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颜断然摇头：“我不敢，我怕回去以后被认人出来，给母亲和外公一家添麻烦。还怕祖父和父亲不能相容，反而丢了性命，也怕被圈禁或者送去家庙。不想回。”
赵刚听了默然片刻，这孩子的境遇的确可怜，真正的有家不能归。可是，身为安国公的孙女，自家侯爷的外孙女，不能总这么漂泊在外，和亲人不得见。
他沉了沉心思，问道：“若是安国公愿意接纳你，不会圈禁，也不送家庙呢？”
“会吗？”叶欣颜对赵刚的畅想表示怀疑。怎么可能？除非老头子脑子坏掉了。
当日要送她去家庙，就是因为她在老头子寿宴上出那样的丑，太给他老头子和安国公府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之后又因为她逃得彻底，没把她逮回去，才恼羞成怒，直接宣布她死了。
可以说，在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安国公已经不把她当孙女了，不曾有丝毫祖孙亲情。
就算如今有好几个安国公府的仆妇在这里，也不过鉴于禹王府的势力和眼线，所以只能派人就近看着她，为的就是不再闹出什么骇人听闻事件，不要再把国公府陷于难堪境地。
如今安国公他老人家亲自宣布死亡的孙女，居然啥事儿没有，好端端的回来了。为着护着老头子的颜面，估计她还没进京城能，就会面临不知道多少次的截杀。
赵刚丝毫没有被质疑的觉悟，点头道：“如果会呢？你打算回去？”
叶欣颜斜着赵刚说道：“用齐叶的身份？”或者就像连贵当时说的，安国公夫人只是因为齐叶长得像孙，用她来寄托国公夫人对孙女的所谓哀思。
赵刚点头说道：“日前，安国公曾对你母亲说过，若是你真是个好的，允许你母亲认你做干女儿。”
叶欣颜恶寒，干女儿这种东西，她一直都不喜欢。没想到，如今她会面临接受这种不喜欢的称谓和身份。
她沉吟着，没搭腔。
如今的豫远郡清河村，她已经有了熟悉感和归属感，做事也不曾受过限制。她无法预测回到京城将面临怎样的局面。在这里，江一凡说了算，瑾融是这豫远郡最有权势的人。
如果回到京城，挤挤挨挨的遍地的权势人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撞到哪家手里、得罪了哪家权贵？
还有世子夫人。她感觉，以她的能力，似乎应付不了尹氏的宠爱。
赵刚叹了口气，说道：“你母亲当然希望你能在她身边，但作为慈母，若是你回去不开心，甚至面临危险，她自然不会勉强。可是，我这几天看齐家营造行的起家势头，和你给禹王殿下掌管的两处产业，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愿不愿意，势必会进京。”
“怎么会？”叶欣颜诧异，“就算营造行的生意做的再大，那也是匠人身份，又不是什么大员，难道还非得进京？再说，那两处产业是六爷的，不管得利还是扬名，那都是六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管事风光了？”
“如果是安国公强势要求你回去呢？”赵刚问道。
叶欣颜嗤笑道：“怎么可能？我躲在他和京城的视线之外，老爷子省心着呢。”
赵刚正色说道：“你年纪轻，很多事情都不懂。”赵刚停了停，问道，“你从没想过，为什么你能在京城撒野那么多年，却从未真正惹祸上身，也没真正吃过亏吗？”
这还用问吗？叶欣颜心下鄙夷赵刚小看她，说道：“我不是顶着个安国公府嫡孙女的名头吗？还有舅舅和您不断地给我收拾残局，然后那些被我闹起来的女子、女眷们又丢不起那个脸，所以才给了我那什么……撒野的机会。”
赵刚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侯爷和镇远将军出面不假，你之所以骄纵成后来的那个样子，真正起作用的是安国公。”
“怎么会是老爷子？不是……”不是尹氏娇惯出来的吗？
叶欣颜狐疑的看着赵刚，不会是赵刚为了给尹氏开脱，打算把屎盆子扣到安国公头上吧？赵刚挺厚道一人，怎么看也不像这么没底线的人啊？
赵刚迎着叶欣颜的目光，失笑道：“又在乱想什么？”
“从你两岁那年，在太傅府举办的花会上，因为抢夺一个布老虎，你把大你一岁的太傅的孙子推倒在地，顺势爬上去又踢又打开始，安国公从未因为你把别人怎样了，回来惩治过你。
有安国公的默认，就算你再怎么霸道不讲理，府里别人又能把你怎样。加上刘姨娘心机深沉，趁着势头，更加把你捧得高高的。以至于到了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
叶欣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怎么会？安国公居然诚心害自家孙女。安国公和外公不是至交吗？”就算不为自家孙女着想，为着忠勇侯和忠勇侯的长女尹氏，安国公也不能这样吧？
这京城，就更不能回去了！这都是什么？好端端的就把自家孙女害成这样？
“唉，又在乱想。”赵刚看着叶欣颜满脸的纠结，眸子里全都是震惊，不由的叹气，“安国公老青壮年都在边塞打仗，只有你父亲这么一个儿子，又被国公夫人娇养长大。在安国公眼里，你父亲很没男子气概，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所以，看着孙女这样子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手、动口的性子和做法很过瘾？叶欣颜眉毛挑得老高。
赵刚说道：“你若是个男子就好了，你若是个孙子，每次被人家告状你把京城哪的纨绔打了的消息，安国公会更得意。”
过了好半天，叶欣颜的眉毛才落下来。
尼玛，这也太诡异了吧？把孙女纵成那个德行，等到孙女真的不可救药，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一句话，送去家庙或者处理掉。这安国公，还能更不负责任、更任性一点儿吗？
赵刚双目低垂，再次叹气，“你幼时和年少的时候，那样的性子自然还能过得去，不管闹成什么样子，都可以用小孩子行径来解释。等到你长大，有你母亲全力护着，安国公又因为你父亲和刘姨娘的事情，对你母亲和忠勇侯府诸多愧疚，对你和你母亲下不了狠手。你已经管不住了。”
“你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将军让几个婆子把你按在大厅里的条凳上，打的那十板子吗？”赵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