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告知众人,害死那些弟子的罪魁祸首竟是他们宗主的结拜兄弟,而他们的宗主还在其中推波助澜,这让他如何向那些在穷奇道丧生的弟子的亲人们交代!
蓝启仁沉思许久,缓缓睁开眼,目光坚定地看向蓝曦臣,郑重说道:
“曦臣,待此事尘埃落定,你回去领罚,卸任家主之位吧。”
蓝曦臣伸手拦住欲要求情的蓝忘机,干脆利落地应道:
“是,叔父。”
蓝启仁的目光落在时羡和聂怀桑身上。时羡那张脸与他心中认定的坏学生极为相似,而聂怀桑,他一直觉得其胆小怕事、难成大器。蓝启仁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一举动让时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捏紧了身旁与他缩在一起的聂怀桑的衣角。
这两个自一开始就知晓蓝启仁存在的人,在解开蓝启仁的符咒后便一直站在那里。此刻,这两个宛如狡黠狐狸般的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毕竟,蓝启仁的到来正是时羡和聂怀桑一手促成的,他们篡改了赤峰尊的信件。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帮了赤峰尊。赤峰尊写信言辞实在太过直接不客气,锋芒毕露。时羡看到信时就断定,蓝启仁见到这信必定会气得吐血,甚至会直呼自己的“大白菜”。从以往每次与蓝启仁相见,他动辄就吐血的情形便能看出,蓝启仁的承受能力着实有限。
因此,为了蓝启仁的身体康健,他们先将人骗到此处,再作打算。届时即便蓝启仁气得吐血,身边好歹还有人照应。
而且,之后若要与金光善那老匹夫对峙,有辈分高的人在场才更为妥当。
于是,两人一番商议后,便把蓝启仁骗了过来。而未经通报就让蓝启仁进入他们议事之地,这是聂怀桑所为,他用的还是时羡给的敛息符。
“赤峰尊,吾蓝启仁谨代曦臣向您致以诚挚歉意。我蓝氏定会择取吉日,备下相应补偿,还望赤峰尊代为转呈。”
聂明玦赶忙将蓝启仁扶起,言辞恳切道:“蓝老先生,实不必如此,我聂氏已然妥善安排妥当。”
蓝启仁神情肃穆,郑重说道:“此事不同寻常。错了便是错了,这是我蓝氏的疏失。所幸赤峰尊安然无恙,否则曦臣纵万死也难辞其责。”
“另外,还需借赤峰尊这方地界一用,让我蓝氏处置那偷书贼。”
“我是悄然前来,然曦臣与我不同。烦请赤峰尊对外传讯,就说曦臣获知了忘机的踪迹,已前往追踪。如此,曦臣也能光明正大地从清河离开,待些时日再悄然折返,定要让你看清事情的真相。”
蓝启仁说这番话时,特意瞥了蓝曦臣一眼,显然是对蓝曦臣此前一味信任金光瑶之事心怀不满。
蓝启仁望向聂怀桑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他未曾料到,自己一直视作可塑之才的人,行事竟如此卑劣、毫无担当;而那些他并不看好之人,反倒成了侠义良善之辈。
“......”
“至于聂怀桑,就烦请你前往金陵台,邀请敛芳尊前来为赤峰尊弹奏清心音。老夫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利用我蓝氏禁书害人的。”
“还有那作恶多端的薛洋,绝不能轻易放过。忘机,你走这一趟!”
蓝忘机,恭声道:“是,叔父。”
对于蓝启仁的这番安排,众人皆无异议。一来,此安排合情合理;二来,在场众人中,蓝启仁辈分最高,其决策自是不容置疑。
此事既已敲定,待众人返回客房,时羡正欲感慨这方世界的蓝启仁着实坚韧,知晓那般重大之事竟未当场吐血。然而,就在此时,蓝启仁直直地倒下,满头青丝瞬间化作华发。
“叔父!叔父!”蓝曦臣与蓝忘机焦急呼喊,声音中满是担忧。
“蓝老先生!”时羡也不禁失声叫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时羡惊愕不已。他曾听闻蓝老先生昔日因蓝曦臣之事一夜白头,只是从未亲眼目睹。
望着搀扶着蓝启仁的蓝曦臣和蓝忘机,时羡心中涌起一阵心虚,悄悄往后躲了躲。
他确实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以往他所见最多的情形,不过是被气得吐血而已。
而且,爹爹曾告知他,这般做法是为蓝老先生好,与其让郁结之气闷在心中,不如吐出来。所以,时羡才时不时地设法让蓝启仁将心中的闷气吐出。每次吐完,他都能感觉到蓝启仁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他真的没想到,即便事情尚未发展到最糟糕的阶段,蓝启仁就已被气成这般模样。倘若早知如此,他断不会将蓝启仁招来。
时羡吓得几近落泪,然而此刻,蓝氏双壁满心满眼皆是含辛茹苦将他们养大的叔父,根本无暇顾及他。
倒地的蓝启仁,眼角余光扫到时羡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他强撑着几分气力,声音沉稳而温和,说道:“孩子,莫要害怕,到我跟前来。”
时羡听到蓝启仁的召唤,不再犹豫,几步奔到蓝启仁面前,双膝重重跪地,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他低垂着头,带着几分惶恐与愧疚,说道:“蓝老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此事并非我有意为之。”
蓝启仁看着眼前哭得满脸泪痕的时羡,心中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张脸,竟与魏无羡有几分相似,每看一眼,魏无羡那调皮捣蛋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心底暗自告诫自己,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这个孩子绝非魏无羡那等顽劣之徒。
蓝启仁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无妨,是我自己疏忽,与你并无干系。况且,你为蓝氏化解了几场危机,功不可没。”
时羡听闻蓝启仁的夸赞,原本止不住的泪水渐渐收住,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光芒,专注而崇敬地望着蓝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