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道：“莲音公主喜欢席将军在北平早已经不是秘密，甚至都有人说公主将来必然是要嫁入将军府的，妾以为，这种传言没被阻止，是陛下您默认了的。”
此话一出，郁见儒的脸色更沉了，他的语气也冷了许多：“是吗？”
顾茗没有多想，只“嗯”了声。
而后，两人都无言，过了一会儿，郁见儒又问道：“那你怎么看。”
“看什么？”
“若把莲音嫁给席清彦，这事，你怎么看？”
顾茗原本闭着的眼睁开了，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半戴面具的脸，心里软了三分，一时摸不清郁见儒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也不敢随便乱应。
虽然她不管宫中事务，但皇后的凤印还在她这里，她仍是一国之母，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他们的婚姻大事终究还是要在自己这里过一遍。
现在，皇上开始问她莲音的终身大事了，这怕就是他今晚来找自己的目的吧。
可这要她怎么说？
若是默认，那岂不是搅了一桩姻缘，可若是不同意……
那莲音公主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掌上明珠，此番提出来怕是打定主意只是在自己这里走个过场罢了，所以，这事，既不能认，更不能否。
顾茗想了想，道：“宫中的皇子公主一共只有两个，大皇子在德妃身边养大，听闻到现在这个年纪也不曾娶妻纳妾，莲音公主总不好越了兄长先一步成亲吧。”
说完之后，顾茗便等着郁见儒的反应，哪知他顿了半晌，才说：“继续说下去。”
顾茗蹙了蹙眉，这还让她说什么？
想了片刻，她干脆心一横，直言道：“况且贵妃同德妃素来不和，若是养在贵妃膝下的公主跃了德妃的大皇子去，恐怕也会引人议论。”
过去，顾茗曾在贵妃手上吃过亏，只因年轻时的她提了句：“贵妃乃宫婢出身，又无子嗣傍身，不宜居贵妃位。”
这话于情于理没有错，可极其宠爱贵妃的皇帝却是听不得，当下便抹了她的面子，将万瑧儿抬上了贵妃位……
如今，她也是赌了一把，又一次在皇帝面前议论起后妃关系，还扯上了贵妃，顾茗虽不怕事，却也不想清闲的日子被打破，是以在说完之后又接了句：“妾身这话虽于贵妃和德妃不利，却也是实话，请陛下三思。”
郁见儒看了她一眼，见她明亮的眼睛里不掺一点杂质便是淡淡的笑了，心里压着的哪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他道：“朕再问你一件事。”
“……”
“若是……金国用和亲作为条件换两国交好，你说，这又该如何？”
顾茗蹙紧了眉头，心里咯噔一下，她忙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郁见儒却道：“朕要问你的，如实回答便是。”
这一下，顾茗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她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却也是知道，那金国提出来的和亲自然是要郁国嫁一名公主过去，毕竟，他们金国虽是不大，皇嗣却要比郁国多，听闻金国只有王爷皇子，这么多年无一个公主。
那就是要皇上妥协，将他唯一的女儿嫁过去，这分明也是羞辱。
顾茗想了想，只道：“若非万不得已，郁国的威严和皇上的威严才最重要。”
郁见儒挑了挑眉，他追问了下去，道：“那若到了万不得已呢？”
顾茗没想到他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当下也有些不愉，扭头看向他，却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顾茗深吸了口气，道：“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公主也是臣子，金尊玉贵的养了这么多年，该她报效国家的时候，应当万死不悔。”
顾茗这番话可谓相当不客气了，若是叫让人听了定觉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皇后嫡母，可此情此景此心境，听在郁见儒的耳朵里就又是一番滋味，他好似笑了声，道：“没想到，你一弱女子竟也有如此果断的一面。”
听到这番话，顾茗愣怔了一下，她听得出，这话并非是讽刺，而是……
顾茗神色复杂的看了郁见儒一眼，莫非他心中早已经有定论了？
那他再来问自己有时何意？
顾茗不知，郁见儒身为人父，便是下了定论，在他心里也终究是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和不忍的。
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他主动问起她，也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肯定，想要有人肯定他做的没错。
这个肯定他的人注定不可能是贵妃，她是公主的养母，怎会舍得将她远嫁他国，也不可能是德妃和宸妃，她们两与贵妃明面上虽交好，背地里却是死对头，自然怎样不利于贵妃她们会怎么说。
所以，这个能给郁见儒肯定的人，也只有他的结发妻子，膝下无子无女的皇后了，在这宫中，恐怕也只有皇后能一碗水端平，不会去想着破坏谁的利益。
正想到这里，顾茗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顾茗怕他再问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哪知，今夜的郁见儒却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很，他道：“春节期间免了早朝，明天也不用早起，朕这会还睡不着，你陪朕说会儿话。”
顾茗：“……”
她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好说的，她也不信郁见儒没听出来自己不想聊天的意思。
可再不愿意又能如何呢？
躺在身边的人到底是人人都得捧着的皇帝，她又不可能像寻常夫妻一般给他一个冷漠的白眼而后自顾自的睡去。
于是，顾茗叹了口气，道：“陛下还想说什么？”
郁见儒觉得有些冷，身子一时间还没捂暖和，便往顾茗那边蹭了蹭，这一下，顾茗忙的退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很显然她不想靠他太近。
郁见儒自然是看出来了，他面色一冷，虽已有好些年不曾同皇后亲近，可在他想要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拒绝他。
这个时候，郁见儒好像也忘了他与顾茗之间尴尬的过往，便是行为霸道的将自己盖的被子掀开，堂而皇之的钻进顾茗盖的被子里，待身子温暖后他还舒服的喟叹了声：“朕冷，你给朕捂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