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想本君了么?”
夜色如水,乌色笼罩。
那尔布府上此时,夫妇二人胶着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被带到了那尔布的跟前,她怯生生的,眼角还带着稚嫩,福身道:“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
那尔布冰冷的神色落在了这小丫鬟的身上:“你就是伺候青樱格格的丫鬟?”
身着绿衣的丫鬟在看到花厅的地面上躺着的青樱尸首,没来由得更是惊惧,抖动着肩膀,颤声作答:“是,奴婢正是伺候青樱格格的丫鬟,自从阿箬姐姐走后,奴婢便一直伺候着。”
“只是格格。”小丫鬟原想说青樱性子不理人,话到了嘴边,想半天斟酌不出,只当双眼看向了青樱的尸首时,越发的惊惧,话不成话,噗通一声跪在了花厅内:“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小丫鬟的惊呼,丝毫没有勾起那尔布的怜悯之心,此刻那尔布看起来更加冷酷了,他眼眸深邃,轻轻的闭上了眼皮,他不止是青樱的父亲,还是乌拉那拉氏的现任家主。
“既然青樱去了,你也陪着一道,路上终归要有个伺候的。”
未等那尔布夫人反应过来,他的喉头微动,说出了他接下来的处理:“明日你入宫,为青云送些体己和衣裳,言行间切莫表现出不满。”
“青云,日后便是你的女儿。”
在怔愣之中,那尔布大步流星的从花厅之中离去,穿堂风呼啸着刮过,吹动了那尔布夫人鬓边的白发,她拥着青樱的手指指节凸起,神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而这一夜,没有休息好的,还有丰台大营总督成鸣复。
成鸣复今夜没有回府,丰台大营之中火把林立,校场之上,被抓出了一圈的将士,均被双手反绑,口中塞着布条。
他身穿着常服站在校场之中,将丰台大营的士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喊到校场之上。
今日从朝上下来,他便起了心思,径直来到丰台大营,听皇上的意思,是必须用他这把刀子来处置齐家了。
他的神色冷冷扫在了所有将士的身上,怒吼着:“今日丰台大营,营房内搜出了不少罪证。”
“你们是丰台大营的将士,只管忠君。”
“尔等都看着,有异心者是个什么下场?”
“各位需要引以为鉴,不论你怀了什么心思,又或者你与谁家交好。”
“先掂量掂量,你们的交情够不够你们用人头去换!”
成鸣复的声音不断在校场之上回荡,伴随着除夕之夜的冷风,他二话不说上前一脚,将被双手反绑着的士兵踢得身子一歪,他此刻,心中带着愤怒,齐家的手伸这么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卧榻一旁,岂容他人鼾睡。
略微一想,他大手一挥下令:“将这些与齐家有勾连的异党绑起,明日早朝送入宫中。”
“另外。”他猛地抬头,双瞳之中带着震慑:“你们是丰台大营的将士,是兵就要听直属官者的命令。”
“京都的午市口,今日问斩的兵部侍郎九族,鲜血流了一地,你们若不怕,大可试一试。”
“现在开始,各自互相查验,所有物品,所有衣裳,全部都搜查。”
“若主动举报者,赏。”
校场上的冷风刮过,这群士兵看着场中央被双手反绑着的士兵们,今日下晌,丰台大营开始彻查,这些均是被查出物品之中有说不清的银子来源者,士兵们有的,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有的却恐怕这祸事牵连到自己。
毕竟-今日午市口那一场屠杀,他们也有所耳闻。
随着一个又一个士兵被彻查出来,玉墨的马车也入了宫。
此时,保和殿的喧哗声已经退去,被留下的青云和高曦月大眼瞪着小眼,站在安陵容身旁。
不同的是,高曦月正抱着怀中凤尾琵琶,而青云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看着这位新君正双手负在身后,看样子是在等什么。
到底是等什么呢?
安陵容久等玉墨未回,心知今夜京都几家,总有那睡不成安稳觉的。
兵部侍郎已经动刑,她突然猛地反应过来,她怎么如今变成了曾经她最讨厌的皇上了?
从前,她不喜欢在旋涡之中,为了自保,她用尽阴谋诡计。
适才,她却在想着京都该添些暗探了,做她的眼睛。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在看到那凤椅的时候,神色坚定了下来,转身的时候,见得那高家的女儿,正环抱着凤尾琵琶。
她斜斜靠在美人榻上,指了高曦月:“今日除夕,你弹奏一曲罢。”
“也正好试试这凤尾琵琶的音。”
高曦月对着安陵容也不敢反驳,只低了身子,应了句:“是。”
有宫女为高曦月搬来了绣凳,她款款坐下,将凤尾琵琶环抱在怀中,一只手拨弄了琵琶一旁用来调音的木键子,一只手拨弄过琵琶弦,“噔”的一声,调了调音。
安陵容的手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拨弄着红色的玛瑙珠子,她现下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倒是会些江南小曲,但是琵琶技艺却不精通。
望向高曦月,她忽然,好像见到了从前故人。
高曦月长得娇俏,一双眼灵动,倒是比那瓜尔佳文鸳一般无二,只此时,随着那蔻丹在凤尾琵琶上轻轻拂动,琴声如在秋林缭绕,亦如那山泉从山崖蜿蜒而下。
清如天籁,又旷若远山。
安陵容托着腮,看着高曦月在弹琵琶的时候,长睫微卷,似与那琵琶融为一体,宛若珠落玉盘之美艳。
青云站在安陵容的身旁,看向那正在场中弹奏的高曦月,她生出艳羡,她入宫来,便是要出人头地的。
她今夜是故意的,她想要在新君的身旁求一条出路。
她的嫡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青樱的身上,她想到了她的所作所为,心中百味杂陈,却在觑见了保和殿美人榻上的皇上,眼中升起无限的斗志来。
高曦月的琵琶音未落的时候,保和殿外头,玉墨披着一件绸缎披风,抖落了身上的寒意,才从殿外入内,见着安陵容正闭着眼,她未曾打扰,只是寻了只软枕,放在安陵容的腰后。
在感觉到腰部的柔软舒适后,安陵容抬眸觑见了玉墨,玉墨上前,凑在安陵容的耳旁将方才她的自作主张和所见所闻说出。
安陵容听完,仅勾起了唇角,赞道:“玉墨,你如今越发稳妥了。”
“你下去罢,待会秋然嬷嬷会去寻你,为你大婚做准备。”
“京都的同华巷子,你成亲之时,从同华巷子发嫁。”
“这几日,青云同高曦月,你便多指点。”
“对了,这二人一同居寿康宫,东西两侧耳房,让她们自己选。”
自己选?玉墨眼皮微跳,她转过身带着青云和高曦月,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曦月神色不耐,这一曲好曲子还未弹完,她环抱着凤尾琵琶跟在了玉墨的身后。
唤了一句:“玉贞容!”
玉墨有礼的颔首,三人一道朝着寿康宫前去,而三人不知晓的是,在她们走后,安陵容猛然坐直了身子,到底是假愚笨还是真娇俏。
待会便知道了-她想。
她起身,朝着养心殿走去,身后的立春和惊蛰几人跟在身后。
开春了,江南水患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赵春燕的娘,不签断亲书是在等着坐地起价,这是旁人的家事,她突然在百种愁绪之中,眼前猛地一亮。
只见她转过身,召过来惊蛰,小声交待着。
惊蛰小脸上认真,不住的点头,随后离去。
倒是没想到,无心之举却有妙用,安陵容的眉舒展开来,入了养心殿。
一只有力的手掌上前缠在她的腰上,立春见着始作俑者,只红着脸将养心殿的门关上。
烛火的照射下,允袐的手贴在她的背部,呼吸逐渐加重,尾音带着诱惑:“想本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