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近陈志斌他们的生意何止是不咋地。
是差到濒临倒闭的程度了。
而且不止他一家，这条街上的商户，甭管做啥买卖，这个月过得都不顺，尤其是卖建筑材料的，甚至都已经倒了两家。
想当初，今年上半年的时候，这儿每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怎么不过半年，就变得门可罗雀了。
李青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说一声，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而且实际上，中央也一直期望社会各界都能够清楚地认识到当前存在的问题。”
陈志斌一听这事竟然还跟中央有关，不禁肃然起敬。
李青轻抿一口杯中的热茶，接着说道：“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国家整体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但与此同时呢，大家似乎都有些过于急切和冲动了。所有人都一窝蜂地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让城市焕然一新。”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摊子铺得过大，基建项目增长速度远远超出了预期，以至于原材料和能源的供应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通货膨胀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说到这里，李青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这种情况对于国民经济的稳定发展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同时也给正在进行的经济体制改革带来了诸多困难和阻力。因此，中央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采取有效措施来遏制住这股盲目的势头，让经济发展重新回到健康、平稳的轨道上来。”
方文静静地看了李青几眼，这种话一听就不像是李青能说的出来的，他觉得李青肯定是直接照搬了别人的话。
最后，李青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缓缓喝下一口后，微笑着补充道：“咱们鹏城这边的企业家们可都是人精呐，一个个消息无比灵通。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能察觉到不对劲，这不，现在全都持观望态度，你们这里的生意能好才怪了。”
秦奕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诧异，这是中央 “压基建” 政策要提前发布了？
还是说本身政策发布前先放出风声让各界提前反应？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应该是85年8月的时候政府才发布相关政令。
现在是84年底，离85年还有半年的时间。
原来这个时候政策的风声就已经透露出来了吗？
陈志斌则坐在那儿，眉头紧锁，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
中央已经释放出这样的信号，看来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国内的生意怕是没那么好做了。
不过，他琢磨着，港岛那边应该不受波及，倒不妨将生意重心往那边挪一挪。
可港岛的生意场，自己想来都是从那边进货而已，至于卖什么受欢迎，他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陈志斌犯起了愁。
他心烦意乱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秦奕和方文两人，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的一个念头。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是就想过把这两个年轻人研发的汉卡卖到港岛去吗？
虽说前些日子因为对方手头拮据闹过些不愉快，可眼下这情形，倒像是个再度合作的契机。
说起来，这一个月里，陈志斌也没闲着。
之前他看过秦奕给的配件清单，所以知道汉卡需要什么配件，然后他就带着这些配件四处托人、不惜重金想研发类似的产品，还哪晓得这汉卡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他认识的那些所谓 “能人”，没一个能捣鼓出来的。
后来，他甚至跑到市场上找陌生人帮忙，结果遇上个骗子，仗着会几个英文单词，就妄图到他这儿骗吃骗喝，白白浪费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时再看眼前这两位研发出汉卡的年轻人，陈志斌意识到对方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两位小兄弟，上回跟你们提的，我帮你们卖汉卡的事儿，你们考虑得咋样了？” 陈志斌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哦？您是说繁体字版本的汉卡吧？这事儿我们确实能办，不过得稍等些时日。要不这样，我给您留个电话，往后咱们保持联系。” 有生意秦奕当然高兴得很，他顺手就把齐青律的电话写给陈志斌。
陈志斌接过纸条，瞧了瞧电话号码，奇怪道：“这看着像是鹏城大学的电话呀？”
原来，他儿子眼瞅着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他没少往鹏城大学的招生办打电话咨询各种相关信息和政策，所以他对鹏城大学的电话号码熟悉得很，而秦奕给的号码前缀，跟招生办的号码前缀一模一样，所以他才推测秦奕留的是鹏城大学的电话。
“啊，没错，我们是鹏城大学电子系的学生。” 秦奕一脸坦然地说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必要再藏着掖着大学生的身份了。
陈志斌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学生啊！
难怪他们能做出来汉卡，自己周围其他人都做不出来！
“好嘞好嘞，后续保持联系。”意识到对方是大学生之后，陈志斌对合作的信心更加足了。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不像后来那般随处可见，那可是实打实的稀缺人才。
“好了，你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我这边也该跟你谈点正事儿了。” 李青适时地再次开了口。
啊？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怎么，刚才谈的汉卡配件采购不就是正事吗？
这正事又是什么？
“是这样，我们电子工业局近期打算采购一批 16 位控制器的机器，数量大概在二十台左右，你这边给报个价吧。” 李青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
秦奕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李青还有采购任务在身呢，
我说怎么他上班时间还有空陪着我来这里一趟，敢情他自个儿也有东西要买。
想到这儿，秦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陈志斌一听这话，却瞬间警觉起来，目光中透着几分疑虑，试探着问道：“你这采购，是当场付款呢，还是怎么说？”
李青坦然回应：“这笔款项数目可不小，我手头哪有那么多现金，肯定得等局里审批完才能打款。”
陈志斌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
是了！
是这样了！
好家伙，敢情是先买点便宜货，装成普通消费者探探路，现在要开始骗大资金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这三人的 “诈骗套路”，差点就要招呼阿兴出来，把他们拦下直接报警。
可转念一想，万一对方所言属实呢？
要是贸然对政府人员动手，后续麻烦可就大了。
陈志斌犹豫片刻，还是谨慎地开口：“这位李青同志，你能不能出示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政府人员的身份？”
“啊！有有有，刚才一时疏忽，忘拿出来了。” 李青边说边从包里迅速翻出一份身份证明，展开递到陈志斌面前。
陈志斌接过来，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可他哪有辨别真伪的眼力，心里依旧犯嘀咕。
见陈志斌这副模样，李青没等他再开口，紧接着说道：“要是你实在不放心，你大可直接把电脑送到政府办公楼里，到时候咱们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这样总行了吧？这是我电子工业局的地址，你送货就按这个来。” 说着，李青递过去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
听到这个提议，陈志斌又看了看地址，确实是政府办公楼的地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暗自松了口气，爽快地应道：“好的，一台 Ibm 5170 价格是 6500，二十台一共 13 万，我给你打个折，就 12 万吧。”
陈志斌这会儿是彻底被李青之前的表现 “拿捏” 住了，报价的时候都没了往日的底气，甚至还主动给起了折扣。
“11 万吧，就这么定了，你明天送到办公室就行。” 李青语气笃定，不容置疑，说完便带着秦奕和方文径直往外走，根本不给陈志斌还价的机会。
“行吧。” 陈志斌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着，能做成一单是一单，好歹也是笔大生意。
从商铺出来后，李青面带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秦奕和方文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道：“行啦，我这边事儿都处理妥当了，得回办公室去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秦奕微微仰头，思索片刻后回应道：“我们打算回学校，把汉卡的后续事宜处理一下。要是时间来得及，下午就直奔竹子林那边，给建筑公司交付产品。”
“好，那就这样吧，咱们下次再见。” 李青挥了挥手。
“下次见。” 秦奕和方文也笑着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