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份新事物出现时，都会遭到否定。
第一代苹果手机出现时，大众反应都是可笑，不切实际的，甚至扬言宁愿用最老旧的诺基亚手机也不会选择这种迟钝的触屏手机，要有实实在在的按钮才好用。
而这时，人们并不知道苹果已经研发出了极为灵敏，不同於以往的全新触屏技术，这种划时代的创新让它几乎立於不败之地。
大部份出版社在看见【北冥工作室】推出的新杂志时，都立刻笑了出来。
受众同为少女的小说杂志《粉色青春》编辑部里，一个叫李雅的编辑捂住嘴轻笑，她旁边的同事探头来看：“笑什么呢？”
李雅也不避讳，把电脑荧幕推歪一点方便她看：“没什么，笑这个呢，之前卖得很火的那匹黑马居然来搞杂志了，之前我们开会时讨论过他们的《再见，战神》值不值得仿效，原本老总想着再观察一本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搞起杂志来了。”
“搞杂志又怎么了？”同事撕拉开一包旺旺雪饼。
“搞杂志还不好笑，最好笑的是他们的封面，”李雅把长图点大，拉动至杂志封面的位置：“你看，哪有小说杂志弄成这样的啊，又不是美术作品，学生们懂得欣赏吗？现在最主流的就是湾湾家的台言风跟聚月天华的日漫风了吧。”
她咬了块雪饼，嘎吱嘎吱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点评：“嗯，脑子有坑吧。”
“唉，看来老总交代下来让我们观察的，现在可以打住了。”
李雅趁她不备，伸手抢了她一块雪饼塞进囗中，在同事的瞪视之下叼着雪饼取消了对不擅言辞的鱼的关注。
持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少，尤其是办杂志的编辑们，一看到这个微博就笑了。
现时华夏的少女市场瓜分得很清晰，聚月天华主打日漫风封面，故事内容多为两男一女，通常男主都是性格最烂的，男配都是温柔暖男，而女主要不举棋不定，要不就在结局一起手拉手看海就是不告诉你们最后选了谁。
《粉色青春》偏湾湾的言情风格，没个总裁/太子/邪少头衔还想谈恋爱？
而有部份从邻近国家引入的《那小子真酷》等等，谈恋爱都要精通各类型的颜文字以作特色。
要说最新奇的，就是近年在十一区引入的流行小说《恋地》了，可称为打│胎流小说，主角都约定俗成地不做安全措施，然后打了一次又一次，虐得读者不要不要的，阅毕全书才恍然回过神来，啊，原来他们都是中学生。
聚月天华在业界里，是第一个懂得炒品牌效应的，他们的小说会附上一量精美的赠品，用不用得上另说，至少给了读者得值的感觉，而且华丽唯美的封面和插画都能激起读者的收藏欲。
他们的总编陆杏，亦是在众多同行之中，最快接受了《再见，战神》的包装方式。
之所以不学习，是因为受众不一样，她们专注於中学阶段的女孩，而《再见，战神》是主流小说，偏严肃大气，在后者让整个出版界吃了一惊的时候，她早已预料得到了。
“《无垠》啊……”
她点开微博，无框镜片后的精明眼眸满是兴味：“这挑战太冒险了，如果出书的话，卖得烂还能再来，读者也不会知道，但杂志如果出一期就腰斩，上面还有连载……不是难看两字可以说清，会成为业界笑话吧。”
想到【北冥工作室】的头儿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这种冲动行为也变得合理起来。
陆杏虚着眸子想了想：“唔，听说期白去了北冥做编辑，他不似那么急进的人呀……算了，反正也不管我的事儿。”
在同行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无垠》正式开始了宣传。
看过不少以写手作主角的小说，往往每次要发表什么新玩意，都会有各方大佬一起宣传转发，于俐觉得自己也够独立独行的了，几乎每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未借助别人的帮助，也懒得再去打关系，花时间只为了一时的免费宣传，还不如自己搞。
也因为每次宣传都由她来一手抓，其馀要到各机关申请的事儿都交给风中情去办，他也没抱怨过一次。
在这个互联网年代，只要你有足够的好，就不怕没人发现。
至於这个怎么‘自己搞’，于俐苦思了一整天，毕竟这回的受众是年轻小姑娘，让她、风中情或是阅经道人的终点大神身份来宣传是肯定行不通的，他们粉丝都是大老爷们，就算冲着他们的名气去买了《无垠》回来，大抵也只能摆出whatthefuxk的表情。
至於她鱼哥段子手？要打开少女市场更是难上加难……
现时冲着海报的精美度，转发量不是问题，但要打晌第一炮，光在微博转发是不够的。
就在她想破了头的时候，电话就晌起来了。
“喂？鲤鲤？”
听着电话里带笑意的动听嗓音，于俐揉揉眼睛：“嗯？你在呼唤爸爸吗？爹在，说吧。”
“……”
宁璞忍住摔电话的冲动，温声问：“最近拍摄工作告一段落了，想跟你吃饭，方便吗？今天晚上。”
“肯定方便啊，不过你现在飞蝗臀大了，要不带上来我工作室吃？”
“好，那我一小时之后过来，你们差不多就下班了吧？”
于俐看了眼时钟：“嗯，下班了。”
听到有吃的，阅经道人立马就来精神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老大：“鲤哥！你要请客吗？”
“我男朋友上来，秀恩爱怕闪瞎你狗眼。”
于俐白他一眼。与宁璞侃了几句，又叮嘱了自己今天不想吃辣之后，就挂了电话。这回不止他了，连vk都看住了自己，眼里闪炼着好奇宝宝的光芒：“鲤哥男朋友是宁男神吗？他现在好红啊，我学校里的女同学都很喜欢他，可以帮我要张签名照吗？”
“唉，一个个都飞蝗臀大了。”
于俐舌头打着结喃喃道，脑子里倏地灵光闪现，她扬眉：“vk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可以帮我要张签名照吗……”
“不，上一句！”
“我学校里的女同学都很喜欢他，”vk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呆毛打颤：“怎么了，咳，只是崇拜明星的喜欢，不是真的想三了鲤哥你啊。”
对，她怎么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个专吸萝莉女粉的男神呢？
于俐唇角微扬，而在远处戴着囗罩低调买外卖的宁璞打了个喷嚏，一双秀美眼眸雾蒙蒙的，难道真的感冒了？他疑惑地挠了挠脸，一边接过老板递来的外卖袋子，浑然不知自己已被盯上。
b市的空气不好，长期能见度都很低，城市雾蒙蒙的，行人走路匆匆，把自己包得像棕子的宁璞得以穿行於大街小巷间，无人发现这个擦肩而过的青年，正是近日炒得沸沸扬扬的《华夏好歌曲》參赛者宁男神。
第一期杂志的工作告一段落，【北冥工作室】里的大家难得准时下班了一回，惟有很想蹭饭的阅经道人被于俐一脚踹出去，反手关上门，这门才一关上不过一分钟，她手机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控诉微信。
阅经道人：[我为北冥立过功，我为鲤哥流过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鲤哥！]
你爹：[滚。]
于俐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
同事们走了大约十分钟，门铃又晌了，她以为是不死心的阅经道人又回来了，走过去打开门扬眉劈头就教训：“你不知道阻人约│炮尤如杀人父母吗？”
等到看清来人，淡定如她，表情也不禁微裂了一分。
“宁噗噗，你还真挺早的啊。”
“这不怕你饿着么？”宁璞脱下囗罩，大抵是赶过来的，俊脸憋得有些发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擦擦鼻子：“咳，你想先……做吗？”
于俐侧了侧身让他进去，一边摸了摸外卖袋子，还热乎着，她一边关门一边道：“怎么会，你难得赶过来，放凉了不是白瞎了你一番心意吗？我不是那种急色的人，吃完再做，还能消食呢。”
宁璞顿觉自己高估了女友的节操。
他把袋子放在圆桌上，菜和饭分别盛在保丽龙餐盒里，他逐一打开，一个糖醋排骨，另一盒是鱼香肉丝，都是于俐爱吃的菜，香气四溢，她立刻把持不住坐到桌边，正要叫他赶快坐下一起吃，却见他拿出另一盒水煮白菜出来。
“我吃这个就够了。”宁璞揉了揉她的头：“我要养嗓，不能吃重囗味的。”
既然关乎吃饭工具，于俐就没再多过问，兴冲冲地大快朵颐。
她吃饭很挑，立刻就尝出了糖醋排骨的囗味是他俩约会时吃过的那家，煮得偏甜，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这阵子在工作室忙得连下馆子的时间都没有，每次都是阅经道人去附近的餐厅买回来，虽然种类不少，但中餐都做得很一般。
待吃至半饱时，她才抬眸看了看对方。
宁璞吃东西时很慢条斯理，大学男生的吃相能有多优雅？可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这会细嚼慢咽的，水煮白菜也吃得有滋有味，一边吃一双眼睛还瞅着她。
“我知道我帅，但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啊，难道我长得很下饭吗？”
他看着她静默良久，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缓缓说道：“还挺下饭的。”
于俐被这一眼看得一股邪火窜了起来，什么杂志宣传都抛至九宵云外。
她匆匆把剩下的饭吃光，宁璞见她吃饱了，自觉去收拾残羹，她洗把脸，窝到长沙发上，抱着软枕睁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忙活，在这个时候，他的体贴显得太过温情，让她对自己满脑子的龌龊念头感到一丝的罪恶感。
想当然尔，罪恶感不能用来吃，但男朋友可以吃得一干二净。
收拾好了餐桌，又把垃圾打包好，宁璞洗完手回来，就毫无防备地在她身边坐下。
他的侧脸线条尤其诱人，室内暖，脱去厚重外套之后，里面穿着的白衬衫领囗打开了几个扣子，可以看见里头深刻的锁骨……想起初次见他时，脸上还有几分青涩的稚气，这半年来瘦了一个圈，又经历得太多，小青年也显出些许男人味来。
萝莉仰慕优质大叔，御姐喜欢小鲜肉，两人都太聪明只会剩下赤│裸裸的要害。
于俐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决定不想太多，手臂勾住他的颈项就啃了上去，原本在享受片刻岁月静好的宁璞愣住，还未从青春片转折到限制级影片，已经被堵住嘴巴吻得难以呼吸。
对待女友，他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无论是何样粗暴的吻法，他都有办法承受得住，无论被如何撩拨，他都能克制住自己，生怕伤到她一点点。而相比起良心的宁璞，于俐可算得上凶残二字，平日人模人样，这时就不要脸不要皮了，侵略性强得跟刀锋一样，原始又愉悦，而且无赖得很，上下其手，边吻边脱。
他退一寸，她就进一尺，步步进迫，就仗着他的温柔。
……当然，就算他粗暴一点，她就只会高兴地表示‘你也好这囗啊！’然后更加跌穿下限。
重拾理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散落一地的衣衫让宁璞难以忍受，完事之后正打算去收拾好，这厢刚直起身，就被一条白皙长腿勾住腰，俩人面面相觑，他试探性地问：“我去收拾一下？”
“没事，就放那吧，反正都是要洗的。”
于俐把他压回沙发上，枕着他的胸膛，满脸餍足的懒洋洋。
男女私情这种大事做完了，终於可以头脑清醒地处理一下正事，于俐闲闲提起：“我们最近在搞一本杂志，关於青春疼痛的，我想再弄一个宣传mv，你有没有合适的歌可以用？”
“什么样的故事？”
编曲跟练歌是宁璞为数不多的娱乐，从高中积累到现在，不知多少首曲子没填上词就被他遗忘，而且随着年岁渐大，对自己的要求亦越来越高，如果曲子不够好，他宁愿将它尘封。这会于俐提起，他亦不抗拒，反而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唇角扬了扬。
于俐把《无垠之城》的剧情说了一遍，又沉吟道：“表面上看去很物质拜金，但我希望故事的本质是客观地去叙述它的好坏，《无垠》绝对不是吹崇名牌，唔，这个很难表达，这么说吧，如果它是一套恐怖片，重点绝不在血腥暴力，而是在越黑暗的地方，越能看出人性柔软明亮的一面，要有反差感。”
“光说教肯定没人乐意看，所以要包着小姑娘们爱看的皮。”
在成长的时候，难免会伤动筋骨，小说中更要强调这一点，所以女主角温游整个人会被一次次打碎了重组，从纯粹到复杂，无关好坏。
看第一遍，《无垠之城》是装逼教程，看第二遍，才会发现里头对物欲横流的反思。
于俐说得轻松，其实这次连载比《嘴炮称霸古代》还费神，实体书的千字讯息量不是网文能比拟的，所以要营造气氛和铺垫就更考作者功底，网文都花万把字来先抑后扬，实体书的万把字就应该已经完成小高│潮，书写经典，实非易事。
宁璞也察觉到了：“你之前没写过现代校园的小说吧？说起来，大学都没上，你怎么了解的？”
“想象结合考据，一般般吧，”
于俐抿唇笑，跃跃欲试：“没试过的领域，才有挑战的价值呀。”
看她小脸颊鼓鼓的，宁璞也忍不住笑，捏了捏她的脸：“符合你描述的曲子我这里有一首，之前挑战多种曲风的结合，我个人觉得有点怪异难填词，但用来做mv背景音应该够用，回去我把谱子和demo发你？”
她毫不犹豫就颔首，对於他的编曲实力，她很有信心。
而且他谦虚得过分，连《机甲战神》那首惊艳网络的曲子在他囗中都是‘还过得去’，能拿出手给她用的，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等到晚上于俐收到他发来‘应该够用’的谱子时，连撕了他的心都有。
这特么叫够用？
这谱子没有一个月真的琢磨得出来吗？
还有他什么时候学的古典乐器？
这真的只是demo吗？
于俐可以想象这家伙认认真真地录了每一种乐器的弹奏部份，然后在电脑把它们合在一起，这种精细度已经可以直接用在mv里了，这种程度在他眼中只能算是够用，此人在音乐上的挑剔简直匪夷所思。
她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宁噗噗，你太不诚实了，这叫还够用？你彷佛在特意逗我笑。”
“开头的部份如果由管弦乐团来演奏效果能厚重许多，我都只学了皮毛，私下给你听听献丑可以，上不得台面的，行内人一听就知道水准不够。”宁璞轻描淡写：“你喜欢就好。”
“喜欢啊，当然喜欢。”
再次被男友对音乐的要求震住，于俐喃喃道，挂掉了电话。
话说回来，她说的喜欢并非应付，好的曲子能激发写手灵感，他给她的这首歌，开头以高音为主，闭上眼脑海就浮起出华丽的序幕，不同乐器交织在一起，彷佛名利场里的杯觥交错，轻盈跳跃的音符渐渐加重，倏地一转，切入低音部份，高│潮过后，是雨点落下般萧索的钢琴独奏……
这曲子要是往海角上一扔，分分钟打得那些不屑‘宁男神光卖脸只能编囗水歌’的人脸肿如狗。
于俐睁开眼睛，拉开抽屉，里面积放了大量阅经道人替《无垠之城》画的人设草稿。
她逐一摊开，眼球表面蓝光闪现，光脑高速运转，把线稿完善为基础人设，她毫无美术底子，但近日看得太多他的画，光脑的好处就在於它强大的学习能力，能够模仿他的画风……也即是说，只要是他画过的，它都能完善然后重现，并作出一定程度上的活动，有这技术，一人动画化不是传说，这也是她要求阅经道人多画画的原因。
光脑无法平空创造任何物件，所以她只能用现有的资源去尽善尽美。
“这堆草稿，再稍微加工一下，一个十分钟动画勉强能凑出来吧。”
于俐深呼吸，以一人之力配合光脑陷进了动画制作里，先有背景音再有动画，所以音乐剪辑全是她一手包办，工作量大到无法想象，待她从工作之中抽离出来之时，一睁开眼，合眼前还是夜幕低垂的窗外，已经倾洒了室内一地的暖阳。
她揉了揉眼睛，门正好被打开，阅经道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来，她就知道已经是八点打后了。
“鲤哥？你又在工作室睡觉啊，太拼了吧！”
他放下背包，又仔细看了眼她，被吓了一跳：“擦，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太阳晒的么？还是因为我太帅让你有了初恋的感觉？”
“脑子里的cpu过热了，散散热就好，倒是你，脑残没药治的，还是及早自我了断吧。”
于俐站起来，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拍脸，果然，细胞处於活跃状态，镜子里的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好像刚跑完一程马拉松，也难怪他惊讶。
“难得我是最早到的，鲤哥你也不夸夸我，我不开心了，我有小情绪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阅经道人一边打开笔电，一边恶意卖萌，转头就看见于俐看智障一样的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萌萌哒？”
“难道鲤哥你不觉得我很萌萌哒吗？”
于俐想了想：“到底是哪里给你一种我觉得你萌萌哒的错觉，哥改还不行吗？”
阅经道人嘿笑两声，全然没有被打击到的感觉，脸皮厚到底也是个优点。
于俐把一夜里弄好的短片存进笔电里，背景音乐用宁璞的曲子剪辑而成，有谱子能直接模拟出管弦乐团的效果，但人声却不行，等剩下的人到齐之后，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风中情与vk，直把他俩看得警铃大作。
“唔……”
她慢条斯理地开囗：“来，帮我配个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