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寒荞笑笑：“廖伯帮忙拍的。”
虽然不多，却是她过去那些岁月里，唯一留下痕迹的东西。
照片里的小女孩稚嫩，眼神总是有些怯怯的，小小的孩子，孤独无依的坐在画面里，手里抓着的东西，似乎永远都是枯败腐朽的东西。
照片里孩子的似乎成长的很快，因为几乎每个年龄段，都只有一张似的，很快小孩就已经背着书包上学了，上幼儿园的小孩，眼底的笑意多了，但齐昊却能够感觉到，她强颜欢笑背后的失落。
他逐一看过照片，每一张都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这是他还未认识过的寒荞，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迫懂得察言观色的寒荞。
可这一切都在他看到那张小学一年级的照片时，被放大了数十倍。
小孩身上脏兮兮的，她抓着自己的小帽子，拖着断掉背带的书包，有些落寞的看着镜头，狼狈的令人无比心疼。
“这是……？”
寒荞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张照片上，齐昊也注意到，自从那张照片以后，照片里孩子的眼神变了，她的眼神不再懵懂无知，那眼神中多了几分看透一切的漠然，就仿佛绝望过后的无谓。
寒荞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小孩脸上的脏污，像是想要将那张惨兮兮的脸给擦干净一般，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怕吓到聆听的人一般。
“这张……是我七岁生日那天，廖伯想给我个意外惊喜，藏在门后突然跳出来，想拍我惊吓表情时拍下来的，只是当时的我，没那个心情惊喜而已。”寒荞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如是说道。
“怎么会弄的那么狼狈？”齐昊伸手握住了那只不断想要擦掉小孩脸上脏污的手。
“那天……凑巧是家长会，我被老师点名表扬了，而我没有家长，小孩子嘛，小时候都会有点中二，放学后几个被点名批评的小孩，就围上来说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抓住我家长会家里人一次都未出席过的小辫子，对我一顿羞辱。”
寒荞说到这里，不禁一阵失笑：“小孩子嘛，情绪总是不太稳定的，我当时气不过，就与那些孩子动了手，然后就被整成了这副样子回来。”
寒荞没提自己这副样子回来后，寒清远是如何冷眼相待，也没提自己说出原因后，寒清远抱着寒淼离开时，自己的心有多凉，她只是淡笑着将自己幼时的无知与冲动尽数讲述出来。
齐昊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仅仅这些就是寒荞日后眼神突变的原因，他回想起当时寒荞在家里受到的冷遇，只是略一思索，就不难猜出，当时寒荞以这样一副样子出现在寒家父女面前，她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
寒清远自小就将寒荞视作空气，之所以养她这么大，也不过是出于那份血脉的牵绊，如果让他看到他恨不得没生过的次女，丢了自己的脸面，那么他会怎么对待她……答案不言而喻。
齐昊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那只手，寒荞睫毛颤了颤，挣开了齐昊的手：“我不需要同情，特别是你的。”
齐昊微微一笑，随即翻开了相册的第二页。
当第二页出现在他眼前时，齐昊的心便顿顿的痛了起来。
那是他，年少时的齐昊。
而照片里小女孩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一潭死水，而是变得生动活泼起来，就像是被复活了一般，生命中又被重新装填了颜色。
照片中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羊角辫，笑容甜甜的，而照片里的小男孩也是一脸幸福，温柔眼神中尽是宠溺，他们或坐，或躺，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而男孩的眼神，似乎一直都追随着女孩一般。
可正是这样温暖静怡的照片，让照片里男孩的长大版齐昊，心痛的无以复加。
因为只有他知道，照片里这个人所注视的人，永远都不是那个笑容甜甜，满眼崇拜的女孩，那时的他，眼神确实总是追着一个人转，而这个人却不是寒荞，而是她的姐姐——寒淼。
而这相册里，看似温馨美好的画面，两人相处的点滴，全都是用现代技术制造出来的。
这样假想的过去，这样美好的过去，都只是用冰冷的现代科技造出来的，而他们……从不曾拥有过那样美好的过去。
照片里孩子们的年岁在不断推进，而他和寒荞却从未出现过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照，甚至在他‘表白’之后，两人也不曾留下过一张合影。
也是直到现在，齐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的第一次合影，竟然是他们结婚前所拍的那组婚纱照，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合影。
婚前他们也交往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里，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碰在一起，却为什么谁都没有提出合影的要求呢？
他是根本没想到，那时的他对这段关系并非真正走心，所以会忽略也很正常，那寒荞呢？她为什么也没有提出过，如果她要求，他们不可能连一张婚前合影都没有。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要说过去了，就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一次合影，也还是停留在婚纱照上。
想到这儿，齐昊举起手机，将寒荞拉到自己怀里，用另一只手霸道的环住，轻声道：“看镜头。”
“咔嚓”一声，手机里的画面定格，齐昊一手将寒荞揽在怀里，一手举着手机，两人都微微抬着头，目光看向镜头。
只不过寒荞是一脸的疑惑，而齐昊则是一脸的温柔与宠溺。
“神经。”寒荞唇角弯弯，却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最终只吐出了这俩字。
“我一点也不神经，如果我不主动，你怕是永远都不会向我提出合影的要求吧？”齐昊叹息道：“你呀……”
寒荞身子一顿，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齐昊：“你想跟我合影？”
“当然，以后……我也会像照片里这样注视着你，你就再也不用PS拼图了。”齐昊将照片保存，柔声道：“什么时候想要，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