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逸脸色有些难看。
他现在最是受不得沈祯满心满眼都是顾靖渊的样子。
只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再多的不满和愤慨都难以发作，还得做好了兄长的姿态。
他叹了口气，很是惋惜，这份心情倒是真的。
沈逸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受了太大的委屈，你本该是高洁雪莲，却——”
与人有私还未婚生女。
名声扫地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可是永嘉郡主啊！
“此事怪我。”
顾靖渊起身离开席位，走到沈祯的面前来，眼底满满的懊悔怜惜之色，“当初祯儿骤然离开，我便沉浸在失去她的伤痛之中。”
“后面我回到京城，也只觉得能和她待在同一地方就已经极好了。”
“我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婚约，便不敢靠近打扰。”
“怪我不曾深思过淮阳道上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能更关心祯儿，知道我与她早有了孩儿，然后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就不会闹到如今。”
“是我太迟钝了。”
他叹息地说着，认真至极道：“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分，那些流言我也会尽量平息。”
沈祯站起身来，眼底波光晃动，欲语还休。
她与顾靖渊四目相对，绵绵情意缠绕在两人的周身，简直是无声胜有声。
“阿娘、阿娘。”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大家都朝着展颜看过去。
展颜拽着沈祯的一角，小小声地说：“神仙叔叔他说要一辈子对你好，还要一辈子对我好哦，那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沈祯微顿，不想哄骗孩子。
只是不顺着说，这戏自是没法演。
这时，顾靖渊蹲下身与展颜笑道：“当然，我们一家三口，自是要一辈子、一直在一起的。”
小小年纪的展颜还不明白一家三口的意思，但听得懂一直在一起。
那就可以经常和蝴蝶玩。
说不准还能和别的什么一起玩……只要和叔叔在一起，就有好多玩的啦。
她欢呼了一声，“那太好了！”
“……”沈祯沉默了一下，抚了抚孩子的头，只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展颜说：“我可不可以去和叔叔坐？”
不等沈祯应下，顾靖渊将孩子抱了起来，“走吧。”
到如此情景，沈祯也懒得计较什么，柔声交代了句“乖乖听话”，重新坐了回去。
一番小小插曲之后，午饭继续。
厅堂内侍候的仆人都觉得顾靖渊和沈祯当真是情深义重。
虽过程波折了些，但如今总算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阖家团圆，也是一桩天作之合的美事。
沈逸脸色微沉，咬了数次牙关才没有说出不当的言辞。
沈长平如面具一般的客套容颜也稍有些松动，但那双锐光收敛的眼底，依然是冷静居多。
其实如果顾靖渊是真心的，只图沈祯，这桩事情也不是太糟糕。
就怕顾靖渊深情是假，野心勃勃是真。
那情况就不太好了。
而沈祯对今日的一切很满意。
她的演技不错，顾靖渊配合的也很好，至于其他人心中的复杂，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午饭结束之后，沈长平叫沈祯去书房说话。
沈逸则陪着顾靖渊。
展颜原想跟着沈祯的，只是吃饱之后又是午睡的时辰，困倦之下，便由福婆婆待回落凤阁休息了。
父女二人一起进到书房。
沈长平入座，示意沈祯也坐下说话。
沈祯却站在沈长平面前三步远处，朝着沈长平行了大礼。
“这是怎么了？”
沈长平微微一怔，放下手中茶杯去扶沈祯，“起来说话。”
沈祯起了身，美丽的脸上浮动着歉疚之色：“我和阿渊这件事情，让爹爹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
“太子和皇后也因为这事在朝中对爹爹多番攻击。”
“有些官员还觉得是爹爹一手主导了这些事情，说爹爹是想同时脚踩太子和承安王这两条船。”
“这些难听的话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女儿这件事情，爹爹何至于受这等攻击？女儿对不起爹爹。”
沈长平说：“事已至此，这些话都不必多说……朝中几派势力拉扯，没有你这件事情，爹爹也身陷其中。”
“如今因为这件事情，爹爹倒是将谁是友谁是敌看的更加的清楚。”
“而且孩子有了正经的名分，你也嫁得有情人，这件事情算是因祸得福。”
“爹爹……”沈祯轻唤了一声，看着沈长平那温和慈爱的眼神，想到的却是前世他对自己如棋子一般的姿态。
有用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棋。
没有用的时候，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随手就弃了。
她曾将他当做自己最亲最亲的家人，是自己最后的生机，盼着父亲解救她的孩子，解救她……
可等来了最彻底的放弃。
那是蚀心跗骨一般的绝望。
她每回忆一次，身子都止不住悲愤到颤抖，眼底也泪光闪动。
而如今沈祯的轻颤和眼泪，看在沈长平的眼中，自然是一个女儿犯了大错后，得到父亲的大度包容，感动地无以复加。
她和霍兰馨长的很像。
只是沈祯是绝对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像是一把尺子一样的端庄。
霍兰馨是被青阳公主和两个兄长娇宠长大。
她更有几分娇俏灵动。
千宠万爱的霍兰馨还很爱哭。
而沈祯难得哭泣，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和霍兰馨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沈长平的眼底难得浮起几分真心的温和，“这件事情也怪爹爹，一心只扑在朝堂之事上，却对你的事情关心的太少。”
“才弄成如今流言漫天的地步，你不必自责，事已至此，爹爹自有应对的办法，你安心待嫁就是了。”
“好……”
沈祯点头，眼底的泪花随着睫毛轻晃被眨去些许，眼睛如水洗过的一般澄澈明亮，“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该与爹爹提一提。”
“什么事？”
“是关于阿渊……”沈祯欲言又止，“他是皇子，还是陛下喜欢的亲王，沈瑶又是要嫁入东宫的。”
“爹爹做了两个皇子的岳丈，必定处境极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