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三房这边的人，除了沈春妮，大壮和沈春花沈春云全都围拢到了孙氏的身旁。
孙氏双手捂脸，已经泣不成声了。
方才沈文民的那句话，现如今回过味儿来，那不就是暗喻孙氏勾搭五叔子吗？
这话太重了，孙氏受不住，捂着脸在那哭。
大壮捏着拳头，一脸愤怒的安慰孙氏：“娘，你莫难过，四叔狗嘴吐不出象牙，甭搭理！”
孙氏点点头，抬起一双婆娑的泪眼。
那边，扭打还在进行，乱作一团，仇氏金氏全都过去拉架去了。
孙氏又瞅了眼近前的儿女们，突然——
“妮儿呢？咋不见妮儿？”孙氏急问。
大壮几个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妮儿咋没过来安抚娘呢？
沈春花眼尖，指着那边乱成一锅粥的地方喊：“娘，哥，你们快瞅，二姐在那边哩！”
孙氏朝那边瞅过去，这一看，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来。
饭桌这边。
老五沈文洲正把老四沈文民压在身下打。
两个都是壮年的汉子，这打起来，就跟两条公牛斗在一起，地面都在震动。
加之这两人都打红了眼，拳脚无眼，旁边人也都不敢豁出去拉。
仇氏倒是心疼老四，可仇氏那干瘦的小身板，压根就靠近不了。
不过，有个人却是不惧怕这些，那就是沈春妮。
在方才沈文民口吐脏言的时候，在沈文洲那一拳挥出去的同步，沈春妮就在四周寻找趁手的“兵器”。
这会子，她抄起饭堂一角摆着的大笤帚，从里面抽下两根细长的竹条。
在手里抖了几下，然后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在旁边“补刀子”！
“叫你满口泼粪，叫你泼我娘脏水，叫你中伤我五叔，打死你，打死你……”
沈春妮一边打一边骂，眼中的凶狠劲儿，让饭堂里其他老沈家人瞠目结舌。
这副身子很瘦弱，但却天生大力。
她手里捏着的竹条，柔韧适中，不易折断。
“啪啪啪……”
“滋滋滋……”
就跟细密的雨点似的，落在沈文民的头上，脸上，身上……
“嗷嗷嗷……”
沈文民叫得跟杀猪似的，身上挂了彩。
好几次想扑过来夺沈春妮手里的竹条，却都被沈文洲给压了回去。
沈文洲就像是跟沈春妮约定好了似的，叔侄两个合伙揍起人来，极其默契。
两人联手，打得风雨不透，旁边人压根就插不进来手。
沈文民叫得嗓子都哑了，一张被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脸，被揍成了猪头！
饭堂的屋顶都快被他的嚎叫声给掀翻了。
喧闹中，响起杨氏的惊呼声。
“你们快看呀，黑丫打她四叔哩，这是要翻天呀……嗷……”
杨氏话音未落，捂着脸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脸上挨了沈春妮结结实实一竹条。
“死黑丫，敢打你二妈？老子剥了你的皮！”
老二沈文林看到自己女人被侄女给打了，火冒三丈。
挥起大巴掌就朝沈春妮拍来。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沈春妮耳边响起。
沈春妮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就看到哥哥大壮一张脸红肿起来。
“二伯，妮儿是不小心挨着了二妈，你要打就打我，不准打妮儿！”
大壮捂着火辣辣的脸，恳求沈文林。
“一群有爹生没爹教的杂种，老子连你一块打！”
沈文林吼着，挥起巴掌朝大壮拍来。
“敢打我哥？皮痒了！”
沈春妮一把推开哥哥大壮，卯足了大力把手里的竹条抽了出去。
竹条化作一条黑影，从沈文林的脸上划过，留下一条五公分长的血口子，翻开的皮肉，血淋淋的……
沈文林痛得眼冒金星，分辨不出东西南北，脚下趔趄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
“兰儿爹……”
杨氏嗷了一嗓子，一双眼睛顿时充血了。
“把我男人打破了相，死黑丫，我跟你拼了……”
杨氏张牙舞爪朝沈春妮冲了过来，看阵势是要撕花沈春妮的脸。
沈春妮看着杨氏发疯，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捏紧手里的竹条，眼神却彻底冰冷下来。
当初，原主就是被这个二妈一巴掌拍在磨刀石上，把一条命给磕没了的。
这个账，今个一起算！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沈春妮身前。
“妮儿是我闺女，谁要拼命，冲我来！”
沈春妮猛地一惊，是娘亲孙氏的声音？
再看面前已经跟杨氏扭打在一起的孙氏，沈春妮彻底惊愕了。
更多的，却是激动和欣慰！
娘亲，终于不做包子了，终于懂得反抗了？
真是太好了，今晚所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跟老沈家人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就算最后净身出户，啥也捞不到，沈春妮也没有遗憾了！
人在，一切都有希望！
娘亲的觉醒，就是最大的希望，最了不起的收获！
沈春妮本来还想着上去帮孙氏搭把手，怕娘吃亏。
可是眼前的局面，让她打消了这个决定。
为啥？
因为杨氏压根儿就不是孙氏的对手！
杨氏穿着一身七成新的藕荷色衣裳，下面配着一条襦裙，头上梳得光溜溜的，还插着一根银簪子。
脸上抹了好几层的粉，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而孙氏，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常年累月的力气活，让孙氏练就了一把的气力。
孙氏抓拉几下，杨氏的头发就散了。
孙氏再抓拉几下，杨氏的脸就花了，衣裳也破了。
被孙氏拽住头发毛，杨氏就动弹不得了，脸上噼噼啪啪挨了孙氏好几下。
“这巴掌，是我替妮儿打你的，当初老三出殡，妮儿被你一巴掌拍在磨刀石上，孩子流了两大碗的血，小命丢了半条……”
孙氏一边打，一边哭，一边骂，似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头的委屈一股脑儿给发泄出来……
饭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仇氏在那跺脚，咒骂，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也没人搭理她。
最后，不知是谁突然尖叫起来：“不得了啦，咱爷口吐白沫，不行啦……”
所有的喧闹，戛然而止。
众人扭头一看，老沈头不晓得几时滑到了桌子底下。
一张脸，憋得紫红紫红的，唇角周围青了一圈，白沫从他口里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的，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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