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咋又发火了？”她轻声问道。
沈三儿抹了把嘴巴：“爹让大哥把大壮家的田地都让大哥给二哥去弄，把菜园子让我们拾掇。”
小赵氏惊讶的抬头：“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难怪爹发火了。”
三儿想了想后：“我觉得今天爹其实发火并不是因为大哥不同意，而是有可能是因为大哥说的话。”
“大哥说了啥话了？”小赵氏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他。
沈三儿把老大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小赵氏听，有些感慨的出声：“大哥这话说的倒是对，我和二哥都好手好脚，养活一家子并不难，可大哥要不是遇上大壮这有子让他当管家。管饭还发工钱，他和大嫂和宝儿恐怕日子真过的艰难。”
小赵氏淡淡一笑：“可不是。”
“今天瞧见大哥哭着说他让宝儿和大嫂饿肚子，我心里头也不好受，以前都认为大哥一家子是爹养活的，可现在转回头想想，爹给的那一点点粮。哪够他们吃的？而且以前那几个侄女都没有出嫁前，也是这么点粮。”沈三儿轻叹道。
小赵氏抬头看了一眼感慨的男人，又重新垂低头，嘴角暗暗勾起一抹讥讽，如若这辈子老大那家子就那样过了。恐怕这个男人也一直装聋作哑过去了，现在看着沈来明攀上了那家子，餐餐都大鱼大肉的。才感慨来了。
要真念及兄弟之情，怎么以前没听他感慨过？
傻子都知道那点粮吃不了多久，怎么不见他说要送些粮去？
说来说去，这个男人骨子里也不过是麻木不仁。
李氏站在院子门边遥望着，突然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前，扶着沈来明。
“宝儿爹，你可回来了。冷不冷？”
沈来明朝她摇了摇头：“怎么出来了，天多冷啊。”
李氏抿了抿嘴：“今年一点儿都不冷地。”他们穿的都是新棉花缝制的棉衣呢，就连脚下穿的鞋子都夹了棉。
“爹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都弄好了，以后啊，他们不会再来为难我们的。”虽然不认为他爹是有心的人。可是如今不同往日，他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吼着要打死他。
“那就好，我热着饭菜呢。”
李氏扶着他走进院子门，再把院门关上，大黄大黑在两人推门进来时，都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后又窝了回去。
在堂屋里火盆前坐下，李氏端来一大碗饭菜，冒尖的白米饭上覆盖着肉和鸡蛋羹。
沈来明看了微微皱眉：“现在冬天，又不需要干活，我们不需要吃白米饭，而且天天不是肉就是鸡蛋，金山银山也得吃空。”
李氏轻叹一声，这一点她又何尝不知道？可每次她不做，妮儿都会说。
“妮儿说，家里人都统一吃一样的，早上喝白米粥，中午和晚上必须要吃白米饭。”以前还必须要三菜一汤，现在冬天到了，妮儿就让她以鸡蛋羹代替汤。
沈来明暗摇了摇头，决定下次等晚上得和妮儿商量一下，哪有人家晚上也还吃白米饭配菜的？
“宝儿呢？”
“出去玩，消消食去了。”
沈来明在火盆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李氏端着竹箩，里面放着她做了一半的鞋面。
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鞋面，沈来明提醒道：“妮儿在房里不怎么走动，你多加点棉，别冻了她的脚。”
李氏轻嗔了他一眼：“我早就想到了，快吃了，不然就冷了。”
沈来明笑了笑，扒了两口又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花儿，云儿在学堂里吃的好不好？”
说起这个，李氏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提忧的道：“肯定是没有家里的好，要不，等一下你吃饱饭后去找一下老吴，我明天中午早点做好饭，让他家小吴送上山去给花儿，云儿？”
沈来明想了想后：“行，等一下我去和小吴说一下。”
老吴小吴是一对父子，是杨家送来给沈春妮家作佣工的，专管田地菜园子，在菜园子旁搭了个屋子，两父子就住在那屋子里。
刚上山时，沈春云，沈春花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都产生过放弃念书回家的念头，在这里就不得不说沈东明确实有些本事了。
他看上去很冷漠，也很严格，但对刚上山留宿的学子们不仅仅是教他们识文认字，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引导他们习惯并接受留在山上的生活。
而且，就他内心而言，他是真的喜欢沈春云，沈春花这姐妹两人的聪明，自然对他们的教导就格外上心。
没有人哪个夫子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他也是。
所以沈家两姐妹俩从一开始的度日如年蒙生退意到咬牙坚持最后到平静的接受，他占据着绝大原因。
在这习惯过程中，时间匆匆如流水，一晃眼，已经是年关了。
沈东明挑了个大晴天，宣布今天上午上半天课，从下午开始年休时，整个秋山学堂所有的学子都兴奋了。
沈春花两姐妹平静无波的心因为夫子的话而荡漾了起来，两人先是错愕，然后是狂喜。
“三姐，我们可以回家了。”沈春云压抑不了激动之情。
沈春花也激动的连连点头：“快，我们收拾东西回去，大哥，娘和二姐看见我们，一定很惊喜。”
沈春云二话不说，埋头把案桌上的笔墨纸砚书册都收进书篓里。
姐妹二人极有默契的冲进住的厢房，厢房里，已经有不少同窗也都在快速的收拾衣物被褥物品。
想到终于能下山回家了，所有人都一扫平日的严谨，眉眼间都染上了喜悦的笑容。
沈家姐妹两人，把大大的包袱往身上一背，再提着书篓，和众同窗告别后，归心似箭。
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又是午时。山上冰冻都已经化了，下山的路并不难走。
再加上姐妹两人归心似箭，背着大包袱提着书篓都不觉得累，浑身都是力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下了山。
沈春云回头摇望着高高的秋山。笑着：“太好了，三姐，等过了年，入春了，天气就暖和了。我们就不用住山上了，可以天天回家，我真想死我的房间。想死我的床，想死娘，大哥，二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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