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不要说赵言，连智叟此时都傻了眼。
居然真的是真身过来！
怎么过来的！就凭一张皮卷为介质！还是两人都猜错了，那张皮卷只是负责提供一个坐标，那处神国离他们其实很近。
“啊！真是鲜美的味道！”一阵“隆隆”的声音在赵言的识海响起。
“给我！通通给我！这一切都是我的！”
“等等，不对！这是什么？”
“啊！该死的，这是神力！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神力……到底是谁在陷害我，我要回去，快让我回去……”
但来时容易去时难。此时，这个东西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正卡在空间的裂口处，只要再稍微一个用力，就能将身体完全传送过来。
但现在它想的却是如何回去。这是个陷阱，一定是的，有一位神灵亲自设计了它，而自己居然昏头昏脑之下一头扎了进来。不行，必须得回去。
一时间，它剧烈的挣扎着。
赵言与智叟没有时间犹豫，那一丝神力只是一张虎皮，虽然位格可能高于过来的这一位，但能震慑的时间毕竟有限，一旦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回过神来，就轮到他们倒霉了。
但具体怎么反击，赵言却毫无头绪。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想占点便宜的，结果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反击！怎么个反击法，这有可能是神灵的真身啊！能撕裂虚空的存在，让他从哪里下手呢！肉搏吗！
智叟也束手无策。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哪成想真的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是全盛时期或是宿主能为它提供充足的能量，它倒可以勉力一试，但现在这种情况是每一丝精神力的使用都得算计着来，哪来的多余力量。
怎么办！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紧要关头，从赵言的眉心处，忽然喷吐出一道如水般的清光，往那个努力外逃的异物身上一裹，然后迅速往回一缩，将它整个躯体给拽进了赵言的识海。
这是个灵体？这居然是个灵体！智叟大喜过望，随即又骇然色变。如此凝练如真身的灵体！只凭精神力就能撕裂虚空，这么强大的灵体？自己能对付得了吗？
但现状容不得它犹豫。咬了咬牙，智叟凝聚全身所有能调动的力量，狠狠的向那个不住挣扎的灵体镇压了下去。
赵言一时半会有些茫然，只是眼见着眼前的虚空在一道涟漪闪过后，所有裂缝都被抚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立即精神回缩，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但他没有发现的是，那张皮卷上，又莫名的亮起了一层幽幽的蓝光。
此时，赵言的识海地动山摇一片混沌，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事关生死的拼杀。
智叟化身为一座大山，狠狠的镇压着那个灵体，龟壳喷吐出的清光也正在拼命的吸吮着它的精神力。但这一切对于那凝练的如同实体的精神力来说，如同杯水车薪。
灵体也开始回过神来，事情好像并不是它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它挣扎起来，想要努力挣脱这层束缚，再次回返神国。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这是它唯一的愿望。
它并没有想着反击，只要能如愿回返神国，以它漫长的生命，有的是机会将这份屈辱找回来。居然敢算计伟大的涅卡斯！
赵言回来的正是时候，此时双方正处于僵持阶段。赵言调动所有他能调动的精神力，狠狠的向燃灵火轰去，所有精神凝聚成一个意念。
“给我去吃！”
受此一激，原本附着在他灵晶上的燃灵火吃惊的飘离了那颗不断膨胀的灵晶。它简单的意识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它能感受到其中不断膨胀的精神力，但不敢有丝毫动作。
被封印于神晶中的漫长岁月给了燃灵火深刻的教训，食物是有定量的，前面吃的多了，后面就只能饿肚子。
直到接到那个陌生、但又仿佛有点熟悉的意识传来的信息，它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转头向那个灵体扑了上去，开始大口大口的吞食起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毫无顾忌的进食了呢？燃灵火简单的意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放弃了，管它呢，先吃饱了再说。
有了燃灵火这个大胃王的加入，能量的吸取骤然加快，随着一层稀薄的火光覆盖灵体周身，它那清晰如同生人的面目开始慢慢的模糊。
但这也引发了它的凶性，不让我回去，那就索性鱼死网破！
“小子，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助我一臂之力。”智叟怒吼道，“我快要压不住祂了！”
赵言抬眼望了望，眼下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只有镇压着地缚灵的那座五指山了。一片混沌之中，唯有它还金光闪闪、巍然屹立。
轻轻一召，赵言反手将它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覆盖在智叟的躯体之上。至于那个地缚灵，反正本体在自己手中，谅它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轰隆”一声巨响，灵体被彻底压趴在了底下。两种规则的叠加，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
赵言默默的念诵六字大明王咒，为五指山加持。随着他的念诵，山顶上的谒帖闪过阵阵金光，一时间整座山体显得更加牢固了。
赵言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见有效果，念的更加来劲了。
“行了，停下吧，小子。”智叟不满的声音传来，“你想把我也一并镇压了不成！”
讪讪的笑了笑，赵言连忙停止了念诵。
情况似乎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但很快，变故又出现了。
燃灵火吃饱了。
就像久经饥饿的灾民一开始只能进食些汤水一样，初生阶段的它实在吸收不了太多的能量。
它将摊开的躯体重新收拢成一团，慢悠悠的飘飞过来包裹住灵晶，然后开始一动不动的静静燃烧。任赵言如何呼唤也不起作用，还时不时的爆出一点点小小的火星，也不知是在放屁还是在打嗝。
少了这个大胃王的加入，吸收的速度又开始放慢。
此时灵晶对精神力的吸收也已经到了一个界限。再怎么纯净毕竟也是外来力量，赵言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厉害。
智叟见状马上接替了赵言的位置，开始疯狂的吸收由龟壳转嫁过来的精神力，增加着自己的储备。
经由龟壳提炼过的精神力有一个特性，极其纯净，没有任何的杂质，只是纯粹的精神力。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智叟不奢望下次还能碰到。
屠神啊！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很快，智叟的吸收也趋于饱和。
此时龟壳上的几道裂纹已大半修复，只要继续下去，想来全数愈合怕也要不了多久。除此之外，龟壳中也堆积了满满的一堆米粒大小的星屑。
而灵体还剩下淡淡的一层虚影。虽然不再有任何的动作，但赵言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打蛇不死，尚且报怨三生。这可是一个能媲美神灵的存在，谁知道它还有什么后招！必须尽快将它彻底打灭才行。
赵言心中一动，精神迅速回归本体，伸手抓起供桌上的那颗圆珠就向眉心按去。现在，就看它能不能起些作用了。
但赵言的动作忽然一凝，他看到了皮卷上呈现的异象。显然，又有什么他不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但这丝毫不担搁他手上的动作。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把里面的那个隐患给处理了，才能脱出手来应付外面新出现的状况。
然而片刻过后，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生。
“前辈！又有麻烦了。”见借不来外力，赵言再一次进入识海。将外间发生的异状向智叟叙述了一遍。
智叟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应付这么一个，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这还是乘对方不备的前提下。如果对面还有东西过来，那肯定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眼前的这个异物打杀，挟屠神之威来震慑对方，使其做出错误的判断。
“来，不要舍不得了，全力一击！”
下一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两座大山的碾压下，一切都化为了虚无。识海中再无那个异物的气息。
赵言犹自不放心，又操控着那道清光来回扫荡了几遍，再三确认安全之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倒是意外的发现了躲藏在龟壳下的那个长耳朵兔子，一幅瑟瑟发抖的样子。
但赵言丝毫没有被它外相所迷惑，随手就将它塞在了五行山脚下。在返本归源之前，五指山下正是它最好的归宿。
他倒不信了，区区一个灵体，能坚持得了多久。翻天覆地的孙大圣，也忍受不了五指山下五百年的煎熬。虽然他这个只是一个冒牌的山寨货，但这兔子也不是孙大圣不是！
“能吸收、炼化所有外来精神力，化为已用，这是个有根脚的东西啊！”看着眼前这道如水般的清光，智叟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言心中一虚。的确，在看到了清光具有的吸收精神力的作用时，他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或许可以……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赵言心中一懔，事情还没完呢！
现实之中，皮卷自左上角起开始缓缓燃烧，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黑洞，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空气扰动。
一架天平出现在了其中。整体制式极其古拙，却流露出一股神圣、庄严的味道。它若隐若现，如同处于现实与虚幻之间。
“异界的伟大存在，公平与交易之神卡努斯向您致敬！”
“别说这些没用的，刚才那个是你的从神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那架天平一出现，以智叟的阅历马上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刚才他们面对的，应该只是这位神灵下属的一个从神。
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它还发现不了这一点，但正主一出场，那纯正的神性，立刻让智叟确定了这一点。毕竟，在它漫长的生命中，与太多的神灵打过交道，熟知祂们的特性。
那卡努斯其实在涅卡斯强行破开空间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也闻到了契约上的那一丝神性，但它并没有阻止涅卡斯的行为，反而在后面推了一把。
每一名从神的身上都有它的一丝神性，卡努斯也想借此试探一下对面是不是还有高端的存在。这处所在它已经关注了有些岁月，如果双方力量过于悬殊，那么它也不介意借机收割一番。
哪怕不能开辟成新的信仰之源，对日益窘迫的神国来说也是不无小补。
但出乎它意料的是，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丝神性就消失了。不管是镇压还是消灭，都说明对面有一位远超它的存在。但在契约已被启用的前提下，卡努斯又不得不做出回应。这是一个神明借以存在的根基，绝不容亵渎。
但卡努斯的主体意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过来了，于是它借用卷轴为载体，探伸过来了一丝意念。
“涅卡斯他乘我沉睡之际，窃取了我的权柄，乘机盗用了我的神力，做出了冒犯阁下的事情。此事是我驭下不严，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致以歉意？致歉有用，还要天条作什么！”
“天条！原来是位古老东方的神明！”卡努斯显然也吃了一惊。沉吟了半晌，一时半会它显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那位古老神明咄咄逼人的态度，进一步证明了对方的强势。卡努斯一时也有点吃不消。毕竟看上去是它这一方有错在先。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启用那张卷轴的用意吗？”
“我本来想用一点旧日的收藏，看看能不能换一些这边没有的东西……”
“如此就好办了！”卡努斯高兴的说。“我可以给您在平等交易的基础上，打一个适当的折扣，以体现我的诚意。”
智叟恨不得马上同意卡努斯的提议，好尽快送走这个烫手的山芋。但现实是它必须端足了架子。
“好吧！”考虑了半晌，它才有些勉为其难的说道。
随即赵言扬手一抛，那块空壳子的神晶准确的落在了天平的一端，另一端立刻高高翘起。
“先让我看看它的等价物吧！”
“神晶！”卡努斯惊叫了起来。“虽然只是个空壳子，但规则、法理丝毫无损，绝对是件上等货色。这是您的收藏吗？”
它的态度一时间更加恭敬了。
开玩笑，能如此完整的剥离一颗神晶，对面那位的实力可想而知。
“只是……”卡努斯迟疑了一下，“我们双方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传送实物的话，所耗实在太大。您看，能不能用术法之类的作为等价物？虽然可能不大用得上，但仅仅作为借鉴我想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
卡努斯的姿态放的更低了，“如此，我会整理一些术法之类的典章，到时以供您挑选。如果您没有另外的要求，我这就回去着手准备，期待与您的再次交流。”
说完，也不等智叟回话，卡努斯急忙切断了这丝意念，急吼吼的缩了回去，好像后面有恶魔要紧跟着追上来似的。
这趟行程太憋屈了。
黑沉沉的地下空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以至于赵言感觉自己的呼吸如同风箱一般粗重。
终于结束了。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半张皮卷和那一块神晶，赵言长长的吐了口气。
真是太刺激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和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虽然在动了那个念头之后，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当他真正面对一个神明之后，才发现以往的所有心理建设通统派不上用场。
不要说直面交锋，只要一个威压，就能轻易将他碾得粉身碎骨。生命层次间的巨大差距，显然不是单凭个体的实力就能抹平的。
再一次确认了周围环境的安全之后，赵言不管不顾的往地上一躺，就此沉沉睡去。
识海之中，智叟人性化的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
太危险了！
虽然凭借着经验终于涉险过关，但此事明显可一不可再，必须得警告那个小辈以此为戒。不要贪图所谓的神书秘典，从而再度招惹来那等存在。
反正以这里的现状，就是给他一部直指大道的法门，他也修炼不了。
智叟也有些奇怪，区区一个从神而已，单凭一丝神性居然就能撕裂虚空而来。
要么是那处神国并不如卡努斯所说的离得那么遥远。要么是此方天地的空间壁障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坚固。只是如此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就从来没有神明破界而来，在此处传播信仰，任由这些资源白白流失呢？
此处透着一丝诡异。或许，这方天地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简单。
虚空深处，一处不知其所在的空间，一座巨大的山峰横亘其间，弥天极地，不见首尾。
在山峰的中间位置，一座金色的宫殿矗立其间。庄严、神圣，凛然不可侵犯。但也肉眼可见的透着一丝破败。
公平与交易之神卡努斯高居王座之上，正在思考着什么。
“阿努尔，你去库房整理一些典籍出来，列一个单子。如果这个标记被触动。”卡努斯随手画了一个印记，“你就代替我去完成这个交易。”
“可这向来是涅卡斯的权利！”阿努尔看着他前头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低声解释道。
“不用去管他了，你前进一步吧！”
阿努尔大喜。这一步的迈出，无疑意味着在神国地位的提升，而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权利的增加。虽然随着神国的日益破败，那种权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着，但总也是一种进步。
“奇怪，那处所在我已关注了不短的岁月，理应没有了高端的存在才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位！”
王座上的卡努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