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

欧阳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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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十一回愠怒御猫心意表丁庄校尉再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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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波绿水风光好,游人画舫湖中闹。

金虔坐在西湖边最大的酒楼——醉仙楼顶层之内,瞪着一桌子价格不菲的美味佳肴,享受着窗外习习湖风,非但毫无心旷神怡之感,反觉背后冷寒森森,头顶阴云密布。

对面丁氏兄弟笑意吟吟,满脸笑纹都能夹死两打苍蝇,可金虔怎么看都觉着浑身不舒服。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大钉子、二钉子笑得这么猥琐,一定没什么好事。

再看坐在丁氏双侠身边,随身携带一冷一热两名护卫的孝义王爷,金虔只觉不祥预感更甚。

上次请范小王爷列席是啥时候来着?好像是给猫儿和丁小姐做媒的时候……难道这次又要请范小王爷坐镇为丁小姐拉郎配?

不对啊!

金虔一扫圆桌周围落座人员。

除了丁氏双侠,范小王爷外加护卫两名,还有——小逸?

这是什么阵容?

莫不是这丁氏双胞胎连小逸这等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也不放过?

想到这,金虔细眼抽了抽,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丁大哥、丁二哥今日特意宴请金某,不知所为何事?”

丁兆惠咧嘴乐道:“哎,金兄弟,你还不知道咱兄弟俩?对咱们兄弟二人来说,最大的事儿不就是月华的婚事了嘛!”

果然!

“原来是为了丁小姐的婚事……”金虔慢吞吞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一抹精光从细眼中划过。

丁兆兰微微一笑:“金兄弟,我们就直话直说了。今日在这此宴请金兄弟就是想请金兄帮个大忙,帮我们撮合撮合舍妹的婚事。”

金虔细眼一亮,啪一声放下茶碗,提声道:“二位,不是咱夸口,这汴京城里上至垂垂八旬老者下至周岁黄口小儿,谁都知道开封府从六品校尉金虔砍价买卖吵架做媒说书侃大山那是天下第一,二位请金某出山为丁小姐做媒,正是慧眼识英雄物超所值,保准丁小姐的婚事手到擒来万事大吉!”

“正是、正是!”丁兆惠双眼眯成两道月牙,“范王爷和小逸都说,只要能请得金兄出马,月华的婚事绝对指日可待。”

“先别高兴太早。”小逸臭着一张脸,小声嘀咕了一句。

果然,金虔下一句话就给丁氏兄弟头顶泼了一盆凉水。

“只是丁小姐这婚事——唉……”金虔长叹一口气,眉头紧皱望向丁兆兰、丁兆惠道,“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三个字:非常难!”

丁氏双侠脸色同时一变。

“金兄此言何解?”丁兆兰急声问道。

金虔喝了一口茶,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抬眼道:“主要是丁小姐对展大人无意,展大人对丁小姐也无情,若想撮合这二人,那自是难上加难!”

话音一落,桌上其他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小金……”范小王爷扶额。

小逸翻了一个白眼。

丁兆兰叹气。

丁兆惠诧异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们何时说是要帮月华和展大人做媒了?”

“诶?”金虔细眼绷大,“不是给丁小姐和展大人做媒,那还有谁?”

“是帮丁小姐和我师父做媒。”小逸扔出一个炸弹。

“什么?!”金虔腾得一下跳起身,细眼瞪得溜圆,“丁小姐和一枝梅?!”

对面几人同时点头。

细眼渐渐眯起,两撮火光嗖嗖飙出,金虔顿时火冒三丈,“啪”一掌拍在圆桌上,桌上茶碗碟子筷子瓷碗酒杯汤勺都随声跳起半尺来高。

“丁氏兄弟,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一嗓子,顿把对面几人都吼懵了。

“金、金兄,你何出此言啊?”丁兆兰忙起身抱拳问道。

“小金?”范小王爷起身瞪着金虔,一脸惊异。

丁兆惠也跳起身急声呼道:“金兄,有话好说,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

“发火?咱还要发飙呢!”金虔抓起一个茶碗就要朝地上摔,稳坐一旁的小逸突然冷声冒出一句,“那个茶碗至少要半钱银子。”

金虔挥到半空的胳膊一僵,一边恨恨把茶碗放回圆桌,一边开始在桌上打量其余的碗碟瓢勺。

“甭看了,这桌上随便一个物件都要一两银子以上。”小逸提醒道。

金虔脸皮一抽,在桌上扫视半晌,最后捡起刚刚啃剩的一块骨头,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道:“丁兆兰、丁兆惠,俗话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二位也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侠客,怎能出尔反尔,做这等言而无信两面三刀之人?!”

丁氏双侠脸色顿逼青绿色系。

范小王爷一头冷汗:“小金,你乱说什么呢?”

“乱说?!”金虔细眼一扫众人,双眉倒竖,气势惊人,“咱这是实话实说!半月前,这二人还口口声声说要将自家妹子许配给展大人,这过了才几天,竟又要将丁小姐许配给一枝梅?!一妹二嫁,荒唐之极,这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又是什么?哼哼,若是传出去,不知二位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豪杰江东父老?!”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那个金兄……”丁兆兰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哎呦我的乖乖……”丁兆惠狂抹头顶冷汗。

范小王爷一脸求救,瞅瞅邵问,邵问苦笑摇头,再望莫言,莫言默不作声旁移半步。

小逸长叹一口气,探头向窗外楼下观望,突然双眼一亮,伸出手臂朝楼下使劲儿摇了几下。

只是小逸这一番举动,屋内其余众人却是无暇窥见,此时众人皆被战斗力突然飙升的金虔给惊住了。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无法无天千古奇冤六月飞霜荒天下之大谬——”金虔口中唾沫犹如喷泉飞溅,在阳光下五色缤纷,耀得众人一阵眼晕。

丁兆兰直面金虔口水瀑布,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劲儿朝自家胞弟发出求救信号。

丁兆惠退到墙根,频频摇头。

范小王爷仓皇后退。

金虔一脸义愤填膺:“想要抢展大人的老婆,就先从咱身上踏过去!”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冰冷至极点的声音。

“展某何时娶妻了?”

丰沛寒气呼啸而至,寒天冻地,金虔后脖子汗毛瞬时根根倒立,哆嗦发抖。

僵硬回头,只见一蓝、一白、一青三道人影不知何时来到厢厅门外,正是展昭、白玉堂、颜查散三人。

颜查散一脸无奈望向自家胞弟,小逸轻呼一口气,回了一个讨好的笑脸。

白玉堂手中折扇呼呼啦啦摇得好不高兴,左眼写“幸灾”、右眼写“乐祸”,口中啧啧有声:“我说颜兄今日怎么非要拉五爷和这只臭猫来这醉仙楼吃茶,感情是这儿有一出好戏等着呢!”

展昭黑眸直瞪金虔,以自身为圆心,散发螺旋状冷气,透骨奇寒刺刮众人皮肉。

“那、那个……展大人……属下这都是、是为了展大人的终身大事……”

星眸一眯,怒气飙升:“展某的终身大事不劳金兄费心!”

金虔头发根立马倒数百分之八十三,瞬时缩脖消声。

众人望着被成功镇压的金虔,皆松了一口气。

丁兆惠拍着胸口:“展大人来的可太及时了。”

“展大人、五弟、颜兄,来来来,赶紧坐!”丁兆兰起身朝三人抱拳道。

三人依言落座,展昭、白玉堂分坐金虔两侧,颜查散坐在小逸身旁。

“咳,那个——”丁兆惠干咳两声,打破尴尬,“展大人,刚刚您都听到了……那个……我兄弟二人绝非出尔反尔,只是……”

“丁二哥,”展昭抬眸,神色恳切,“展某也觉丁小姐应早日另觅良缘。一枝梅武艺超群,轻功卓绝,且为人豁达,心胸开拓,实乃江湖上少见的豪杰,可为良配。”

此言一出,丁氏双侠顿时脸上飞光,满面喜色。

白玉堂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没错没错,况且一枝梅还是‘梅门’的掌门,与丁家庄可谓是门当户对啊!”

丁氏双侠更是频频点头。

丁兆兰接口道:“其实武艺家世还在其次,主要是我和二弟还有小逸兄弟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都觉得月华对展大人并无男女之情,反倒是对那一枝梅颇有情意……”

话未说完,就见刚老实不到半刻的金虔腾得一下又跳了起来,惊呼:“怎么可能?!”

众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金虔双眉倒数,细眼圆瞪,好似听到天下最不可置信之事。

“为、为何不可能?”丁兆惠想是对刚刚金虔一翻滔滔讨伐战辞还心有余悸,小心翼翼问道。

“比起展大人,丁小姐更中意一枝梅?”金虔瞪眼横扫一圈,“这简直的荒天下之大谬!那一枝梅哪里比展大人强?!”

诶?

众人呆愣。

只见金虔细眼中绿光大盛,背后气势万千,浑身光芒万丈,开始滔滔不绝:“论武功、一枝梅是展大人的手下败将;论轻功、一枝梅那鬼气森森的身法哪比得上展大人的轻灵优雅?论长相、展大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枝梅一脸偷相两眼无光;论身材、一枝梅那软塌塌的水蛇腰哪比得上展大人韧性十足的小蛮腰——”

“噗——”白玉堂一口茶水喷出一丈开外。

一室死寂。

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口不择言说了什么的金虔瞬间石化。

丁兆兰目瞪,丁兆惠口呆,范小王爷额顶冒汗,莫言脸皮隐抽,邵问嘴角狂抖,小逸双眼圆瞪,白玉堂一双耗子爪死死捏着扇柄,埋头双肩剧烈抖动。

颜查散脸憋得通红,干咳数声,瞄了一眼身边的展昭,突然冒出一句:

“展大人你可是身体不适,为何面色如此之怪?!”

众人目光唰得一下转向展昭,顿时都呆了。

只见展昭额头青筋暴突,怒火满目,可偏偏面若朝霞,连一双耳朵都染上胭脂色,竟给这凉爽秋意中添了一抹融融春意。

真是:红入桃花嫩,春飞柳絮香。

白玉堂不自在扭过头,咽了咽口水。

丁氏兄弟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范小王爷干咳两声、扭头,邵问一脸惊艳却在被莫言一脚踢中腿骨后变作苦瓜脸。

小逸片刻愣神之后,瞥向自己老哥——颜查散低头,默默品茶。

唯一未被“御猫牌春色”感染的,就是刚刚祸从口出的某位从六品校尉。

咱、咱刚刚说、说说了啥?

最、最后一句好像提到了什么小蛮腰的……

现、现在立即劈一根地缝钻进去还来得及不?

展昭慢慢起身,缓缓转向金虔,沉沉开口道:

“展某尚有要事与金校尉商讨,先行告退。”

说罢,就挺着笔直腰身拽着金虔脖领子将石化僵硬的金虔一路拖了出去。

而在展昭身形消失之前,众人的目光竟都不由自主鬼使神差汇集在那系着月白腰带的如松腰肢上。

“咳,小蛮腰啊……”

*

清风袅袅,湖水涟漪,树影濯濯,衣袂飘飘。

西湖畔,寂静小树林中。

金虔望着背对自己的笔直蓝影,只觉自己的大肠小肠都在哆嗦。

此处如此僻静,又杳无人烟——这猫、猫儿不、不会是要砍人泄愤杀人灭口吧?!

“金虔。”展昭慢慢转身,漆黑星眸定定望着金虔,“你刚刚……”

金虔只觉一股凉气嗖得一下从脚底腾起,霎时一个激灵,慌忙垂首抱拳尖声告罪道:“展大人恕罪啊,属下刚刚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尤其是最后一句,完全是属下鬼迷心窍乱说一气……那、那个,展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啊啊!”

展昭紧了紧拳头,暗呼一口气,望了一眼几乎要把脑袋埋地的某人,微微偏移黑眸,轻咳一声:“展某……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诶?”金虔赫然抬头,细眼不正常绷大。

清亮黑眸又望向金虔,一抹淡淡嫣红浮上俊颜:“你刚刚所言,可是……心里话?”

“自然是心里话!”金虔精神一振,甩开腮帮子开始驾轻就熟的马屁精,“展大人比起那一枝梅,绝对是一个天上月一个地下泥,属下所言绝对是发自肺腑挖心掏肺实心实意,属下对展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黑眸一动不动望着眼前口若悬河的消瘦身影,双颊的热度又悄悄升了几分。

可金虔下一句话,顿让展昭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淋下。

“展大人和丁小姐明明就是天生一对地下一双,成婚以后那绝对是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怎么可以让一枝梅出来搅局……”

“金虔!”

“啊?”

展昭杏眸直直望着金虔,沉压嗓音掷地有声:“展某对丁小姐绝无半丝情意!”

金虔细眼圆瞪:“诶?!可是……”

电视剧电影小说评书里都说:丁月华是南侠展昭的老婆啊!

“以后休要再将丁小姐与展某扯在一处!”

“但是……”

“若要再犯,俸禄减半!”

金虔身形一颤,猛然绷直抱拳,正色道:“属下遵命!”

展昭脸色这才缓下几分,望了一眼面带困惑的金虔,黑眸中划过一丝苦涩,垂下眼帘:“以后,莫要再给展某做媒了。”

“诶?!!”金虔一愣,“这、这是为何?!”

这、这这猫儿又怎么了?咋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莫要多问!”展昭一撇头。

金虔顿时如丧考妣

开什么国际玩笑!若是这猫儿不结婚,咱红彤彤的媒人红包岂不就没着落了?!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难道猫儿因为丁小姐的事儿受了打击……不对啊,猫儿不是说自己对丁小姐没意思吗?那就称不上什么打击啊!那、那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啊啊啊!

不成不成,咱绝对不能让展大人成为“剩男”啊啊啊!

“展大人啊,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成亲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所谓功在万代利在千秋……”金虔立即又扑了上去,一长串苦口婆心的说辞溜了出来。

展昭手指猝然攥紧,头顶青筋突突乱跳,一股异样烦躁涌上心头:

展某对他、对他如此、如此……可他却、却……

某四品带刀护卫只觉脑中一热,怒火冲心,薄唇一张,竟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展某已有心仪之人。”

噼噼噼啪!

一个形状优美的晴天霹雳炸在金虔头顶。

金虔只感呼吸停滞,心跳停止,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灰白,世间万物似乎都离自己远去。

猫儿有、有了心仪之人?

是谁……

是谁?!

是谁!!

咱天天跟在猫儿身侧,居然没发现,竟然不知道!还天天号称要给猫儿做媒牵线,咱、咱咱咱这个媒婆真是太失败了!

这、这简直就是对咱专业技能的侮辱,是汴京第一名嘴的耻辱!

想到这,金虔神色一凛,猛一步上前,抓住展昭衣袖,一双细眼射出灼亮精光:“是谁?展大人的心上人是谁?!”

展昭身形一颤,急急倒退一步,可金虔却像狗皮膏药一般,紧贴不离。

瞄了一眼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的细手,一双猫儿耳朵又隐有发红趋势,再望向那一双光华闪耀的细眼,展昭喉结一动,神色一恍,口中滑出一句:

“是你……”黑眸一颤,猛然回神,“认识的人。”

“咱认识的人?!”金虔愣愣开口,不觉放开展昭衣袖。

展昭眸光闪烁,频频四顾,慌张道出一句:“金、金虔,你莫要乱想。”说到这,脚下一阵凌乱,又冒出一句,“展某还有公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罢,就顶着冒着蒸汽的猫耳朵,落荒而逃。

留一脸震惊的金虔呆立原地,开始认真过滤自己认识的所有适龄女性生物。

可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整整扫描了三遍,除了丁月华,竟再无一个合适的人选,反倒扫描出一堆适龄适婚品貌端庄门当户对的男性生物。

细眼缓缓抬起,手指微微僵硬,丝丝冷汗从金虔毛孔嗖嗖冒出。

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金虔抽着脸皮抖着嗓子道出一个令人惊悚万分的推理结论:

“展大人……您……不会是……断、袖、了吧……”

*

金虔这几日十分郁闷。

郁闷的源头——自然就是那日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毫无预兆扔出的一枚重磅炸弹。

“展某已有心仪之人。”

这句话就好似在脑子里生了根一般,从早上起床到中午吃饭再到用完晚膳持续至吃罢夜宵入睡,甚至在梦里都好似诅咒一般在金虔脑中盘桓不去,害的金虔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日日顶着黑眼圈,两眼泛绿光死死盯着每个和展昭有交集的人。

到底是谁?!

猫儿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

观察了整整三日的结果就是:除了丁月华、一枝梅和小逸,每个人都很可疑。

首先是范小王爷——天人之姿,身份尊贵,瞅着展大人的目光里时刻洋溢着满满崇拜之情,而展大人对范小王爷虽然尊敬有礼,毫无异常,但搞不好就是因为二人身份悬殊,所以展大人才苦苦将这份心意压抑在心底。可疑,很可疑!

其次是颜查散——谦谦君子,儒雅书生,和展大人行在一处,那真是一个潇潇似青竹、一个翩翩美如玉,画面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咋看咋相配。十分可疑!

还有丁氏双侠——展大人是在抵达杭州后才宣称有心上人,时间点和丁氏兄弟的出场时间颇为吻合,还有这二位同样的俊朗相貌,相异的性情性格,外加双胞胎的设定……可疑加倍!

最后就是白玉堂!

一猫一鼠,一雅一俊,一静一动,一蓝一白,这、这这这简直就是绝配加官配啊!而且那白玉堂是日日都跟在展大人身边,时不时就要逗逗猫、调调情,加上展大人回嘴时的表情语气,咋看咋觉得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何况二人多次同经生死,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默契,探案间隙还时不时的眉目传情……根本就是一个鼠有情、猫有意!最最可疑!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猫鼠王道啊……”

金虔长叹一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金校尉,你以为如何?”

丁兆惠声音突然响在金虔耳畔,把金虔吓了一跳,猛然回神,扫视一周,这才想起自己目前正在参加由丁氏双侠召集,邀请小逸和自己参加的“撮合丁月华和一枝梅作战大会”。

丁兆惠和丁兆兰正一脸期盼瞪着自己,小逸还是那张臭臭的小脸。

“咳咳,刚刚二位说什么?”金虔清了清嗓子道。

丁氏双侠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

“金兄……”丁兆兰暗叹一口气,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烦请金兄想个法子能让月华和一枝梅在下月初六之前就成亲。”

“诶?这么急?!时间太紧了吧!”金虔惊呼。

丁兆惠皱眉道:“过了下月初六,月华就十八了!”

“十八岁……啊!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真人曾留下一个丁小姐若不能在十七岁这年成亲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警言啊——”金虔恍然想起,摸着下巴道。

“正是如此!”丁兆兰道,“金兄,此事关系月华性命,绝不可儿戏!”

“没错!我们可没时间磨蹭了,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一击即中,让一枝梅二话不说利利索索把咱家妹子娶了!”丁兆惠一拍大腿,提声道。

啧,还一击即中?又不是杀人抢劫,这都什么词儿啊!

金虔暗暗摇头。

“所以,金兄,就靠你了!”丁兆兰望向金虔,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表情。

“诶?咱?”金虔脸皮微抽,“这种事自然还是两情相愿水到渠成为上,可你们说的这种……难度有点高啊!”

“哎!金兄过谦了!我兄弟二人都从小逸口中听说了金兄那一出‘连环美人计’,当真是神来之笔,妙不可言!”丁兆惠上前啪啪啪拍着金虔肩膀,一脸信任,“我相信金兄定有妙计。”

金虔被拍得两眼直冒金星,不由狠狠瞪向小逸。

小逸若无其事低头喝茶。

“金兄,如何?”丁兆兰也凑了过来。

金虔长叹一口气,猛然起身,一脸正色望向二人,抬手抱拳道:“二位,丁小姐原本应是咱展大人的贤妻,可惜二人有缘无分,不能共结连理,咱身为展大人的得力下属,自是为展大人惋惜万分,如今你二人竟邀咱为丁小姐与他人牵线……唉……请恕咱无能为力……”

“此事若是成了,我兄弟二人愿奉上白银一百两作为媒人红包!”丁氏双侠异口同声道。

金虔立即一屁股落座原位,绽出一个灿烂笑脸:“所谓事在人为,咱们不妨从长计议。”

“对对对!从长计议!”丁氏兄弟满脸笑纹,一边一个把金虔夹在了中间。

在金虔看不到的角度,丁兆惠朝小逸挑起一根大拇指,小逸眼中光华一闪,嘴角微勾。

“所以,依金兄之见,该如何是好?”丁兆兰问道。

金虔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抬眼道:“如你们所言,丁小姐和一枝梅如今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只是谁都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不如我们就设一个局,在背后推他二人一把,即可成就好事!”

“设局?金兄此局何解?”丁兆惠一脸郑重。

“咱有一计,但略有风险,不知二位可愿一试?”金虔细目灼灼望着二人。

“愿闻其详!”丁兆兰定声道。

金虔一挺腰板,猛然起身,叉腰仰首道:“此计就名‘火中英雄救美,肌肤相亲定情”!”

“火中?!”丁兆兰一脸诧异。

“肌肤相亲!!”丁兆惠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金兄、这、这这怕是不妥吧!”

金虔细眼瞥了丁兆惠一眼,一脸鄙夷:“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这一计绝对是集‘快、准、狠’三位一体的妙计,成本最低、效果最优、效率最快,集天下之大成!若不是看丁小姐与咱患难与共的份上,这计咱还舍不得用呢!丁大哥、丁二哥,你们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这……”丁兆惠望向自家大哥。

丁兆兰皱眉想了想,一拍桌子,一锤定音:“行!就照金校尉之计行事!”

“果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丁氏双侠,眼光犀利,就是识货!”金虔一挑大拇指,“那咱现在给二位大哥细细说说!”

“好!”丁氏兄弟一脸亢奋,忙凑过头去听金虔剖析计谋要点。

小逸也凑了过去,可越听脸色越臭,口中囔囔道:

“这——听起来像个馊主意……”

*

夜凉如水,天高月清。

杭州府衙花厅内,杭州知府苏大人望着对面满面疲惫却依然腰杆笔直的四品护卫,合起手中的案宗,道:“展护卫,这案子如今也算告一段落,其后若再查到其它线索,本府会尽快以公文告知包大人。”

“有劳大人。”展昭一抱拳。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苏知府笑了两声,又望了一眼展昭,干咳两声,“那个,展护卫,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今日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展昭抬头:“苏大人,展昭还想……”

“展护卫!”苏大人腾一下站起身,两步绕过桌案来到展昭身侧,长叹一口气道,“算本府求你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若是把你累坏了,我可没法向包大人交待啊!”说到这,苏大人又小心翼翼望了望展昭身后,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而且,让白少侠老是等在这里,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展昭暗叹一口气,转头望向身后闲闲倚在门边的那抹白影,颇有些无可奈何:“白兄,不若你先回丁庄休息——”

白玉堂一袭雪衫在皎洁月色下透出晕色,如幻似仙,朦朦银光照拂冠玉面容,倾国倾城,望着展昭悠悠然一笑:“猫儿,五爷等你。”

说完,桃花眼一转,锐利如锋刀的眸光直射苏知府面门。

苏知府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朝展昭一抱拳:“展护卫,本府就不留你了。”又提声呼道:“来人啊,送展护卫!”

这一嗓子,喊得又响又亮,立即召来两个衙役,不由分说便把展昭连推带搡拽了出去。

白玉堂一甩雪袍,悠哉悠哉跟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向苏知府挑了挑眉毛。

苏知府忙一抱拳:“展护卫慢走,白少侠慢走。”

说完,立即关门抹汗。

被“扫地出门”的展昭望了身边一脸得意的白老鼠一眼,暗叹一口气:“白兄……”

“恩?”白玉堂挑眉回望,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嚣张表情。

“没事,咱们回去吧。”展昭微微摇头,转身迈步。

白玉堂桃花眼眯成两个月牙,紧随其后。

江南月,清夜满茫路,星汉迥,风露入清秋。

清美月色下,一蓝一白两道身影比肩而行,蓝衣静逸,白衫飘洒,风姿绰约,天下无双。此正是:双影行脉脉,天地共悠悠。

夜风吹过路边树丛,枝叶沙沙作响,月影交叠。

突然,一蓝一白同时停住脚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道光华挟风直袭展昭面门,展昭错身一步,抬手夹住来物。

同一时间,白玉堂飞身上树,白影如风,旋身探查无果,又落回展昭身侧:“猫儿,是什么?”

展昭翻过手掌,只见中指、食指间夹住一把飞刀,飞刀上插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二人同时脸色一变。

那纸条上书:丁庄有难,速归。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同时提气起身,施展轻功一路飞奔至丁庄。

来到丁庄大门之外,二人便知大事不妙。

丁庄之内,一片嘈杂喧哗之声,还有阵阵浓烟从丁庄后院方向冒向天际。

二人身形如电,直奔丁庄内院,一路上,就见庄内众家丁护院四下狂奔,一片混乱,口中还嚷嚷不停。

“小姐的绣楼走水啦!”

“快来救火啊!”

二人急忙加快脚步,冲入后院,顿时大惊失色。

后院之内,水榭旁侧,一栋二层小楼被浓浓黑烟笼罩其中,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浓烟气味浓烈,只吸一口,就直呛心肺,可奇的是,虽是浓烟滚滚,却不见半点火光。

周遭一众家丁侍卫拿着水桶四处乱转,却毫无下手之处,都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提声大叫。

展昭闪目四顾,发现绣楼之前数人挤成一团,其中有二人还颇为眼熟。

“快、快,月华还在楼里面啊!”喊这句的是丁兆兰,此时他正瘸着一只脚,貌似受了腿伤。

“这、这可怎么办啊!月华、月华!谁去救救月华啊!”扯着嗓子喊这句的正是丁兆惠,他正以一种诡异姿势扶着腰,看样子是闪了腰。

“什么?!”白玉堂一闪身冲到二人身侧,提声呼道,“大胃丁还在里面?!”

丁氏双侠同时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回头望向白玉堂,一脸诧异。

“五、五弟?”丁兆兰有些结巴。

“五弟你不是和展大人在府衙查案……”丁兆惠好像吃到苍蝇的表情。

“这种时候还说这个作甚!”白玉堂一皱眉,纵身就要冲入绣楼,可脚还未迈出去,就被丁兆惠一把拽住裤腿。

“五、五弟,危险啊!”丁兆兰颤声道。

“救人要紧!”另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传出。

丁氏双侠顿时大惊,扭头一望,只见一抹蓝影好似离弦之箭,直直冲入浓烟滚滚的绣楼。

“展大人,不要啊!”丁兆惠这一嗓子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丁二哥?”白玉堂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环视一周,愈发觉得诡异非常。

绣楼着火,却只见浓烟未见火光。

一院子的人救火却无一人向绣楼泼水。

而丁氏兄弟更是怪异,仅是受了一点轻伤,怎就对那宝贝妹子不管不顾,只是站在外围瞎嚷嚷。

最奇怪的是,为何看见展昭冲入绣楼救人丝毫不见喜色,反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桃花眼一眯,白玉堂忽然凑近二人,挑眉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

可丁氏双侠此时根本没空搭理白玉堂,两个同时蹦起身,脚也不瘸了,腰也不弯了,一脸焦急,胡叫乱语。

“怎、怎么办,展大人冲进去了?!这可咋办啊?!”

“这下全都乱套了!”

“金校尉呢?金校尉怎么不见了?!”

“快、快把金校尉找出来啊!”

就好似还不够乱似的,就见一个半人身高的身影冲到二人身侧,急声呼道:“不好了,师父不在房里,不知去了何处!”

正是小逸。

“什么,一枝梅不在房里?!”丁兆惠跳脚叫道,“他不是天天都在屋里睡懒觉吗?怎么偏偏今天不在?!”

丁兆兰一拍脑门:“完了、全完了!”

白玉堂双眉高挑,抱着胳膊望着乱成一锅粥的二人,一脸若有所思:“丁大、丁二,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是啊,大哥、二哥,这是怎么了?”一个温婉声线紧随白玉堂声音之后传来。

丁氏兄弟身形同时僵硬,一格一格扭头望向白玉堂身后之人。

“月华?!你不是在屋里睡觉吗?怎、怎么在这?!”丁兆兰双目圆瞪,惊呼道。

“丁小姐刚和在下吃完夜宵回来。”又一个人影施施然走出阴影,一脸诧异望着丁氏兄弟,“这是,走水了?为何还不赶紧救火?”

“一枝梅!”丁兆惠指着某黑衣神偷,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你……”

“嗯?”丁月华和一枝梅同时发出一声疑问,丁月华笑得一脸无辜,一枝梅一脸莫名。

“我明明看见月华的床铺上有人……”丁兆惠抽着脸皮,望向绣楼,“如果月华在这里,那、那绣楼里睡在床上的是谁?”

“啊!”丁月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一锤手掌,“刚刚月华出门请一枝梅吃夜宵之时,见到金虔睡在绣楼下的树丛里,想是他太累了,就顺手把他拖进我房里了。”

片刻安静。

白玉堂面色微变,一枝梅凤眼瞪大,小逸扶住额角。

丁兆兰眉梢乱跳,望向绣楼,面色铁青:“所以,现在困在绣楼里的是金校尉?!”

“正是。”丁月华轻轻一笑,点头道。

“啊呀呀呀呀!!”丁兆惠抓头惊呼,声音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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