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一般的顾客，赖文生会藏住真实的报价，待到看出对方的有意愿，再测试其意愿的程度，这个时候就好报价了。
作为一个二道贩子，这是他常用的招数。
在张虎身上。
他也这么办了，可心里没底。
这位爷，事无巨细，货物的产地，成分，制造的过程，分销的渠道……
一系列了解得清清楚楚。
购买的意愿倒是挺强。
奈何，太过于精明，什么都了解，什么都知道，显然不好蒙事。
再加上，开口问自己，都清楚明白了，不直接给价反问，这几个意思。
赖文生内心里，其实想狮子大开口，钱就是弹药，越充足越好。
罢了，拿钱的事顺利进行，得到东家信任，已是不容易。
实话实说，需要多少钱，就报多少钱。
毕竟，一点小心思，再坏了大事，得不偿失。
赖文生道:“我准备带二十个兄弟姐妹一起去，一系列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一个月下来，估计得要个七八十贯。”
这是薪水。
“搞一个像张家岭时报类似的事，笔杆子，印刷，派发等一系列的花销下来，怎么也得四五百贯。”
这是工具器材费。
“再来一个最大的花销，那就是场地的问题，我尽量节省开支，挑性价比高的地，这也得四五百贯。”
这是场地费。
薪水，工具器材，场地，这是三大项。
能估算到的，只能到这里，诸多杂事，遇上了才知道。
赖文生道:“一千五百贯吧。”
在估算的基础上，加了五百贯，也让自己兜里没那么拮据，穷家富路，不算过分。
张虎觉得这个花销，倒也合理，不过，他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让赖文生把钱拿走。
他道:“老赖，自然五百贯，不多，但我不想把钱给你。”
赖文生听完这句话，眉头一皱，瞳孔微缩，紧紧盯着张虎。
第一时间，他想骂一句，娘个西皮，老子裤子脱光了，你他娘……
聊得好好的，又是问询具体的情况，又是转换场地，又是要报价……
“大东家，玩呢！”
赖文生腾身而起，想要摔点东西，发泄内心的不爽，但还是没胆量，硬生生克制住了。
“大东家，你这是擅长不给钱，一抽裤子转身走人，”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张虎的行径。
几个意思嘛？
在狭小的会议间里，赖文生踱步几圈，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会座位上，道:“大东家，为什么？”
他想要个原因。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
那日，二瓜中介所招募新伙计，赖文生没有给大东家张虎留面子。
而后面，张虎表现得很有大东家的风度，并没有发作，还不计前嫌，画起大饼，给奖励。
这一切都是假的。
张虎怀恨在心，现在，要算旧账。
赖文生就是这么想张虎的。
他看错了，本以为这是一个有心胸，有眼光，有能力的东家。
去他妈卖批，扯淡！
这个坑挖得真他妈的别致。
张虎不动声色，静静地坐着，看着赖文生的表现。
他回道:“我与二瓜当初也是白手起家，我们连五贯钱都没有，几个人凑起来，应该能凑六七百文。”
赖文生听到这个牵强的答案，瘫倒在椅子上苦笑。
这话的意思，让自己赤手空拳去打江山呗。
他心里想说，知道你牛笔，可特么的有必要这样嘛？
要空手套白狼，老子他娘的为什么还给你打工。
扯的什么几把蛋！
这一番谈话，他的情绪，跟过山车一样。
先是不抱希望，死马当活马医。
再到看到曙光，点燃激情。
然后谈到细节，觉得稳了，狂喜不已。
最后，居然是这个鸟样。
一万只曹尼玛飘过。
激情的火焰灭了，赖文生人也冷静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在屋檐下，本不该奢想太多。
靠自己，谁也不能信。
他一直这么激励自己。
来时，他先让柳美慧收拾好行装，不管向大东家要经费的结果如何，事都要办。
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
只是，哎……
这叫什么狗屁事。
赖文生是要强的人，心里对自己道:空手套白狼就空手套白狼，谁怕谁，你张虎能干得，老子也能干。
对比之下，他比当初的张虎的牌更好。
张虎起家，靠坑蒙拐骗，忽悠村民，骗来粮食。
他现在有郁金香当铺的业务当底牌，还是很强的底牌，存钱就给利息，这噱头足够诱人，干起来不会那么难。
得得得……
赖文生无心再纠缠，不就解决资金问题，自己去解决。
有钱，就有办事的方法。
没钱，也有办事的方法。
赖文生道:“大东家，你们厉害，白手起家。”
“得，钱我也不跟您拿了。”
“现在，我就要一样东西。”
张虎低头，闭目养神，看一个人愤怒的表情，没啥意思。
听到赖文生的话，他睁开眼睛，道:“要什么？”
赖文生回道:“郁金香当铺高级合伙人的牌照。”
“我是郁金香当铺的高级合伙人。”
“钱您不给，这就是一张破纸，您能给吧。”
郁金香当铺高级合伙人，存入当铺的钱，获得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
这个，对于普通人很难。
但对于牌照发行人来说，就是一张破纸。
如果这个，张虎都不给。
赖文生会直接离开郁金香当铺。
再呆在这个地方没意思了，明显遭到东家的针对，不可能再出头。
伙计要去开疆扩土，钱不拿，刀不要，就戴一顶虚无的头衔，这不过分。
张虎对赖文生竖起大拇指，道:“老赖，恭喜你，通过最后一关的测试。”
赖文生崩溃了，这什么野路子，懵了，懵了，完全找不到北在哪里。
张虎站起身子，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道:“记不记得，你在招募新伙计时，问他们的问题。”
“如何向和尚卖梳子。”
“如何将一壶水卖到一贯钱。”
“我就是反过来考考你，看看够不够坚定，能不能玩出新的花样。”
“钱很好用，不过，太依赖，会限制能力的挖掘。”
“你把心放下吧，钱该给，我不会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