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咬牙切齿的数落刘氏：“呕呕呕，就晓得呕！吃啥啥不够，做啥啥不成的懒货，让你做点事你推三赖四，再磨蹭，明个三顿都甭吃了！”
刘氏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男人沈文民。
沈文民抬头望天，呀，今晚月亮好大好圆，就跟那烙饼似的，真想咬一口！
“懒货，你去不去？”
仇氏抓起挂在旁边墙上的鸡毛掸子，朝刘氏抽了一下。
刘氏嗷了一嗓子，跳了起来，护着火辣辣的手臂，抹着泪急吼吼去了灶房。
老沈头和沈文民又站了片刻，各自散去。
对面西屋里。
沈春妮和大壮趴在窗子下面，把对面东屋的动静瞅了个一清二楚。
沈秀儿那屋里，依旧亮着灯光，里面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纸上，隐隐绰绰有些模糊。
但是，仇氏责骂刘氏的声音，还是不间断的传出来。
“……笨手笨脚的婆娘，草木灰都不会撒，弄得你妹子的鞋面上都是灰，蠢货……”
大壮压低声对沈春妮道：“瞧小姑吓得那样儿，屁滚尿流，哈哈，真是过瘾！”
沈春妮唇角也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四婶幸灾乐祸，这下惹火烧身了，活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二妹妹，你这主意真行！”
大壮接着又赞道。
下昼在田埂上，二妹妹让他去寻一套爹留下的旧衣裳，套在一个茅草扎的小人身上，他当时还一头雾水，不晓得这有啥用处呢。
幸而当初爹入殓时，照着当地风俗给身为长子的自己，留了一套衣裳做念想。
到了夜里，瞅见二妹妹把那个套了衣裳的小人，往小姑那窗户口一举，大壮顿时啥都明白了。
二妹妹妙计啊！
“二妹妹，咱明个晚上接着来？”大壮目光亮晶晶的问。
沈春妮一脸的坏笑：“那必须的呀，咱小姑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瞅着啥都说是咱爹的鬼魂找她。那咱就成全她，吓不死她！”
“嘿嘿，看她吓得那样儿，我这心里老痛快了。”大壮道。
沈春妮附和着点点头：“哥，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屋歇息去吧，这些东西留我屋里，我会藏好不让人瞅见。”
“嗯，你办事我放心。”大壮道。
“哥，咱娘那里，咱先瞒着她。”
“嗯，我晓得了！”大壮道。
“还有，明个让你去做的那件事儿，你莫要忘了！”沈春妮又叮嘱。
大壮点头：“放心吧，你哥哥我豁出去，也得把那事办好！”
大壮从后面窗户离开后，沈春妮摸黑把沈老三留下的唯一一套衣裳收好，又把那个稻草人藏到了床底下。
然后爬上床，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晴。
老沈头一大早就带着家里的老少爷们下地干活去了。
寒露籽，霜降麦。
老沈头得赶在这节气前后，把十来亩田地的油菜和麦子种下去，种下去后，冬天就要来了。
田地里的农活会进入一段农闲期，劳碌了一年的庄户人家，都会呆在家里窝冬。
老沈家的女人们，在仇氏的指派下，有条不紊的浆洗衣服，打理家务，操持一家人的饭食。
沈春妮来到灶房帮孙氏熬粥，金氏去后院铲猪圈，刘氏顶着一双兔子眼在那喂鸡喂鸭，呵欠连天。
沈春妮透过灶房的小窗户朝东面沈秀儿那屋瞅了几眼。
屋门关紧着，里面静悄悄的。
“妮儿，莫看了，过来帮娘摆筷子和碗！”孙氏轻声唤了沈春妮一声。
沈春妮走过去，发现自家娘低垂着眼皮，眼睛有些红肿。
娘亲昨夜挨了仇氏的骂，回屋后怕是也哭了好久才睡。
“娘，你莫要自责，更莫要把我奶的话放在心上。”沈春妮出声安慰孙氏。
“莫说小姑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即便当真是咱爹的鬼魂，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咱爹找小姑，必然有找她的缘由。咱管不着，也甭去管！”
孙氏听到沈春妮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下。
轻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咋会这样。照理说，倘若当真是你爹，那咋不来找咱呢？偏生你小姑能瞅见！咱，咱也是好生惦记他呀……”
沈春妮恍然了，搞了半天，孙氏自责是真，但对沈老三有埋怨，也是真。
想想也是，自家男人死了，自个天天以泪洗面，就盼着他能现个身啥的。
可他就像是被大鸟给啄走了似的，啥响动都没。
小姑子一回来，就闹出动静来了。
孙氏心里有点不平衡。
沈春妮也不晓得该咋样去抚平孙氏心里的不平衡，只能转移话题，“我奶呢？咋没瞅见她来灶房？”
“你姑昨夜闹了一宿，天亮才睡着，刚又醒了一回，你奶在那屋陪着她呢！等会咱开饭的动静小一点，莫惊扰了她们。”孙氏叮嘱。
沈春妮点点头，心道这沈秀儿还真是胆小不经吓呀。
“娘，我姑今年多大了呀？”
“你姑跟你哥大壮年同年生的，比大壮早两个月，都十六了！”
十六啊？
沈春妮算了算，搁在这古代，女孩子十四岁及笄，十五六岁出嫁是常事。
“那我姑许婆家了没？”沈春妮又问。
孙氏哑然失笑：“大麦没黄咋能割小麦？你五叔都还没成亲哩！”
“哦！”
沈春妮恍然，一边帮着孙氏准备碗筷，一边打听五叔的事儿。
“娘，我五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咋还没成亲呢？”
“你五叔前几年说过一门亲事，刚定下来还没两日，那姑娘上山砍柴摔下来，脑袋磕在石头山就走了。”
“啊？那真的太不幸了。”沈春妮感叹道。
“可不就是嘛！”孙氏啧啧着道。
“那后面呢？我五叔就一直没再说亲？”沈春妮又问。
孙氏摇了摇头，正欲张口，突然意识到啥，扭头瞥了沈春妮一眼，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家家的莫问太多，你爷和大伯他们一会儿要收工家来吃早饭，你哥割猪草咋还没家来？妮儿，去找找呗！”
沈春妮应了声：“好嘞，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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