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之一愣，转过头看他，夜昭瑛的脸却忽然靠过来。
她伸手一挡，侧脸躲过了他的吻。
“你干嘛啊，这里还有人呢……”
舒菀之捂着脸，从指缝中偷看夜昭瑛。
夜昭瑛面无表情，好像并不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里。
“都是我鹭玉宫中人，你怕什么。”
“我才不是怕，我是维护你在他们面前的威望好吗！”
她后退几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夜昭瑛说，“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一会儿随我去房中，将术魂界的事情讲给我听听。”
“嗯，那我去洗个手就来，你在这等我。”
舒菀之说完去打了点水，将手指上沾着的灰尘洗干净了。
她正好也有事要跟夜昭瑛说，干脆借此机会与他商量清楚。
夜昭瑛坐在书房等待，倒了两杯茶。
舒菀之蹦跳着跑了进来，不忘将门关好。
牛奶本想跟过来，却被舒菀之关在了门外。
“一会儿，就让我跟昭瑛独处一会儿就行。”
牛奶见她一脸祈求，便也不好意思跟在她身后进门了。
它趴在门口，身体周边闪烁出一道金光，身体便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
舒菀之喝了口茶，盯着夜昭瑛的眼睛看了许久。
她说，“昭瑛，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听了不要太激动。”
“什么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夜昭瑛也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她会说什么让他咂舌的事情。
舒菀之先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可知你的左眼为何是紫色，又可知你为何会有意念控物的能力？”
夜昭瑛皱着眉，隐约记得她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不知道，你问过我了。”
舒菀之挑眉，“是吗，我问过你吗？”
“问过，我确定。”
夜昭瑛重重点了点头，十分肯定自己的记忆。
舒菀之想到了濯焰说的话，他说夜昭瑛是鬼后与先皇所生之子，所以才会与旁人不同。
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夜昭瑛，她不敢保证他还会好端端的站在此处。
夜昭瑛见她垂着头不说话，伸出手指在她的眼前挥了两下。
“你怎么了，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啊。”
舒菀之躲避着夜昭瑛的眼神，支支吾吾。
“那个，我想说的是……呃，我还是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问吧。”
夜昭瑛看上去悠然自得，根本没有料到舒菀之想说的事情关乎他自己的身世。
“我想问，你有没有怀疑过，就是，可能你跟你的二哥，并非同母所生？”
舒菀之根本不敢一口气讲完，一边说还要一边观察夜昭瑛的眼神有无变化。
果不其然，他神情怪异，盯着舒菀之的双眸都多了几分寒光。
“你什么意思，大可直接跟我讲，不必遮遮掩掩。”
夜昭瑛当下了水杯，抓过舒菀之的手腕，示意她抬起头看自己。
舒菀之咬着嘴唇，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那个，我想说的是，你的母亲……或许是另一个人，她并非焯辉大陆之人，而是来自另一个种族，正因为她身份特别，与先皇结合后生下了你，才会让你与旁人不同，不光是眼睛的颜色，还天赋异能。”
她的样子并非猜测，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美目，否则也不会这般流畅的跟他说这些。
夜昭瑛握着她手腕的手指逐渐变重了。
“菀之，你去术魂界这两天，到底见了谁，又听到了什么？”
舒菀之知道自己不能再瞒下去了，便干脆将濯焰所说的一切尽数告知了夜昭瑛。
夜昭瑛听后，刷的一下离开椅子站起身子。
“昭瑛，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可这就是事实，濯焰他见证了所有事情，绝对不是在说谎。”
舒菀之怕他伤心欲绝，抱着他的手臂，不敢松手，仰头盯着他看。
夜昭瑛一直在摇头，声音哽在了喉咙口。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回想着雁汐皇妃的模样，可是有关于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这件事情先皇跟雁汐皇妃也都是知道的，鬼后怕你被术魂界的人伤害，所以才会将你留在了焯辉大陆，她认为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可她没有想到，你在这边还是受了不少伤。”
舒菀之抱着他，希望他能够镇定一切，可是身体却在舒菀之的怀中颤抖地厉害。
“鬼后，才是我的母亲？”
夜昭瑛小声问了一句，瞳孔中泛出凄凉的光芒。
“没错，她在术魂界有一个养女，可惜那养女秉性恶劣，整天想着谋权篡位，她向术魂界揭露了鬼后与焯辉大陆之王的私情，所以鬼后才会……”
舒菀之未说完，便被夜昭瑛拉住了双臂。
他急切问道，“才会怎样？”
“她被封在鬼冥山下了，我之前跟你讲过的，濯焰想让你救的人，其实正是你的生母！”
夜昭瑛忽而松手，后退了一步。
舒菀之怕他摔倒，连忙拉着他的双臂。
夜昭瑛眼神涣散，似乎全身的力气一下都被抽走了。
他松软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完全不敢相信舒菀之方才所说的话。
儿时的记忆全都涌现到了脑中，他想到众多皇子公主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某个怪物。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正因为他的生母是术鬼，才会让他与他人产生了如此大的差异。
夜昭瑛抬起头捂住了左眼，试图将紫色的光芒压制下去。
可是他越是想要遮掩，紫光便越发的耀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童年时经常坐在镜子前，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与人说话时，也总是躲闪着眼神，不敢直视旁人。
术鬼的眼睛都是湛蓝色的，焯辉大陆里的人眼却是黑色的，偏偏他们结合之后生下了自己。
“紫色的眼睛，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他顿时恍然大悟，过去的所有疑惑都有了头绪。
舒菀之看着他呆滞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为究竟是错还是对。
“昭瑛，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可是我现在不告诉你，你以后迟早也会知道的，与其让你蒙在鼓中，不如趁早告诉你让你放下心。”
尽管她这么说，心中的羞愧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你若是怪我，便打我骂我，我保证不会怨你。”
她后退几步，眼眶红肿着。
夜昭瑛像是骤然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便清醒了。
他连忙上前两步抱住了舒菀之，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傻瓜，我怪你作何，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谢谢你今日告诉我的一切，让我一下子便找寻到了自己的归处。”
舒菀之靠在他的怀中，听见他的心脏在有节奏的律动。
“你、你真的不怪我？”
她本以为自己不该自作主张，应该撒一个善意的谎言的。
“谢谢你，菀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终于……不觉得自己是怪物了。”
他说罢，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舒菀之听见方才那句，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她闭上双眼，揽住了夜昭瑛的腰。
“昭瑛，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异类，我始终将你当成是心上人，在我心中，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夜昭瑛很感激她，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
舒菀之的言语让他彻底放松了自我，好像在她身边，他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了。
这种轻松自如的感觉，夜昭瑛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舒菀之又说，“昭瑛，其实我想跟你说的，不止这一件事情。”
夜昭瑛拦着她，低头将脸埋在她浓密的发丝间。
他回，“你说，我听着。”
“那个，我想先回一趟21世纪，把这边的事情都告诉我弟弟，我离开的这些天，他应该很担心我，我想好好跟他商量一下，然后再回这里处理你生母的事情。”
舒菀之仰起头，眼中仍旧回旋着继续晶莹。
夜昭瑛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真的吗，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舒菀之压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夜昭瑛应道，“嗯，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好，你答应了就不许变了。”
舒菀之伸出手，勾住了夜昭瑛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夜昭瑛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意思？”
舒菀之嘻嘻一笑。
“就是发誓的意思，你若是骗我，就会被天打雷劈。”
她笑起来的样子甚是可爱，温暖如汩汩春水，在阳光的直射下向更远的地方流去。
就在此刻，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舒菀之拉开门，看见左旌站在门外，同时站着的还有阿蛮和阿荒。
夜昭瑛一下便猜出了他们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左旌跟身后的两兄弟一同来请求他了。
“殿下，我们想回鹭玉宫一趟。”
夜昭瑛看着左旌的眼睛，目光温柔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想带砂月和卢伯回家，对吗？”
左旌立刻点了点头，叹气头看他。
夜昭瑛说，“去吧，早点让他们入土为安，这两天折腾太多了，恐怕他们在那个世界也会不得安宁。”
他又说，“这几天我可能要跟菀之回21世纪几天，西昭王府就交给你们打理了。”
左旌抬起头，“殿下要去多久？”
“还没定，不过我们随时用传音石联络，彼此都注意安全。”
“好，殿下放心去吧，左旌一定会将西昭王府打点的好好的，迎接你们回来。”
左旌做事，夜昭瑛向来放心。
“嗯，我们明早就走。”
牛奶跳到了舒菀之的肩膀上，懒懒的趴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