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啊？要进去吗？”
尽管是久别重逢，但住院医师们是那种即便早早分开也不会觉得遗憾的群体，因为工作还没完成。
不只是秀一，其他人也一样，只是暂时把工作搁置了，一旦回去，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
“好吧，进去吧。就这样。”
即使今天没打算做这些工作，情况也是如此。
二十多岁的健康年轻人在不到八点的时候就哈欠连天，虽然今天因为某种原因能这个时间出来，但昨天凌晨两点、三点不也还在工作吗？
能休息的时候不休息，剩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虽然住院医生活没那么久，但这段时间足以让人深刻体会到这是多么残酷的岁月。
“喂，安达啊。”
没过多久，秀一就来到了医院大厅，他在和同期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打电话，是为了照顾今天值班的同期，反正谣言总会传开，但如果谣言的源头是自己，那就麻烦了。
[真的像机器人一样思考和行动呢。]
“闭嘴，你这家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吃好吃的。”
[今天吃的烤肠…… 哎呀。]
虽然不是那种让人叹气的难吃，但也不是让人想吃完一份的美味，秀一是这样，仲景也不喜欢用这种味道填满秀一有限的胃。
“一会儿我会吃好吃的，行了吧。”
[谢谢，秀一。]
秀一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利用这一点能让仲景变得温顺，所以交易很快就达成了。
“啊，是，老师！”
安达的声音很慌张，大概是因为秀一拖了很久才回电话，这有点奇怪，如果真的是紧急患者，应该会再次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
“是什么患者啊，怎么回事？”
“呃…… 是我上周看过的患者。”
“上周？”
这又是怎么回事？
秀一一边走进电梯，一边继续问道。
“现在在哪里？病房在哪里？”
“19楼西病房。”
“19楼西？是VIp病房吗？”
“不是…… 只是因为没有其他病房了，幸运的是患者没有吵闹，但还是有点负担，原本她是住在六人间的。”
“嗯，不管怎样，我现在过去，你把病历打开给我看。”
“好的，老师，谢谢。”
秀一挂断电话，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8点12分”，门诊和其他工作都结束的时间，上周看过的患者却在这个时间住院了，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能是入院时出现的问题再次发生了。]
“大概是吧。嗯……”
[把住在六人间的患者转到单人病房，有点头疼呢。]
“就是啊，这…… 价格差距有点大啊。”
六人间可以说是比华夏国任何住宿设施都便宜，不是性价比高，是真的很便宜，还提供餐食，每天患者自付费用也就100元左右，但单人病房通常不是十倍、二十倍那么简单，特别是太华医院的单人病房装修得像酒店房间一样，价格很贵，从100元涨到3000元，如果不生气才奇怪呢。
叮。
这时电梯停了，“老师！”
安达站在前面，回头一看，似乎是一起值班的同期溜走了，[原本值班的人没有通知上级的义务呢。]
仲景为了平息秀一的怒火，替那个同期解释了一下，真是个明显的家伙，“得快点解决才能吃饭”，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秀一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这时却想起了单纯得可爱的仲景，忍不住笑了。
“呃，准备好了吗？”
“好了，这边走……”
“患者最初是以什么病住院的？原本呢？”
“呃…… 是腹部肿胀的症状。”
“腹部肿胀？”
“是的，在这里。”
安达按照秀一说的打开了病历，秀一看了一眼窗口，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开始查看病历，因为不管安达多么聪明，作为一年级住院医师，看总比听快，针对更奇怪的问题有选择地询问会更有效。
[33岁女性，很年轻呢。]
“从上次住院记录来看…… 入院前十天开始，患者就有手麻和手泡冷水变白的症状。”
[嗯…… 手麻和变白啊。]
仅从这一点来看，有一种疾病会浮现出来，雷诺综合征，但那是一种慢性疾病，而且安达跟秀一学习也有一年了，连这个都判断不出来吗？
“那他应该去死。”
[没错，他应该去死。]
仲景也不敢为他辩护，所以秀一只能祈祷不是这样，然后滚动鼠标。
“入院前七天开始腹部就肿了，哦，不对吗？”
[入院时有一次腹部超声检查，嗯？]
“为什么会有肝硬化？之前没有任何病史，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 确实很奇怪。]
肝硬化是肝脏疾病阶段中的最后阶段之一，再严重下去就是癌症了吗？不，有时候两者可能没什么区别。
“之前的检查显示病毒标志物都是阴性。”
就在秀一觉得奇怪的时候，后面的安达赶紧补充解释，这些信息似乎不在住院记录里，而是在其他地方记录着。
“病毒标志物都是阴性？”
“是的。”
“嗯……”
病毒标志物检查是为了确认患者是否感染过乙肝、丙肝等慢性肝炎病毒，如果都是阴性，那么至少可以排除病毒是导致肝硬化的原因之一。
“患者喝酒吗？”
酒精性肝硬化，在华夏国，这个疾病的占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是因为饮酒习惯比其他国家健康，而是因为乙肝患者太多了，而且患者是女性，虽然近年来女性饮酒问题逐渐增多，但仍然比较少见，所以秀一没抱太大期望地问道。
“患者一直说不喝，但我们每天询问，患者说每周会喝两三瓶啤酒。”
“呃？两三瓶？啊，是一周。”
如果是一天两三瓶啤酒，不用问也知道是酒精性的，但如果是一周两三瓶，那只是普通社交饮酒者，所以秀一点了点头，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实验室检查结果怎么样？肝功能没受损吧？”
“没有，实验室检查…… 都正常，白蛋白正常，肝功能指标正常，血常规也都正常。”
“这样？一点异常都没有？”
“胆红素有点高。”
“多少？”
“0.7？”
0.5mg\/dL是正常的，0.7虽然有点高，但说实话没什么意义，可超声显示肝硬化那么严重？这很奇怪。
“喂…… 之前住院的时候，有没有做过ct？有没有可能？”
“啊，做过。”
“这样啊？给我看看。”
“好的。”
看了ct后，奇怪的是，肝硬化的迹象并不明显，虽然有，但至少不像超声显示的那么严重。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秀一摇了摇头，指着最初住院记录里的超声照片，“这是什么？不是我们医院做的吗？”
“啊…… 是的，是在地方医院做的。”
“啊，是分辨率低吗？”
“可能是有误差，不过腹水的量非常大，患者体重也从53公斤增加到了63公斤。”
“确实有急性肝功能异常，但是实验室检查还没到受损的程度…… 嗯。”
安达习惯性地想说“是”，但又闭上了嘴，因为秀一这样一边嗯啊一边点头的时候，通常是在思考，“30多岁女性，急性肝功能异常…… 刚才还有雷诺综合征的症状。”
[会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吗？]
“自身免疫性肝炎或者威尔逊病之类的吧。”
[上次住院的时候应该没有排除这些吧。]
“啊…… 对，这不是第一次住院，确实。”
秀一虽然到处跑，但太华医院的其他医生也不是绝对无能的，毕竟这是超越三级医疗机构的四级医疗机构，这里的医生都很厉害。
“有没有检查过威尔逊病和自身免疫性肝炎？”
秀一很确定地问道，安达点了点头回答。
“是的，教授让检查的。”
“结果呢？”
“阴性，什么都没查出来。”
“类风湿检查做了吗？毕竟有雷诺综合征的症状。”
“啊…… 做了，也是阴性。”
哇哦。
全是阴性？
在诊断过程中，还有比这更让人沮丧的情况吗？
大概安达也是这样，肝脏科的教授肯定也很失望，但难道连诊断名都不能确定吗？
好歹也是太华医院的教授啊。
[不会吧。]
“不是吗？”
脑海中并不是没有浮现出诊断名，“那么是特发性雷诺综合征，然后进行了相应治疗吗？”
秀一说出这个诊断名后，安达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很快又露出“不愧是秀一前辈”的表情，点了点头，他在想，才二年级住院医师末期，怎么能比教授还快做出判断呢？秀一真的是个怪物般的人物。
“是的，我们是这样诊断并进行症状控制治疗的。”
“用了类固醇？”
“是的。”
“然后住院第四天，患者住院后没做什么特别的，腹水也减少了…… 患者甚至还提到了喝酒的事，因为找不到其他原因…… 我们决定先让患者戒酒，在门诊进行。”
“但是今天患者又来了。”
“是的。”
大概是戒了酒但情况却更糟了，怎么会这样呢？
秀一判断再看病历也没什么意义了，“去看看吧，患者在哪里？”
“在病房，呃…… 患者心情有点不好，可能会有过激反应。”
“别担心，我照顾患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不起……”
“没关系，兄弟。先去看看，然后吃炸鸡，你还没吃饭吧？”
“啊，谢谢。”
对秀一要吃炸鸡反应最强烈的不是秀一的胃，也不是安达，而是仲景。
[为什么要买炸鸡！我们都没得吃！]
“我会买两只。”
[呃…… 那我可以选四种口味吗？每种半只。]
“嗯…… 随便你。”
[那我会尽力的。去看患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