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将自己的想法全都拟定好意见,由内阁票拟发旨,等十月中旬陈吉发返回江夏的时候,张国维也正式在潜山县西北十里的天柱山,与邢红娘见面,正式接受了山匪招安。
陈吉发这会子已经入了湖广,家乡近在咫尺。
刚刚过了麻城,陈吉发去拜访当地士绅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艳羡,说是月初的时候,苏州张家装了十艘船的彩礼在金口靠岸,轰动了整个江夏,也轰动了整个合作社的势力范围。
苏州首富嫡孙张凯翼,向“陈江夏”的妹妹提亲,一时间成了街头巷尾皆知的花边新闻。
“你这当哥哥的可不能输给那小子!”徐成洛还在旁边起哄,“十艘船,聘礼得有十几万两了,诚意十足呀。你到时候要搞个十里红妆,镇镇他。”
“扯淡吧。楚王府盯着呢,还十里红妆!”
“哈哈,现在人家已经知道了。前段时间请毛健吃饭,他还开玩笑说是楚王要给你随礼呢。”
陈吉发有些无语。
他要回来的消息,自然很早也传遍了合作社,刚刚进门,就看见张凯翼和陈小雨亲昵的站在一起,怯生生的站在母亲赵氏身后。
“哎呀,吉发回来啦!”赵氏很开心,“你呀,当官也难得回来一趟,错过了妹妹的大好事。不过,这件事你爹和娘都同意了,准备明年春天就过门。”
“哥。”张凯翼改了称呼,也是满脸喜气,“小弟总算得偿所愿,此生必不会亏待小雨。”
陈小雨黏在张凯翼身边,羞答答的,陈吉发心想,这妹妹总归是让人牵走了。
“小雨呢?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你不总说顺其自然吗?”陈小雨扭捏道,“看对眼了呗,觉得他不错,挺有趣的。”
张凯翼侧头,温柔的笑了笑,覆住女孩的手。
“真是的。”陈吉发佯装板着脸道,“女大不中留,好不容易培养个能干的妹妹,却跟着别人跑了,真是伤心了。”
“哎呀,哥,对不起嘛。结婚的时候让鹏起多陪你喝两杯就是。”
“啊,拼酒可没人敢同你哥拼。”
“娶老婆你还怕死?丢人。”
“那必须不怕,只是怕喝多了大哥嫌弃。”
小两口的逗趣让大家开心笑起来,陈吉发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将在路上已经准备好的贺礼送给妹妹和准妹夫。
“这幅鸳鸯图预祝你们百年好合,另外,哥哥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恐怕弄不起太贵重的嫁妆,不如就以十万两银子置换合作社股权赠与你如何?”
“十万两?!”
周围看热闹的都倒吸一口气。
知道陈吉发豪富,也知道嫁给苏州首富必然排场大,但没想到,陈吉发这么大的手笔。
倒是陈小雨,知道哥哥的家底,笑道:
“哈,哥哥你夸张了!其实没必要的。小妹和鹏起商议过了,结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事业,您不必给小妹追加股份,也能过得很好。”
“这是心意,也是做哥哥的责任。你嫁到苏州,有了这十万两银子的股份,就是苏州分会的最大股东,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所以,还是必须的。”
熊韵芝也打趣道:“是呀,你哥好不容易大方一把,你就接着吧。当年他去提亲,彩礼可寒酸了。”
陈吉发面皮一红,尴尬笑了几声。
家人说了些话,张凯翼与陈小雨还有些事情要忙,便先告辞,陈吉发也返回自己的院子。
“芃芃呢?我去看看女儿。”
“在后院呢。熙和带着玩。”
熊韵芝陪着陈吉发到了后院,老远的看见陈芝芃小朋友,孩子立刻“妈妈妈妈”的乱叫。
“芃芃乖,今天爸爸回来了,要叫爸爸。来,跟着学,爸爸……”
“妈妈妈妈……”
熊韵芝觉得好笑,将孩子抱起来,指着陈吉发,告诉孩子:“爸爸。”又指了自己:“妈妈。”
小家伙还是弄不清楚,乱叫一通,惹得两人笑了半天。
熙和拿了玩具出来,小家伙被陈吉发扶着,跌跌撞撞走过去了。
“韵芝真是辛苦了,孩子转眼就会走路了。”
“也还好,熙和帮了挺大忙的。不过,她如今也十七岁了,奴想帮她找个婆家,可她犟着不愿走。”
“哎呀,小姐,您就别总想着把奴婢推出去了。熙和哪里都不去,也不想嫁人,就在这里挺好的。是不是呀,小芃芃?!”
“真是拿你没办法。”
“没事,近卫队好些个年轻的好小伙,回头给熙和介绍一个。”
“啊?别了吧……”熙和嘴上说别了,脸上却不自觉红了许多,“哎呀,不说了,奴带芃芃玩去啦。”
“这丫头,像个小孩子。”
“本就是当作妹妹养大的。你可不能随便对付了,熙和至少要嫁个队官以上的,奴才能放心。”
“没问题,给她介绍个好的。”陈吉发笑着应了,又想起件糟心事,“爹呢?还住在酱菜厂?”
“对呀,那女人八月份生了个闺女,你爹就没吱声,也没跟你说。”
“真的?那不是又多了个妹妹?”陈吉发就笑,这妹妹年龄差太大了。
“你还笑!荣氏可不简单,估摸着还要继续生的。你就准备好再多几个弟弟妹妹。”
“老爹能行吗?”
“你爹也才四十多好吧。那女人比你还小。”
“好吧。这事情让老爹自己操心去吧。给小雨小桃张罗完,我这大哥就尽到义务了。”
“哪有你这样说的?不都是你的妹妹?回头还是去看看。”
“他们今日不会来吃饭?”
“哎,你那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合作社有啥事情吗?”
“都挺正常的。不过,前次听金家人说,金元宝几次写信回来都提到王铁柱不好,具体情况他们也说不清,要不等年会的时候,你仔细问问元宝?”
“小孩子置气吧?王铁柱在大冶,我觉得干的挺好的。而且各方面对他评价都不错。”
“谁知道呢。南京毕竟是个繁华地方,又没有你随时看着,或许会变呢?倒也不是奴怀疑铁柱,只是元宝那姑娘奴是了解的,心直口快,她看不惯的事情就会埋怨,但不会无中生有的。”
陈吉发想了想,点头道:“行,年会之前我同他们谈谈。”
南京的王铁柱并不知道自己的某些做法已经通过金元宝的家书传到了江夏,他自以为很多事情做的隐秘,而王绍康被他用小小的美人计搞定之后,就对他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如今他在很多方面已经渐渐的有些沉迷不能自拔。
比如说,女人。
轻轻抚过身旁软嫩的肉体,刚刚完事后的余韵让他突然想抽一口,于是摸出口袋里的烟叶,用火折子引燃,美美的吐了个烟圈。
女人慵懒的躺在身侧,水葱般白皙的玉指在他胸前的肌肤上摩挲,挑逗着他的情欲。
这女人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王铁柱在王屋村放牛的时候,不敢妄想的漂亮。
而如今,这样的美人,因为一百两银子,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极尽娇媚,让王铁柱的内心,无比的满足与兴奋。
不过,兴奋过后,就是空虚。
女人还在继续挑逗,王铁柱年轻,身体壮硕,若是想要,这般挑逗下,几次都是可以的。
但他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厌烦,扒开了女人的手。
不过是个婊子罢了,认的,都是自己的钱。
就像,那个贪婪的女鬼一样。
“爷,怎么了?是奴伺候的不好吗?”
女人不解的问,语气中带着娇柔和小心,让人忍不住的就想怜惜。
王铁柱心中到底是软了些,起身边穿衣服边说:“不是,你很好,爷今日有事,不在这里歇了。你同妈妈说声,把爷的其他客人招呼好,有什么花销,都记在账上。”
女人温柔应是,王铁柱将衣服套好,走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时候了。
四个街角外,有间不大的院子,微弱的灯光在深夜显得那么刺眼,这是等着他的,一场审判。
他进了屋,听见孩子的哭声,叹了口气。
女人抬起头,没什么表情,看见是他,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哄孩子。
“怎么还没睡?”
“没看见孩子闹?”那女人不耐烦道,“你每日里快活,不管我们母子!”
“天地良心,若我真不管,你如今还在哪里?无非不过纺织厂的女工而已。”
“如今呢?又是什么?工作也没了,被你圈在这等小地方,不见天日!”
两人几句话又吵了起来,王铁柱心中方才积攒的一点点理智,又被耗尽了。
“你好意思说?!让你打掉孩子,你非要生!你为什么要生?你不知道我到南京的机会有多难得吗?你不知道我家里还有未婚妻吗?!你明明知道的,你就只知道要钱,只知道给我找麻烦!妈的,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睡了你?!”
“还不是你管不住你自己?是你看我好看先逼我的,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