心惊肉跳，立刻告知了肖陌尘。
肖陌尘斟酌再三，让韩丹碧探探李青的底，并让她跟莫东篱谈谈，或许，她已经得知了韩丹碧关于军统情报人员的身份。
韩丹碧去香榭丽花店见了李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莫东篱到底什么情况。
李青告诉她，莫东篱答应自己，接受她的特训。
“你将她发展成自己人，是要和‘灵蛇’沟通报备，并向上级报告得到批准。可你什么都没做，却在违规操作。”
李青面对韩丹碧咄咄逼人的质问显得淡然，慢条斯理的回答：“我并没有将她发展成军统内部人员，我只是培养她，让她可以帮我做事。军统内部，是可以发展只负责行动的下线，我好像，没有违规。”
“下线？”韩丹碧霍然起身，盯着李青怒斥道：“你想让东篱当你的死棋？李青，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家人，亲人。但是莫东篱，是我唯一在意的人，你不能动她！”
李青缓缓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盯着韩丹碧，神色逐渐泛冷，一字一句道：“没有国家，哪来的家，哪来的家人？韩丹碧，你是风月场所呆的久了，忘了肩负的责任，使命吗？
年前，我们牺牲了多少人？他们哪一个没有家人？哪一个没有在意的人？凭什么，莫东篱就不能被牺牲？
你可不要忘了，她的父母早年背叛了党国，如今她替父母为党国效力，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四个字掷地有声，韩丹碧只觉得胸口一滞，她并非是被李青的道理说得哑口无言，她只是突然觉得，愧对牺牲的烈士。
莫启正夫妇牺牲的惨烈，可是她们这些后来人，却没有办法保住烈士唯一的血脉。
“不管你是如何说服她，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让她置身于死亡之地，我便与你誓不两立。这无关乎国家大义，只关乎个人恩怨，我会让你后悔你所做的决定！”
韩丹碧冷声警告，便离开了花店。
她不知道为什么，竟来到了法华区公寓前。
这里已经被改造，盖起了一幢幢小洋房。不远处，整理出一个小公园，供小区的洋人们散步遛狗。
蓦然，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她的视线，她看到在公园的报刊栏前停留不到十秒的时间便快速离开了。
等黄包车走远了，韩丹碧走到了报刊栏前，她看到一张印刷的寻人启事。
莫东篱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贴上的寻人启事，后脚却被韩丹碧撕下来，带到了肖陌尘前。
她也是想了一晚上才做了寻人启事。
启发点，却是李青给自己的授课知识——密码解密，组合密码。也因此，让莫东篱知道，密码，暗语这些东西都是根据需要进行改动的东西。
所以，这么多年都等不到爸爸遗书中的‘寻人启事’，或许，联络方式早已变了。
莫东篱不敢在报上公开尝试，便印了几份贴在几个报刊栏上，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在等待。
肖陌尘看着‘寻人启事’，和韩丹碧相视一眼，都想到了莫启正夫妇。
或许，这份‘寻人启事’便是以前情报人员的联络方式。
肖陌尘立即让韩丹碧单线发密电向总部询问，并暗中致使悄悄观察，一旦发现相同‘寻人启事’立刻撕毁。
然而，肖陌尘在等到确切回复的同时，莫东篱也在申报上等到了一则同款内容的‘寻人启事’。
‘年过五十，双目失明，口齿不清，与三日前在法华区走失，至今下落不明。有线索者，请联系霞飞路米行齐先生。’
莫东篱看着一字不错的‘寻人启事’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在欣慰什么，又在伤怀什么。
爸爸留下的信早已烧掉了，她抚摸着报纸上这些字，一个字一个字，想象着爸爸曾经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
莫东篱曾经去霞飞路暗中查过，别说是‘齐先生’，就连米行都没有。她又向周围人打听，才得知现在‘渗渗书屋’前身便是米行。
肖陌尘给韩丹碧打来电话找莫东篱，却听阿贵说她已经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没有开车。
肖陌尘盯着申报上那则并不起眼的‘寻人启事’，只觉得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