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利用，她也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啊，是鬼后给了她证明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牛奶眨巴着幽绿色的双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意义。
舒菀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牛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鬼后凭什么能够决定别人存在的价值，她又不是上帝！”
牛奶被舒菀之的语气吓了一跳，她缩着脖子退后一步。
“菀之大人，你生气了，是牛奶说错话了，求菀之大人责罚！”
牛奶说完便想跪下，却被舒菀之拉住了。
“你没有错，是雾兮错了，看来燎光说的是真的，她的背叛有据可循。”
牛奶眼神闪躲，不太愿意从正面回应舒菀之的问题。
舒菀之说，“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但我觉得应该跟我猜测的差不多，对吗？”
舒菀之的眼神太过犀利，看的牛奶心虚。
它只好说，“没错，鬼后生前的确不曾善待过燎光，那是因为燎光叛逆心太重，并且从未跟鬼后一条心过，她当时虽然没有明确要反抗鬼后的管制，可是私下里早就开始结党营私了。”
“你的意思是，燎光结党营私在前，鬼后对她严苛无情在后？”
舒菀之问她，牛奶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真相，如果你明知道自己的养女心中有鬼，你还能坦然对她好吗？”
牛奶反问了一句，仰起头看着舒菀之的眼睛。
舒菀之没有说话，但觉得牛奶所说倒也能够理解。
若已经知道自己养着的是个白眼狼，恐怕根本无法安心与那个人共事吧。
舒菀之看了牛奶一眼，也跟着夜昭瑛走的方向去了后院。
她看见夜昭瑛站在冥小妖的面前，面容冷峻。
冥小妖说，“殿下，其实您没有必要非要追究出谁对谁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了。”
“就是因为回不到过去，我才更想知道是谁在说谎。”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温度。
冥小妖叹了口气，“鬼后对燎光确实不好，但燎光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能说，最后造就这样的结果，是两个人共同导致的。”
舒菀之听后，才知道牛奶方才所说全部出自真心。
是啊，有的事情从来不是单方面决定的，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夜昭瑛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面色颓然。
舒菀之又问，“火楹呢，怎么没见到她？”
冥小妖摇头，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煎好了药，端着托盘去了大殿。
舒菀之站在夜昭瑛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过后，夜昭瑛终于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就获得了心生。
“昭瑛，你好些了吗？”
夜昭瑛点头，“其实想想也没什么，知道真相后反而坦然了许多。”
“嗯，都过去了。”
夜昭瑛起身，跟舒菀之去了大殿，牛奶沉默不语的跟在他们身后。
濯焰似乎醒了，在跟冥小妖说着什么。
看见夜昭瑛他们进来后，濯焰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冥小妖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垂眸落泪。
她说，“燎光败了，也被关在鬼冥山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她的报应终于来了，现在还不算太晚。”
濯焰伸手帮冥小妖擦干了眼泪。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冥小妖哽咽着，“尊上昏迷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又醒来，小妖是喜极而泣。”
“除了燎光以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故？”
濯焰问完，冥小妖连忙摇头。
“没有了，不过，火楹大人那里似乎有点事情。”
濯焰看着冥小妖的眼睛，“什么事？”
冥小妖将火楹想要为他以命换命的事情告诉了濯焰。
濯焰听后顿时回绝了，“我自然不需要用她的命延续自己的，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们早知你不会接受，已经跟火楹大人说过了，不过菀之姑娘倒是有位朋友，能够炼制出为您续命的丹药，说是十日之后能够拿到。”
他抬起头看着舒菀之跟夜昭瑛，“你们费心了。”
舒菀之摇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火楹去哪里了？”
濯焰又问，冥小妖摇头。
“不知道，但她并没有正面回应以命换命之事。”
“没关系，只要我单方面不接受，她也无计可施。”
濯焰喝完药，倚靠着床头，虚弱无力，每动一下都会耗费极大的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火楹突然回来了。
她推门而入，身体轻盈的像是一缕薄雾。
她飘忽着身子到了床前，低头看着濯焰。
“你醒了。”
濯焰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舒菀之跟夜昭瑛等人后退了一步，走到了珠帘之后。
火楹说，“仪式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进行。”
“我不接受。”
濯焰摇头，并不同意火楹用自己的命救他。
火楹问，“为什么，这是我欠你的。”
“不，你不欠我，我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的救治。”
濯焰侧过头，不去看火楹。
火楹俯身坐在了床沿上，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漂浮着。
“就当是让我心安理得一些，也不行吗？”
火楹湛蓝色的双眸几乎要溢出水来。
濯焰说，“你心安理得了，然后让我愧疚？”
“你还在怪我，对吗？”
火楹问他，濯焰却摇了摇头。
“我不会怪谁，人各有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帮助？”
濯焰回，“如果不用牺牲你的性命，我又岂会拒绝你的好意？”
火楹苦笑一声，“可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宁可死去，这样也就能早点去见雾兮了。”
“这么多年来，你始终是爱着她的。”
火楹眼中闪过一些失落，舒菀之透过珠帘都能看出她的黯然神伤。
濯焰转过头，长长的睫毛几乎遮住了他的目光。
“有的感情，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开始新的生活？”
火楹语气恳切，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濯焰终于又侧过头看着她，“生活可以是新的，人却不是从前的人。”
火楹苦笑，她站起来后退后退一步。
“我明白了，你至始至终只想与她执手。”
“你走吧，我累了，火楹，我做出的选择，绝不会改变。”
濯焰侧过身子背对着她，又说，“有精力管我，不如早点成形，你的救赎已经结束了。”
火楹的心瞬间凉透了，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何努力，都不会让时光倒流。
“好，就当我成功了，从此以后，我谁也不欠。”
火楹的裙子在空中飞舞，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濯焰的床前。
冥小妖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她知道，濯焰一心寻死，任谁都不会再救得活他。
她低着头，又滑落了两行泪。
以后无论濯焰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冥小妖都不会再违抗。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事重都跟濯焰联系在一起，哪怕他从未接受过。
舒菀之跟夜昭瑛也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翩珑宫住了下来。
直到十日之后，他们带着冥小妖给的药材，去了炼心堂取回了司涟炼制的药。
好在濯焰没有拒绝食用那粒药丸，药效如何只能交给时间去判断了。
他们离开术魂界的时候，夜昭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舒菀之的身上。
舒菀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他缘由。
“为何这么看我？”
夜昭瑛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舒菀之在脑中反复回想，双眸骤然瞪大。
“啊，你说是成婚之事啊？”
“你怎么想？”
舒菀之嘿嘿一笑，“我同意啦，我想你需要跟二哥请示一下吧？”
夜昭瑛回，“二哥会同意的，随时会帮我们主持大典。”
“那、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咯，你最好准备好八抬大轿，否则我不肯进门的。”
舒菀之故作矜持，实际上紧张的不行。
夜昭瑛说，“好啊，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他们回了西梦城，左旌率领众焰灵军已经守在西昭王府了。
夜昭瑛进门的时候，嘴角居然是带着笑的。
左旌看了看舒菀之，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牛奶，心中揣测着什么。
阿蛮跟阿荒两个人却一直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夜昭瑛为什么一回来心情就这么好。
牛奶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两个人现在都是术鬼了，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去阻碍。
舒菀之回了房间，心神不宁。
她一直在问牛奶，“我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会不会不太好？”
牛奶看着她，“菀之大人心中难道不是在窃喜吗？”
“我窃喜？怎么可能啊，我是纠结好不好！”
舒菀之根本就没有窃喜，更多的是彷徨啊。
她抚弄着脖子上的传音石，一直在迟疑要不要找舒意之商量一下。
不过舒意之连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没有处理好呢，他能给出什么好的意见啊。
牛奶又说，“其实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啊，在焯辉大陆举行成婚大典，你那个世界里的人又不知情。”
“可我总觉得惴惴不安呢！”
舒菀之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传音石。
舒意之可是她的亲弟弟啊，自己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怎可对他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