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与二瓜游说张耀辉非常顺利，酒桌上，就敲定最低五万贯的金额。
回来的路上，二瓜谈了自己的意见。
高级合伙人牌照十万贯一个，年收益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如此高的利息，会不会压垮郁金香当铺。
这个玩意相当于储户向郁金香当铺放贷，在当下，没有任何一家钱庄这么做，足以噱头诱惑力够大，拦下大量的储蓄问题不大。
但郁金香当铺一旦加了钱庄的功能，吸纳来带利息的储蓄，必须要以更高的利息放贷出去，才有得赚。
二瓜思考到郁金香当铺与钱慧剑拔弩张，他们抢夺储户，钱慧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钱慧压低惠丰钱庄的放贷利息，低至百分之二十之下，那么郁金香当铺收回来的利息，吸纳回来的储蓄放不出去，全砸手里，会赔死。
张虎听了二瓜的担忧，只回了句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玩价格战，他没被张灵鹤弄死，在张虎看来，钱慧要比张灵鹤菜，这一点无需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虎不知道自己放出高息揽储的恶魔，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心里清楚会有无数的农奴，在这场游戏里损失惨重。
他所熟知的地球金融史里，就有高息揽储的案例。
清末1897年，最暴利的生意要属鸦片，贩卖的人太多，交易特别的旺盛，导致市场上的现款短缺，流通中的货币不够用。
之后就出现一个需求，鸦片的商贩向钱庄借款。
比较富庶，金融比较发达的江南地区的商人，看到了里边的机会。
于是这帮人发明了一个事，储户给他们存入90文钱，他们就给储户一张价值100文的票，过一段时间后，储户就能凭票兑换回100文现银。
这就是贴票。
这利息非常高，两个月，甚至一个月，短期就百分之十好几的收益率，相当恐怖。
后边越搞越离谱，甚至有得人，半个月，就给百分之十好几的利息。
这个事就玩开了，最开始，由钱庄向客户贴票，拦下储蓄，再放贷给鸦片贩子，收取更高的利息。
而发展到终端，同行，甚至普通的商人，都眼红于这样的生意。
一时间，上海的茶楼，酒肆，烟馆到处都是贴票赚钱的消息。
妇女，老人，小孩，大叔大妈都值当这个事。
这些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疯了，只要利息够高，就干敢，毫无风险意识。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就出现两个恶果。
第一，利息越来越高，恶意竞价。
第二，全都是垃圾债，没有监管。
据统计，仅在上海一个地方，就有一百五十多家钱庄玩贴票，还没算上一些临街摆张桌子，就干起贴票买卖的牛鬼蛇神。
英国流氓头子，资金不过两三百，贴出五万的票，好几百倍的杠杆。
这一类还不是个例。
1897年11月，不断被吹大的贴票生意彻底完蛋。
原因很简单，大量的到期贴票没钱兑现，最后出现挤兑，致使一家钱庄倒闭。
无数好几百倍的杠杆，倒下一个，那就得倒一片。
钱庄之间互相拆借，来回倒腾，平时挺滋润，可一旦有人出事，那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翻车跑路。
资金链断裂，危机爆发，贴票商玩不下去，那就跑路呗，所有的账烂掉，最后买单的，只能是搞不清楚状况，看到诱惑抵御不住，跑步进场的大妈。
贪婪是人类的天性，在过去无数人死在天性上，在未来还会有无数人死在天性上，即便更文明的时代，也改变不了这一铁律。
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在信息爆炸，教育普及的情况下，p2p依然宰杀无数人。
低利率时代，银行五年定期储蓄不过年百分之五。
法律明文规定，年利息高过百分之三十六，定性为高利贷。
点对点平台为揽储蓄，不惜抛出年百分之三十的利率作为鱼饵，钓到成批成批，整片整片水域的贪婪鱼仔。
但凡稍稍思考，做做调查，看看分析，不难知道这是一场高风险的游戏，以百分百的本金作为赌注，去赌年百分之三十的收益，明显属于不划算的买卖。
奈何无数人对于明明知道的风险置若罔闻，抱着侥幸心理，拿着火把穿过火药厂，少数人活下来，而绝大多数的人炸得粉身碎骨。
张虎知道自己释放了魔鬼，心中有负罪感，万分愧疚。
但从自身利益出发，他必须这样做。
他属于农奴阶级，一无所有，混到现在，实质上并未赚到太多东西。
名下的资产仅有郁金香当铺，虽说名气大，潜力大，但太弱小，负债数额远远大过于现有收益，高杠杆下，他就是一个赌徒，出个万一，万劫不复。
钱家这样的金融血鳄，不欢迎新成员，要制裁张虎，办法实在太多。
而双方殴斗的关键，在于钱家能否砍断张虎的资金链。
不断地融资，成了张虎必须要办到的事。
正规途径获取资金太难了，谁会借钱给一个陌生人，即便这人大名鼎鼎，手中握有潜力巨大的郁金香当铺。
古往今来，要在本行业中干出成绩的，大到造反的流氓土匪，小到街边商贩，多深谙人性，利用人性。
张虎要争夺市场，只能出此下策，利用贪婪的天性，为自己谋利。
高级合伙人的牌照，每年获取存入当铺资金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在这个时代，不算疯狂，钱庄放贷，那利息远远高过于此。
因此，张虎并不担心自己会玩崩。
当初魔鬼之后，所有的投机分子都会参与进来，竞争会异常激烈，贴票利息将高得离谱。
在这之前，要将农奴手中更多的资金揽入手里非常关键，一来，降低被贪婪趋势的老百姓，损失过度惨重，二来，资金量越大，自己拳头越赢，底气更足。
他准备在发布这个消息之前，先拿下更多村庄里长，大户的钱，在魔鬼尚未苏醒之前，尽可能捞到大份额。
魔鬼们乱舞的时候，不参与了，坐在一边看。
张虎眼光放得更长远，待到尘埃落定，市场终究会偏向于理性，揽入自己怀中。
争夺下货币发行权，赢得的不仅是金钱，还有权利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