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这么做？”姜至看了眼手上的机票。
“你放心，长特的广告我不会迟到，等接到爷爷奶奶我就回来。”
“老人家要是吃不消坐飞机……”
盛昱接话，“我找宋阿姨帮忙，她是我妈的好闺蜜，直接用直升机带他们回来，中间能省好多时间。”
姜至还是担忧，老人要是一有点小疼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爷爷奶奶其实很早就想回国了，但怕回来觉得给我们添麻烦才不说，我年初去看他们的时候两人比之前健朗多了，你放心吧。”盛昱拿起一个行李包冲她摆摆手，“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要是我妈问起，你就说我还住在你家陪叔叔阿姨呢。”
姜至点头，“这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等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沉重的轰鸣声伴随着飞机起飞，消失在层层云雾中。
当天晚上姜至在回去的路上意外碰到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一起喝杯咖啡？”
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发型，还是这么萧逸。
“小宁的事，我代她说声抱歉。”
“凌悦宁，没事吧？”
她没什么表情，也不想对一个给自己下药的人过多的不必要的关心，打那通电话完全是因为盛昱。
萧逸摇头，“萎靡了两个礼拜吧，每天醒来就喝酒，一不顺心就开始砸东西。”他叹了口气，“她以前不这样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独生子吧？”
姜至跟萧逸大学这么久从没听他提过有个妹妹，要不是盛昱和凌悦宁一起拍摄广告，两个姓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兄妹。
萧逸回忆起那年，有些不愿提起，“这事也是我回去接管公司后才知道的。”他完全没想到父亲死后会凭空冒出一个私生女。
姜至静静的看着他，男人脸上除了厌恶还有些嘲讽。她之前就觉得二人见面就像远房亲戚似的，有血缘却不亲近。在面对萧逸时，凌悦宁听话又乖巧，温顺的像只猫。
有盛昱和昱笑做对比，他们俩之间别扭的紧。
“凌悦宁她妈找上门的时候我爸还没过头七，她就急不可耐的带着凌悦宁想要公司的股份。”萧逸冷笑，“这公司是我爸和我妈一手打拼出来的，怎么可能让一个贱人玷污了。”
姜至手中的杯子轻微晃出了几滴咖啡，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萧逸说这么狠的话。
陷在回忆里出不来的萧逸有些苦涩，领带被揪的松松的，“从我读初中开始，我们家条件才算好起来，从二十多万的代步车到上百万的bL，但也是那时候我父母渐渐离了心，两人没说几句就开始争吵。”
萧逸的双手一直握着咖啡杯，僵梗着脖子面露难色。
“我记得读高一那年，学校可以寄宿，但我父母希望我回来住，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听腻了他们吵架的内容，那三年是我过的最压抑的日子。从高一开始我不再好好学习，不管他们怎么劝我我都不想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因为我觉得没用，我就像是个家里寄养的生物，他们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行。”
“后来我听说他们背着我离婚了，但为了公司，两人表面上还像平常过日子。”
“当我看到他们在我面前假装恩爱的时候你知道这演技有多拙劣吗？”
萧逸笑的往后一扬，一滴眼泪就这么轻巧的滑进了他的鬓角，像是没有出现过，但湿润的感受只有他自己能懂。
“那个贱人说他们是我妈死后才在一起的，但因为我的存在我爸才不敢带他们领进门。”萧逸看向姜至，“但是我查了凌悦宁的出生证明，我妈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作为丈夫居然背着病床上的发妻跟护士苟且！”
提高分贝的愤怒让姜至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看着他湿润的双眼隐没在猩红之中。
“我知道这事不怪凌悦宁，但我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就想起病床上被病毒折磨的妈。”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妈妈走的那一天，疼得她没有力气挣扎，以前熠熠生辉的明眸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毫无生气，素来爱美的脸早已蜡黄消瘦，握着他的手在心跳记录仪发出滴得那一刻失了力气……
他没有妈妈了。
姜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抬手握住面前人的手腕。
“这是上一辈的事，你是无辜的，可凌悦宁也是无辜的。与其一直陷在这件事中不肯出来，不如放过自己。人都要往前走，‘回忆’这两个字有它自己的意思，懂吗？”
“你不恨凌悦宁吗？”萧逸问。
“我当然恨，如果那天没有盛昱，我可能……”姜至讥笑一声，看向他，“但如果我不打给你，我跟她有什么分别？人都有枷锁，可我不希望晚年会因为这种事后悔一辈子。”
出了餐厅，天依旧阴沉沉的，枯黄的落叶飘在墨绿色的雨棚上，被风一吹最终回归大地。
姜至忍不住踩了上去，清脆的响声让她心里少了些许烦闷。
“今天，谢谢你。”萧逸看着外面的景色，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里像不能触碰的电网，撬不走又不敢去碰。”
“内耗真是一件恐怖的事。”姜至看向男人的侧脸，年少时的青涩早已消失，轻微的胡渣显得他多了几分沉稳与内敛，“萧逸，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妨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萧逸点头转向她，“工作上我能帮上忙的随时找我。”
姜至笑着用以前两人打闹的方式捶了他一拳，“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我烦啊。”
萧逸摸了摸被她捶过的地方，一霎那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大学时候的姜至，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丝面的西服印在她脸上忍不住一阵战栗，还没反应过来的双手像个傻子一样举在半空中。
“你……”
“姜至，从今天开始，我们还是好兄弟。”
姜至拍了拍他的背不语，等他消失在尽头后才拢紧外套前往车库。
“姜大经纪可真有情调，大马路上搂搂抱抱的也不怕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