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不换衣服吗？”
凌默宸先是有点奇怪地看着她，稍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这也不能怪许若瞳反应迟钝。
凌默宸和她从来就没像正常的男女在一起时那样，没事就会调笑。他们之间，即便是逗趣，也通常是凌默宸恶意的逗弄。
所以，许若瞳的脑频道，从来就没往男女那方面靠上去过。
眼前，她只觉得凌默宸这家伙的脑回路，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在家里也穿着衬衫西裤，会不会太难受了？”
许若瞳自己是典型的文艺女，喜欢个性和放松。她的衣服基本全是休闲舒服款。
当初，她每天穿着笔挺紧绷的工装去写字楼上班，真心觉得不是一般地不自在。
所以，她很不理解凌默宸这种一天到晚，除了上床和睡觉时间，就基本总是一身职业正装的严谨打扮。
尤其，他还喜欢一身全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腹黑和压抑。
凌默宸听她这么一说，就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长款的休闲t恤，长及膝盖上方一点，不仔细看，就跟一件直筒的睡裙似的。
看起来倒是真舒服，问题是，一个女人穿成这样，胸不显腰身也不露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不难受。倒是看你穿成这样，我难受得不得了。”
许若瞳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怎么了？”
在家不这么穿，那要怎么穿啊？
凌默宸撇了她一眼，道：“‘赏心悦目’这个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勒个去的，欺负本宝大学没毕业吗？
嫌我不够赏心悦目，那你去找那些让你赏心悦目的呀。
见她小脸一副满不乐意的神情，凌默宸没再挖苦她。
许若瞳刚垮完脸，也突然意识到，她现在不就是以色侍人吗？人家凌默宸的要求，没错啊。
别说她和他是现在这种关系，就算是结了婚的老夫老妻，都还需要用心地经营新鲜感呢。
于是，她刚刚的不高兴就没了。
想起凌默宸是被侍候惯了的大爷，在为自己盛饭前，她还先问了他的需要。
“先喝汤，还是先吃米饭？”
“一起上吧。”
于是，她为凌默宸盛了一碗汤和一碗米饭，为她自己只盛了一碗汤。
凌默宸先喝了一口汤，又尝了一口菜。许若瞳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他，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做怪的神色，那应该表示，他对菜和汤的味道还算满意吧。
“汤淡了点，菜咸了点。”
就只是这个？那还好办。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停了一下，许若瞳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以后她都要给他当煮饭婆？
“这里为什么没有佣人啊？”
凌默宸慢条斯理地嚼着口里的饭菜，不咸不淡地道：“不是有你吗？”
许若瞳的嘴忍不住地微微瘪了一下，委婉地推托道：“可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万一没顾上，或做得不合你的胃口，我怕你会不高兴。”
凌默宸撇了她一眼：“怎么，才让你做了一餐饭，就不乐意了？”
许若瞳听着这话，觉得挺别扭的，就又道：“没有。我就是想，我也不能总住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对你不是也不好吗？”
凌默宸的脸有点黑了：“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许若瞳的嘴又瘪了瘪。
什么是她该做的？难道给他做饭，也成了她该做的事了？那她叫刘燕来，行不行啊？
算了，这种别扭闹了也没用，她是拗不过他的。还是想些更实际的事吧。
“钢琴得调调，我想明天找个调音师来，可以吗？”
之所以要问凌默宸，是因为许若瞳知道，凌默宸并不希望她和他的关系，被太多人知道。凌默宸喝了一口汤，才回她：“我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调音师会过来。你明天会在吗？”
这可真是一个惊喜。许若瞳实在是没想到，凌默宸居然连这个都帮她做了。
就她所知道的，国内的钢琴调音师那是极缺的，那种真正有料的钢琴师，平时忙得跟什么似的，想要约一个调音师，要提前好久才行。
许若瞳忙道：“在的。这几天我就要赶紧把插曲的配器弄出来，别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凌默宸“嗯”了一声，就只管口里的饭菜了。
没多大功夫，四菜一汤里的四个菜基本干完，连配菜都扫得干干净净的，就汤煲里还剩了些汤。
吃过了饭，照旧是许若瞳收拾桌子，凌默宸直接去了客厅，开了电视。
许若瞳没舍得把汤倒掉，她想着明天别墅里就她一个人，这汤可以留着给她下面吃，这样，她就省了一餐做饭的时间了。
她把碗扔在了洗碗机里，又将厨房大概收拾了一下，就拎着吉它上了楼，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忙了一会儿编曲的事，她抬头看了看挂钟，又到侍寝时间了。
于是，她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刚从华锦园带过来的睡衣。
因为她不喜欢凌默宸之前让人给她准备的那些吊带性感睡衣。穿上那些睡衣，让她觉得自己真就是个地道的陪睡女。
知道凌默宸很不喜欢她上回穿的蜡笔小新，所以，她后来买了现在的这件粉色的纯棉睡裙，上面印着草莓和别的水果图案，款式虽有些保守、但很是萌萌哒。
关键是水果可吃啊，正合她这吃货的风格啊。
主卧的门敞开着没关，走进去后，许若瞳没看见凌默宸。目光扫了一下，就看见凌默宸正身体微微躬着，双肘搭在那阳台的护栏上，望着那月光下的湖面。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阳台的灯并没有开，但主卧的灯光还是足够让她看清整个阳台。
凌默宸的指间夹了根烟，却没怎么抽，只是望着那湖面有些发呆。
他其实是个挺忧郁的男人！许若瞳想。
“我告诉过你，不要分析我。”凌默宸没有转过身来，却来了这么一句。
许若瞳有些无措。
她以为，凌默宸应该不知道她靠近了他才对。她走路很轻，而且，地上铺了这么厚的地毯。
尤其，他怎么会知道，她又在分析他呢？
“我……”她本想否认，但想了一下，又改变主意了，老实地道：“我刚刚就是在想，你其实是个挺忧郁的男人。”
凌默宸闻言，“呵呵”地笑了两声，是那种不带恶、却稍带点嘲弄的笑。
“小屁孩也知道什么是男人？”一边说，他一边扭头看似随意地瞄了一眼许若瞳。
许若瞳被凌默宸的话，给堵了一下。
18岁就算成人了，她都已经满了20了，是真正的成年女人，不是小屁孩了好吧？
而且，正是他本人，他这个可恶的“忧郁”的男人，亲自把她从女孩子变成女人的。
这下，许若瞳立刻不觉得凌默宸忧郁了，她只觉得他可恶，非常的可恶。
“你比谁都知道，我早不是什么小屁孩了。”她的话，带着不服气和怒气。
凌默宸依旧那样地笑了两声，抽了一口烟，又斜睨了她一眼，才道：“你以为，和男人上过床了，就是女人了？”
许若瞳有些气恼，但更多地却是尴尬。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将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聊这样一个话题。
凌默宸微微地侧着脑袋，欣赏着她带着怒气与尴尬的脸。
许若瞳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气，没再接他的话，走至离凌默宸足足隔了一米多远之处，也肘着那阳台的护栏，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
这样月色之下的湖面，多美呀！如果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我的爱人，这应该会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只可惜，他不是！
愁容与哀怨，渗进了这月色里，不知不觉就将许若瞳的眼神与身姿，都染上了一层哀愁。
凌默宸扭头看向许若瞳的侧影。很明显，她在想心事。
“在想什么？”
许若瞳当然不会告诉凌默宸她想的是什么，就敷衍地道：“没想什么。”
凌默宸没有追问。
他想，沐浴在这样的月色里，若是话不投机，倒不如沉默以对更好。
指间的烟就快要熄火了，他抬手，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地从他的鼻唇间悠然而出。
许若瞳忍不住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
也是侧影，那轮廓线条令人很容易沉沦。很柔和饱满的额头，然后是笔挺的鼻子，比例正好的人中，性感的唇线，然后是带着魅惑气息的性感又霸道的下颏。
他的身高与身材，真正是古人笔下那种，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的黄金比例。
这样一个男人，若不是如此地折磨和轻辱她，在她与他有了那么多的身体接触后，按常理，她应该会爱上他的吧？
许若瞳立刻将目光从这男人的身上移开了。
这样的不可能，你又何必去想呢？你与楚寒是不可能，与他却是绝对不可能。
想起楚寒，许若瞳不禁轻叹了一声。若是此刻，她身边站着的人是楚寒，她会怎样呢？
“为什么要叹气？你想什么了？”
与楚寒有关的一切事，许若瞳都不想在凌默宸的面前提起，所以，她想当然地否认道：“没什么，就是习惯性地一叹而已。”
凌默宸朝她靠近了两步，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你在撒谎！”
许若瞳心中暗道：他没有证据。于是，她依旧一口否认：“我没有。”
凌默宸又吸了一口烟，歪了一下头，将烟吐出，然后微微躬下腰，像是把他自己当了探测器，在探测她的心灵世界一般。
许若瞳一下子就紧张了，就仿佛她的心灵世界，真的可以像电脑的软件程序编码一样，被人解读、被人攻击。
“你很紧张！”凌默宸用的是肯定语气。
许若瞳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虚地道：“我……我刚刚就是在想，你等会儿会怎么对待我。”
里不是都说，是男主给女主做早餐的吗？为毛到了她这里，就反过了呢？
可又一想，许若瞳就泄了气。
谁让我不是女主呢？人家夏梦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主呢。
于是，她乖乖地上了楼，敲开了凌默宸的主卧门。
“您早上一般几点起床？”
凌默宸已经关了灯躺下了，听到她问，回了两个字：“随时。”
我再勒个去！旧社会的周扒皮，也没有让人随时起床干活的吧？
为了预备这份随时需要她起床来做的早餐，许若瞳没再下楼去赶她的编曲，而是赶紧回了她的床床，关了她的灯灯，抓紧宝贵的时间，开始睡她的觉觉。
还睡得正迷胡中，许若瞳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大对劲。
身上好像有点重，好像是被什么东东给压着了。
以前睡觉时，她就常有这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醒来后仔细回想，发现几乎每次都是被一些恶梦或意义不明的梦给魇住了。
她以为又是梦，皱了皱眉，没理，继续睡。
可是，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对了。不光是被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
不会是又梦到蛇了吧？
她的手虚虚地挥了一下，还是继续睡，直到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
又是这样的鬼梦，许若瞳很不悦地将眉皱起，想趋散这些时常令她感到极度不愉快的梦。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梦，感觉越来越真实了呢？
终于，她迷登登地睁开了眼。
我勒个去去去的！哪是什么梦啊，是凌默宸那个家伙，真的正压在她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