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时空。
旁边的李恩凡听到了苏轼念叨的军队两个字。
他的内心此时有一丝不知道怎么说的情绪，因为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有且仅有宋朝这么一个朝代，几百年的时间，自己人把自己人的勇武死死的压住。
有人说汉人骨子里的温顺的，或者说是温良的。
但如果熟悉历史的人就会发现，上下几千年的时间，中原和平最长的时间是多少年？
45年！
而且，就在本朝，从79年的反击战之后，和平了45年！
整个封建时代，和平最长的时间是17年！
西汉汉成帝永始三年（公元前14年）的山阳“铁官徒”之战到汉平帝元始三年（公元3年）阳陵任横起义，中间相隔17年。
有史记载以来，这是和平最长的时间！
现代有许多的人吹嘘北方那个国家的民族是战斗民族。
看着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比较厉害。
但真正的战斗民族...不，不应该说是战斗民族，应该说是战争民族。
是汉族！
从最早的黄河流域几万人的小部落，慢慢发展成几十万人的大部落。
最后，今天近千万平方公里，14亿的人口，这是靠温良得来的？
有史记载以来，本民族压制自己武勇的朝代，其实有且仅有宋朝一个朝代。
元朝和清朝就不用说了。
“有人说，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和折中的，比如吧，你说，这屋子太暗了。我们在这里开一个窗户吧？大家一定是不会允许的。但如果你先说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会说愿意开窗了。”
“这是树人先生曾经说过的话。”
“但可能是他忘了，或者是没有意识到的原因。其实纵观世界上所有的民族，国人其实是最容易走极端的。”
“因为我们不管遇到了什么事，绝大多数的人，总是会在心里给自己留下最后一条路。”
在座的众人不知道为何冯建会说起这些事情？话题似乎有些偏了。
“那条路是什么？”
“从最早的诛九族，牵连满门。”
“到后来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那条极端的路，大家一定都知道是什么了吧？”
“杀仇人全家！不留任何的后患！”
“这是喜欢折中和调和的国人吗？”
“不是！”
随后，冯建又继续慢慢的说道：
“有人说这是儒家的原因，因为儒家几千年时间的教导，让最底层乡土社会中，不论政治、经济、宗教等功能都可以利用家族来担负。
国人的家族结构，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在人的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
“但真的是儒家的原因么？”
“半岛和岛国这两个国家，深受儒家的影响。”
“但半岛的那个国家，极度内卷，觉得只要掌握了财富就会有安全感。”
“而岛国呢？社会冷漠，觉得只要有爱就会有安全感。”
“二次元等等的一些东西，都是这样诞生的。”
“可国人？我们的安全感你们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冯建面色平静的开口对众人问着这个问题。
而众人包括苏轼在内，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家里，在社会中，自己的周围没有敌人，才会有安全感！”
话音落下，众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被这句话一下子冲击的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他们发现，冯建说的是真的！
绝大多数的人，包括在座的所有人在内，大家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反省，今天有没有跟谁结仇，有没有说话说错了得罪了谁。
“这是国人骨子里的温顺和温良吗？”
“不，这是几千年来刻在血脉里的习惯！”
“周遭只要存在一个比你强大的人，你的安全感立马就会下降。”
“哪怕这个人对你没有任何的威胁，但当你认识到他的强大时，你瞬间就没有了安全感！”
“绝大多数的国人，会崇拜强者吗？不会的！”
“我们崇拜的强者，是已经死去的强者！又或者说，是幻想中的强者！”
“如果这个强者真实的存在，我们只会感受到生命立马受到了威胁！”
“所以国外盛行的超级英雄，国人有些是很喜欢，因为他们潜意识知道，这是不存在的！”
“可要是真的存在...”
“我们只会想法设法让他死去。”
“这是骨子里的不安，也是刻在基因里的不安。”
“而这种不安，是怎么来的？”
当冯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联系冯建之前所说的话，都意识到了，这是征伐了几千年留下来的。
因为我们的周遭，总是环绕着强敌。
从最早的东夷，再到后来的匈奴、突厥、契丹等异族，我们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没有安稳过。
安全感对这方面的警觉，似乎也慢慢的偏向了这方面。
“你们猜的没错，这是战争中得来的。”
说到这里，冯建轻声叹了一口气后慢慢说道：
“我忘了我是在哪本书上看过一句话。”
“上面写着，我们所有的国人其实心里一直都有轻微的战后应激创伤综合症。”
“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ptSd。”
“为何？”
众人沉默，因为他们这时候也发现了。
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自身还有老一辈许多事情的时候，似乎都能理解了。
“就是因为我们的内心，对周遭陌生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
“老一辈的那些人，为何不愿意挪窝？因为他们熟悉家乡，家乡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们立马就会坐卧不安。”
“国外的那些人会这样吗？不会的！”
“除此之外，绝大多数的国人，内心里对战争都抱着一股漠视的态度。”
“哪怕知道战争的种种惨状，看过了电视、电影里面的战争混乱场景，当时觉得战争一定不能发生。”
“但后来的情绪又会慢慢的转向漠视的心态。”
“战争发生？那就发生好了，就这样的心态。”
冯建的双手一摊，说的很是平淡。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其实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们只和平了四十多年的时间，骨子里面其实一直在紧绷着，准备着战争。”
“对我们的潜意识习惯来讲，战争离我们并不远，我们总是会感觉战争下一刻就会发生。”
“不管看到了什么大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战争爆发了吗？”
“这就是国人内心轻微的战后应激创伤综合征。”
这时候，李恩凡也缓缓的开口对着众人轻声说道：
“除此之外，就是许多事情骨子里的不安引发的不信任。”
“不信任？”
罗阳和曾宇几人皱着眉头看着李恩凡。
“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不管是在新闻里看到了什么事，但只要这个事情的主谋是异族，你们是不是心里直接打上了一个不信任的标签？”
几人面面相觑，发生似乎好像是这样的。
“这就是几千年征伐异族留下来的习惯。”
“潜意识不信任除本民族外的任何人。”
“但你们自己想想，我们从小歌唱学习几十个民族是一家多少年了？”
“被灌输了几十年的这种思想，但骨子的不信任，还是引导着我们的内心。”
“但这都是潜意识的，因为大家的心里其实知道，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值得信任的。”
“还有就是，许多人诟病国内的人情社会。”
“但国外就没有人情社会了？也是有的。”
“但为什么我们的人情社会这么复杂你们知道么？”
众人缓缓摇头，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因为对周遭的人不信任，所以就会试探对方，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这就是为何人情社会会如此复杂的一个最大原因。”
“你们在社会上交朋友的时候，许多的人如沐春风，让你觉得很舒服，也让你下意识的靠近对方。”
“这是为何？因为你感受到了对方没有威胁，可以值得你信任！”
“这就是为何会让人如沐春风让你觉得内心非常的舒适。”
随后，李恩凡岔开了话题，没有再继续就这么话题继续讲下去，停顿了一会儿后，慢慢说道：
“绝大部分的人都忘了，或者说压根不在意，又或者说是包藏祸心。”
“他们忘了自己的王朝是怎么开辟的，忘了能够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下，是怎么立足的。”
“宋朝就是这么一个忘性最大的朝代。”
冯建却对此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认为宋朝忘了，我是认为宋朝上层的绝大多数人极度的没有安全感才会造成北宋的悲剧。”
“他们如果忘了，那就不会一直压制着武将！”
“这不是从利益上说的通的，因为文臣如果真有实力，他也是可以掌握着军权！”
“并且，掌握了军权之后，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威胁皇帝。”
“所以，利益让文臣极力的打压着武将，虽然说得过去，但要说通，是不行的！”
“宋朝前面的朝代，唐朝，文臣掌握军权是很普遍的一个事情。”
“而它后面的明朝呢？同样也是如此，到了中后期，也是很普遍了！”
“所以，在我看来，宋朝的君臣，都是极度的没有安全感，打压武将，是因为他们武将只要一起来，就会立马想到曾经的某些事情。”
“而不止是宋朝的君臣，宋朝的大部分的中层和底层，其实也同样如此。”
“曾经的某些记忆，让他们对武将极度的没有安全感，仿佛只要一看到他们，就会引发自己的ptSd。”
“后来的南宋，也是靖康之耻把他们的ptSd给医好了，让他们真的想起了曾经的某些记忆。”
“也是让他们的不安直接暴露了出来。”
李恩凡对此有些赞同，此时他很是感慨，慢慢的说道：
“所以我在看宋朝前面历史的时候，其实我是很理解宋朝前期为何要重文轻武的。因为五代十国那个时期，没人再想回去。”
“唐朝把国人的武勇发展到了巅峰，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头了。”
“后来的宋朝上下，一看到武将，脑海里就冒出五代十国的记忆，是很正常的。”
“将心比心，我们一听到战争，马上就会联系到二战时期的那段耻辱，并且想着一心雪耻。”
“而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快八十年了！”
“所以我对宋朝是很理解的，因为我们同样也经历轨迹差不多。”
“因为耻辱，我们在最早极力的发展武备，而宋朝呢？他们在最早的时期，是没有耻辱的。”
“只有五代十国那荒凉的景象。”
“除了荒凉以外，战争频繁、礼乐崩坏、统治者残暴、生活困苦到吃人等等。”
“那是几千年历史上最黑暗的两个时代之一。”
“所以，经历了这些的宋朝人，下意识的不想回去，是很能理解的。”
“曾经的一战，高卢雄鸡极度的武勇。”
“但二战，他们做了什么？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的，甚至延生了一个几十年都不会消失的梗。”
“为何高卢雄鸡变化会这么大？因为一战让他们死了太多的人，可以说是整整的一代人！”
苏轼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这是他今天坐在位置上说的第一句话：
“确实说的没错，大宋的上下，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而时间久了，习惯性的一切，让他们不愿意再改变，他们不愿意让这股安全感消失。”
“所以武将的打压，让他们发现原来一切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挺好的。”
“不会再回到过去，也不会让自己的安全感消失。”
苏轼是很聪明的，看完了宋朝的历史，默默的听了在座的几人说了这么多，内心已经很清晰了。
“之后靖康之耻后，他们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有了安全感，但他们还是习惯性的打压着武将。”
“因为在他们看来，让武将起势，会回到最为混乱的时代。”
“辽国和金国的统治，让一切发展的没有那么的坏。”
说到这里，苏轼呼出了一口气，面色阴郁的说道：
“但不该发展到最后，变成了崇文抑武。”
“我很喜欢一句话：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得到！”
这是刚才苏轼从手机里看到的！这一句话，让他曾经的一些幻想，直接破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