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武装难民
萧云的指节抵在粗糙的沙袋上,沙砾摩擦的触感让他想起穿越前实验室的磨砂烧杯。
牟勇用刺刀挑开弹药箱的动作突然顿住,两人同时望向东南方——那里有乌鸦惊飞时撞断的枯枝正簌簌落下。
";三十七辆卡车,带榴弹炮底座。";李难民摘掉口罩时带落一片干裂的皮屑,脖颈上的红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车轮间距比上回窄两指,怕是新式装甲车。";
祠堂里突然传来玻璃器皿的碎裂声,孙医生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手里还攥着半管淡蓝色药剂:";三号棚屋又倒了七个病患,这疹子会传染!";他额头沾着医疗扫描仪的荧光粉,整个人像是从科幻画报里剪下来的碎片。
牟勇的军靴碾过满地榆钱,突然对着正在垒石墙的十几个半大孩子吼起来:";二虎!
让你把辣椒粉装进铁皮罐,不是让你偷吃!";那孩子慌忙抹嘴的动作,让系在腰间当装饰的日军水壶盖叮当作响。
萧云摸到衣袋里护盾发生器的棱角,金属外壳已经焐得发烫。
他望着正在给土炮缠铁丝的老王头,老人把缴获的日军绑腿拆成麻绳,正哼着冀东小调把生锈的齿轮固定在炮台上。
三百米外的麦田里,十几个妇女用门板抬着发热的孩子往祠堂跑,沾着泥浆的裙裾扫过新移植的青霉素培养皿。
";系统,调取喀秋莎火箭炮图纸。";他在心底默念时,喉咙泛起的血腥味比昨天更重了。
虚拟光屏在视网膜上闪动的幽蓝,惊飞了落在他肩头的萤火虫。
牟勇突然把水囊拍在弹药箱上,惊得两只偷吃炒面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你那个神仙口袋,该用就得用!";他说话时扯动了嘴角的冻疮,结痂的位置渗出血珠,把别在领口的红星勋章染得更艳了。
祠堂窗棂突然映出怪异的紫光,孙医生举着激光手术刀追出来,光刃扫过晾在竹竿上的绷带,焦糊味混着米粥的香气飘过来。";萧同志!
扫描仪显示病毒正在变异!";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本《赤脚医生手册》,书页间还夹着片当作书签的压缩饼干。
萧云的手按在护盾发生器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穿越前按下实验室警报按钮的那个深夜。
二十米外的战壕里,十几个难民正用铁锹把碎瓷片埋进泥地,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蹲在壕沟边,认真地把毒蘑菇汁涂在竹箭上。
";报告!";浑身插满树枝的侦察兵从山坡滚下来,伪装用的藤条勾住了腰间的手榴弹拉环,";鬼子换了三角阵型,前锋带着铁笼车!";他说话时从怀里掏出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掰了一半塞给正在磨箭头的瘸腿书生。
萧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的血丝在月光下像蜿蜒的小溪。
当他看到李难民带着发热的孩子们用树皮扎伪装网,那些长满红疹的小手把枯叶编进麻绳时,虚拟光屏上的火箭炮图纸突然模糊成雪片。
";用土法炼的硝够造三十个炸药包。";老王头突然插话,他正用日军钢盔当熔炉熬制硫磺,焦黑的毛巾裹着被烫伤的手掌,";西村张铁匠带着徒弟们改了五门榆木炮,就是准头还差些火候。";
东南风突然送来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巨型蜈蚣在啃噬山岩。
萧云摸到签到空间里那挺马克沁机枪的冷却管,却想起三天前看到妇救会用日军罐头盒改造成蜂窝煤模具的情景。
当二丫头把私藏的野莓分给发热的同伴时,粘在孩子们嘴角的紫色汁液,比任何武器都更灼痛他的眼睛。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欢呼,孙医生举着个玻璃培养皿狂奔而来,培养基上的青霉菌落正在月光下泛着星辰般的光泽:";青霉素量产了!";他跑丢了一只布鞋,露出裹着草药的冻伤脚趾,却在石板路上踩出欢快的节奏。
萧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护盾发生器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
当他看到三个缠着绷带的老兵在教孩子们用算盘计算弹道,那些缺了手指的手掌拨动算珠的模样,让虚拟光屏上的洲际导弹参数突然变成了扭曲的乱码。
更远处的山路上,日军卡车掀起的烟尘惊飞了整片松林的夜枭。
有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正用望远镜观察难民营,镜片上倒映着萧云空间里那台尚未启封的雷达干扰装置。
当夜风送来孩子们背诵《论持久战》的童谣时,萧云突然发现李难民把最后半块杂粮饼塞给了咳嗽的老妇人,自己却偷偷嚼起了观音土。
";萧大哥!";二丫头突然从麦垛后钻出来,发间别的野菊花沾着露水,";我们把辣椒粉混进石灰粉了!";她献宝似的举起竹筒,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缠着个子弹壳,在月光下晃成模糊的光斑。
护盾发生器的蜂鸣突然变得刺耳,萧云望着难民们用日军钢盔改造的蜂窝煤炉,那些跳动的火苗映在土炮的铜制炮口上,竟比签到空间里的核弹头还要耀眼。
当孙医生用激光手术刀在青石板上刻下青霉素配方时,飞溅的火星惊起了栖息在祠堂匾额后的雨燕。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三十里外的日军阵地上,装甲车履带碾碎了最后几株幸存的高粱。
萧云的空间里,那本《特种作战手册》正在虚拟书架上微微发烫,封面上1943年的出版日期在黑暗中渗出淡淡的血渍。
(续写部分)
萧云攥着刚打印出来的《现代游击战术手册》,油墨蹭得指腹发烫。
三个半大少年正用缴获的日军饭盒熬松脂,橙黄的火光里,他看见孙医生把青霉素培养皿架在蜂窝煤炉上保温,玻璃器皿倒映着难民们削尖的竹枪。
";立正时脚尖要碾碎小鬼子脑壳的劲头!";瘸腿书生拄着榆木拐杖示范单兵掩体构筑,拐杖头绑着的日军刺刀在夯土地面划出笔直的线。
十几个青壮年跟着学,有个后生把草鞋踩出了裂帛声,惊飞了正在偷吃炒面的田鼠。
二丫头突然从麦垛后探出头,发梢沾着蜘蛛网:";萧大哥!
铁匠叔把辣椒弹装进迫击炮筒啦!";她献宝似的举起个铁皮罐,罐身用火炭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旗,里头传出呛人的辛辣味。
三个鼻涕娃追着她要罐子,差点撞翻正在调试土电话的老王头。
训练进行到第三日,李难民发现装沙袋的队伍短了五人。
他在蓄水池后找到偷懒的赵三,对方正用日军钢盔煮野菜汤。";凭啥听那白面书生的?";赵三把汤勺敲得叮当响,钢盔内壁还沾着没刮干净的血渍,";俺老家闹饥荒那会儿,县太爷也说要带我们...";
话音未落,牟勇的军靴已经碾碎了地上的陶片。
他解下皮带往弹药箱上一拍,露出腰间狰狞的弹片伤疤:";民国二十六年,老子带着七个学生兵守仓库。";月光落在他缺了半截的食指上,那是在南京城掰开铁蒺藜留下的,";最后活着听冲锋号的,只剩个被炸聋的炊事员。";
人群渐渐聚拢,有个裹头巾的妇人突然啜泣——她儿子前日刚学会操作土制火焰喷射器。
牟勇抓起把生锈的工兵铲,演示如何用门板制作防弹盾,木屑纷飞中露出背上三道平行的刀疤,那是太原会战留下的勋章。
萧云在人群外调试激光测距仪,红光扫过正在喂马的孙医生。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绷带,上面用碘酒画着歪歪扭扭的等高线图。
当李难民把最后半块杂粮饼分给闹事的赵三时,萧云看见他偷偷把观音土咽进了喉结滚动的阴影里。
次日拂晓,牟勇带着二十个青壮摸到后山。
他们用秸秆扎成假炮台,给树桩套上日军大衣,还在悬崖边摆了三架竹制的";重机枪";。
有个机灵鬼给假人戴上缴获的日军钢盔,晨雾中望去竟像支严阵以待的部队。
";这叫虚实相生。";牟勇往假阵地撒了把炒熟的黄豆,引得山雀争相啄食,";等小鬼子对着草人突突半日,咱们的榆木炮正好抄他腚眼。";他说这话时,正用刺刀在岩石上刻下歪扭的";雷区";字样,碎石崩在刚布置好的诡雷拉索上,惊起一窝野兔。
萧云蹲在战壕里调试护盾发生器,忽然闻到浓郁的艾草香。
十几个老妪正在编织伪装网,把晒干的毒蘑菇缝进麻布。
有个小脚妇人哼着沂蒙小调,将发霉的高粱面抹在假的地雷模型上,引得蚂蚁排成长队。
";报告!
西村道口发现新鲜车辙印!";侦察兵滚进战壕时,伪装用的藤蔓还缠着半截蛇蜕。
他掏出个烤得焦黑的马铃薯,掰开露出里面蓝紫色的变异薯肉:";鬼子炊事班在试新口粮,怕是投毒的前兆。";
暮色四合时,李难民组织妇女们往水井撒明矾。
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踮脚去够吊桶,腕间的子弹壳叮咚作响。
萧云望着井沿新刻的防毒标记,忽然想起签到空间里那台未拆封的水质净化器,金属外壳在意识深处泛着冷光。
当弯月爬上祠堂飞檐时,孙医生正用激光手术刀在青石板上刻写急救口诀。
有个发烧的孩童梦呓着背诵乘法表,声音惊动了梁上孵蛋的燕子。
萧云靠在弹药箱上小憩,迷蒙间听见牟勇在教二丫头拆解三八大盖,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喀秋莎";三个字的俄语音节。
后半夜起了雾,老王头带着徒弟往假阵地搬运炸药。
他们用日军绑腿裹住铁罐,沿途撒下掺着铁屑的辣椒粉。
有个少年不慎踢翻陶罐,爆开的粉尘惊得夜枭扑棱棱乱飞,在月光下洒落几片灰白羽毛。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云被护盾发生器的蜂鸣惊醒。
他摸到衣袋里潮热的《特种作战手册》,封皮不知何时多了道血指印。
祠堂方向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孙医生举着荧光显微镜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像皮影戏里的精怪。
牟勇突然掀开伪装网钻进来,浑身沾着露水和腐叶:";三十里外的鸟群不对劲。";他说话时用刺刀在地上划拉,刀刃上粘着的蛛丝在晨光中银亮如弦,";往日这个时辰该有山雀争鸣,现在安静得像口棺材。";
萧云正要启动雷达干扰装置,忽见李难民抱着捆新编的草鞋跑来。
那些用毒藤纤维编织的鞋底,在曙光中泛着幽幽的紫。
更远处的山坡上,十几个缠着绷带的老兵正在擦拭武器,缺了口的刺刀映出天边第一缕朝霞,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