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我们成亲好不好？”
“在崖底时我就这样想了，从那里离开我就要娶你做我的王妃。”
见着闻暮郢脸色越发苍白，楚泠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力气，从嫁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条，为他将伤口包扎上止血。
“现在别说这些胡话了，乖乖待着，不要再绷着伤口，我去采些止血草药过来。”
“不是胡话，泠泠...我虽然现在不聪明，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娶你......好不好？”
闻暮郢依旧拉住楚泠不放，声音却弱了下去。
“闻暮郢，听话，这些事等你记忆恢复了再说，说不定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尽管闻暮郢为她受了如此多的磨难，可楚泠对他更多地还是愧疚，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更何况回到了京城，他们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只是小小的侯府庶女，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楚泠没有发现，她想的不是她要回家，两人不能在一起，而是考虑到两人的身份差距。
她的深层意识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内心。
“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你，胸腔下的那颗心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剧烈跳动。”
闻暮郢面色没再继续变苍白，也许是那布条止血有了效果。
“此生，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说这些话的时候，闻暮郢没了失忆的憨傻，一字一句皆是真心。
“泠泠，我们成亲好不好，我也不做那王爷了......我也没法继续做那王爷。”
最后一句话闻暮郢咽在唇齿间，楚泠没有听清。
她只当闻暮郢知晓她心中的顾虑，为了她愿意放弃那权势地位，放弃他缠绵病榻也要守护的闻氏江山。
“闻暮郢，你只是失忆时身边只有我，只是一时的雏鸟情节......”
楚泠剩下的话语被封缄在相触的唇间。
一触即离，好像闻暮郢只是单纯地不想听她找借口拒绝他。
“泠泠，我们成亲好不好？”
楚泠嘴唇轻启，又再次合上，她想拒绝，可又无法拒绝。
“好。”
这声音如此轻柔，像是要随风飘走。
却掀起闻暮郢心湖波澜，他的眼睫轻颤，眼瞳中似闪着星光。
“天地为证，我闻暮郢愿娶楚泠为妻，我愿倾我所有，尽我所能，爱她护她。”
“为什么这么着急？”
楚泠也没想到闻暮郢会拉着她起誓。
“刚好我们都穿着红衣，我怕你改日后悔了，泠泠快答应呀。”
闻暮郢用轻松地语调说着，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只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原谅他的自私，就算死，也要楚泠以他妻子的身份为他立碑。
“你身上这红衣还是我的嫁衣，哪算......”
“只过了一会儿，泠泠便后悔了吗？”
闻暮郢声音委屈，像是埋怨楚泠变心速度如此之快。
实际他竭力稳住身形，他还不能闭眼，楚泠还没对着天地起誓愿意嫁给他为妻呢。
楚泠无奈地看了闻暮郢一眼，也跪在地上，对着月亮起誓。
“日月为证，我楚泠愿嫁与闻暮郢为妻，同舟共济永不渝，相知相守相偎依，以此为誓，谨订此约。”
“这样总可以了吧，你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敷些止血药，我去采......”
楚泠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一时怔愣在原地。
闻暮郢嘴唇青白，血色全无，歪躺在一边。
楚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了他的身边，颤抖地手如何也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闻暮郢...”
手指还未放在鼻下，那紧闭着的眼睛睁开，调皮地冲楚泠笑着，“骗你的，泠泠上当了。”
楚泠擦掉眼角的泪珠，轻轻捏了一下闻暮郢的脸，“下次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为夫遵命。”
“少贫嘴，我去采草药了，你在此处等着。”
闻暮郢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看着楚泠离开，直到消失在树丛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红意。
他脱力地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而艰难，青灰的面孔朝上，两眼空洞，倒映着月亮，他不想楚泠看着他死去。
没了楚泠，连风都变得刺骨，闻暮郢想，原来人死前真的会回顾此生，他好像想起了所有。
“泠泠，我将我们的过往...想起来了......”
世界一片黑暗，他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眼皮。
他不想死，楚泠才成为他的妻子，他们还有一生可以相守，他不甘心......
没有照明设备，楚泠很难在树丛中精准地找到大蓟草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株，正准备将它挖出来，心脏突然揪紧，像是失去了什么。
一瞬间就想到了伤重的闻暮郢，她劝说自己不要太过担心，他没事的，可挖采药材的动作忍不住急切起来。
一身红衣的女子在月光下奔跑起来，任由树枝刮打在脸上，她只想尽快回到另一人的身边。
真正到达她离开的地方时，楚泠却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她扯着笑，将心里的不安掩藏，装作步履轻快地模样，走到躺倒在地的闻暮郢身边。
“闻暮郢，别装了，我已经识破你的小伎俩了。”
那辛苦找来的药草被扔在一旁，楚泠抱着闻暮郢冰冷的躯体，想要将他温暖起来。
“闻暮郢，睁开眼睛啊，我说过，你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那人却再也不会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骗到她了。
“骗子。”
骗她没事，让她离开。
“骗子。”
说好结为夫妻后要爱她护她，却食言了。
“骗子。”
骗了她的心，又在她最喜欢他的时候死去。
“闻暮郢，你醒过来啊！”
楚泠抱着他，想要将人抱起，站起身，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可她的力气太小，怎么也抱不动男人，摔在了地上。
她索性躺在地上，面对着闻暮郢，上天对这曾经是男主的人还是有所眷顾，连死去都维持着最好地模样，像是还活着一样。
可为什么不能眷顾到底，让他活下来呢？
楚泠摸了摸眼下，她还以为她会流泪，可什么也没有。
“闻暮郢，大骗子，你再不醒过来，信不信我下半辈子找一堆和你相像的男人来怀念你，哈哈...哈哈哈......”
楚泠笑着，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进泥土消失不见。
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楚泠抬头望去，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血红。
楚泠想，是她眼睛出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