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友荣咽下一大块蛋包肉，点头道：“也是啊。不过大哥，你说老二家叶子怎么就不肯借容六爷的银子呢？听大哥说的，那容六爷是心甘情愿的借银子给老二家盖房子，就算老二一家不还，想来人家也不会追着要。”
一边吃饭，一边听闲话的张氏“噗”的笑出来，掩嘴说道：“人家的真金白银干嘛愿意借给一个弃妇？这还用说吗？叶子不肯借，也不过掩人耳目，最后还不是要了人家的银子，不用还的银子呢。”
“啪”的一声，王氏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三弟妹，你还是领着你两个儿媳家去吧。你家孙女年纪还小，听不懂栋子媳妇的污言秽语，可我家还有梅子这个待嫁的闺女儿。难道在你家看来，反正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可这劲儿的祸害也没关系是吧？”
宋氏、庞氏婆媳三人脸色立时不好看了，庞氏更是耷拉着脸，连给儿子夹菜都忘了。
齐友贵一家人也都脸色难看，梅子更是脸臊的通红。
王氏转过来对齐友贵说道：“老头子，咱家没有三弟一家的好骨气，咱还想着巴着二房，给自家和自家孩子谋个好前程。张氏在咱们房里说这样的话，咱可担不起这个责。以老婆子看，咱家也少和三弟一家来往吧，不要被他家带累着，巴不上二弟一家。”
齐友贵阴沉着脸，看着齐友荣和宋氏。半晌，才把梅子支出去烧水，开口说道：“老三，我家老婆子虽然说的气话，但你家儿媳能当着你们老两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你们也是认可这种说法的。”
“常言道，捉奸拿双、捉贼拿赃。”齐友贵盯住张氏问道，“你看见叶子不守妇道了？在哪里？什么时候？”
叶子虽然有时爱教个真，说话做事却向来磊落。又有自家二弟在前，若叶子不是个好的，二弟那脾气，一定不能容她。
张氏嘟哝着，不敢说话，可那样子分明就是不敢说，而不是觉着自己错了。
王氏气道：“栋子媳妇，你若是有话就说出来，不要让我们平白的冤枉了你。”
张氏暗暗翻了翻眼睛，不服气的说道：“他们做这种事，那都是背着人的，怎么能让人看到？”
王氏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被张氏盯上的人也是倒了霉，就这样的理由，就能把人的罪名坐实，也是厉害了。
齐友贵也是气恼，放下筷子，吩咐王氏道：“我吃好了，把饭收了吧。桌上和厨房里的吃食，全都给老三家打包带走。”
转回来又对齐友荣说道：“你大嫂说的不错，我家还指望叶子领带着孩子们，奔个好前程。咱们两家，除了过节走动，其它时间就不要来往了。我家没你那骨气，叶子，我们惹不起。”
“不是，大哥……”齐友荣想说话，被齐友贵打断，“去吧，不用说了。你家儿媳妇才真真算厉害，我们更是惹不起。”
两家人哗啦啦的起身，做事的做事，说话的说话。宋氏看着还想挽回些什么，和齐友荣一起，凑在好说话的齐友贵跟前嘀咕。
张氏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凑到韩氏身边，两人低声说着话，脑袋都要碰到一起了。
王氏手里的一把筷子摔过去，在韩氏两人面前炸开，蹦的到处都是。
王氏喝骂道：“顺子娘，看把你本事的。好端端的把你家二顺的营生闹腾没了，这是觉得还没到底、不甘心是吧？你这个当娘的，是不是还想着，哪天县衙的差役把成子和顺子的摊子也砸了，顺子再回来种地，你就彻底顺意了？”
韩氏的脸色立变，看向二顺。
黑瘦了很多的二顺沉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帮着许氏把一个菜盆子端去厨房。
…………
章五四一路无语，回到院子里，他一把扯着齐友年进了帐篷，吩咐汪桥道：“阿桥在外面看些，若是有人过来，给我们打个招呼。”
齐友年冲着叶欣颜摆摆手，说道：“没事，去忙你的。”跟着章五四钻进帐篷。
两人在矮铺上隔桌而坐，章五四急着问道：“大哥，你家叶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对上知县和大东家，不但一点儿不怵，反而能占尽上风？你可别想着唬我，那个容六爷，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比咱们往日见过的将军、官员不差半点儿气势。”
齐友年失笑摇头，说道：“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有些事情不能给你说。叶子出身京城大户人家，因为在夫家犯了错，没办法继续呆下去，和离后带着贴身嬷嬷逃出京城。江大人和容六爷是叶子家的故交，原来相处并不算很好，所以现在处的也不很近，照顾叶子倒是没问题。”
章五四瞬间瞪大了眼，“京城的大户，那就是很显赫的人家了？”
齐友年无奈道：“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跟你说，实在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和阿桥不知道最好。叶子没有大户人家的矫情性子，很好相处，你就当她是一个鬼精灵的寻常孩子就是。”
章五四咋舌，瞪着齐友年说道：“大哥你可真敢说，有这样的寻常孩子吗？”这么说着，自己也笑了，“算了，就当这是上天看大哥这辈子经历坎坷，补偿给大哥的福报。叶子这孩子的灵气，只怕这世间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有这样一个孙女在身边，您就是不享福都不行。”
齐友年说道：“我这不就是想着，趁江大人在任期间，把咱这营造行当做起来。若是这三年能成个气候、站住脚，也算给家人后辈留一份像样的家当。尤其是叶子，她家族已经对外宣称孙女亡故，她是回不去家族了。我想给她赚一份像样的嫁妆，能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枉我们祖孙的这份缘分。”
章五四摇头说道：“大哥，您这孙女可不好嫁。”齐友年冲着他看过来，他继续说道，“到哪儿找配得上你这鬼灵精孙女的人家去？就您孙女那本事，又有哪个男人能圈得住她？”
齐友年也是犯愁，“我也是愁得这个，唉，看看再说吧。”
章五四从面前的碟子里捻起一块小酥饼，说道：“就冲叶子这份能撑起家业的本事，绝对能兴盛一个家族，只看最后谁家有这个福气了。”
说着，把酥饼扔进嘴里，美美的咀嚼着，任由浓浓的异样味道的奶香在口中蔓延。
半晌之后，章五四才感慨道：“咱老章一辈子的粗人，没想到土埋半截的人了，跟着大哥，还享了一份这样精致的福气。这精致的小点心、这样讲究的口味，老章我就是做梦都不曾想过能吃到。要是这样的买卖还不兴盛，连我老章都对不起。”
说完，意犹未尽的又拿起一块，丢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