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没有丝毫心软,道:“起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是真没有人收留你,有福利院,有政府的,轮不到我?”
“我送你回去找你姨奶奶。”杨华上手拉那孩子,杨涛往后躲着:“你不能这样,我哪里都不去,我姨奶奶说了,我爸就是你儿子,你养了我爸,不能连我也养了吗?”
果真是这个坏东西捣鬼,杨华拿他没办法,周玉上前道:“你不走也行,等会我叫派出所的来,让他们送你回去。”
提起警察,杨涛很是害怕抗拒,这段时间,他看着父亲身边都是警察,心里只知道,犯了罪的才会有警察跟着,自己不要跟警察走。
“你走不走?”周玉又问了一遍,杨涛这才慢悠悠的下了床,穿上鞋子,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单薄,杨华还是不忍心,将昨天的衣服丢给他。
杨涛穿上衣服,跟着杨华到院子里,上了车,周玉开了门,杨华发动车子出去。
“要我一起去吗?”周玉不放心的追上几步,杨华摇摇头道:“不用,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的。”
这些年当领导,管着那么大厂子的人,处理这点家务事,那是手到擒来,周玉也放心他自己去。
朱玉芝走的早,客车还没开始运行,只得一路走回去,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遇上第一趟上路的客车,好不容易到家了,揉着酸软的腿,高兴的跟王友全说:“你放心,我送过去了,跟孩子讲好的,想要过好日子,就死皮赖脸的待在那。”
王友全白了她一眼,道:“你家三辈子的麻烦都交给你了,三天两头的往这里添堵。”
朱玉芝不敢说话了,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这麻烦就是一个接一个的。
“你确定,那孩子他们会养着,不要过段时间又给送回来。”王友全不满的说着。
朱玉芝拍着胸脯道:“不会,不会,那孩子我都跟他说好了,他也是个机灵的,谁说送他回来,他就卖惨,更何况,杨华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他心肠软,要不然之前我们拿了那么多东西,他早要回去了。”
“杨波那事,他不也什么都要,还把我家那田了,地了,老房子都给杨波嘛,说来说去就是有感情的,这是杨波的孩子,杨波又受着难,他嘴上说着不管,实际上还不是不忍心,不然,他昨晚就把我们送回来了。”
这话听着好像是有道理,王友全暂且挑不出理来,但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杨波出事后,他跟着朱玉芝上过省城看了杨波一次,正好遇到杨波的老丈人。
就那一次,杨波的老丈人就像个蚂蟥一样盯上了自己家,开庭两次,自己家都没敢去,没想到,还是让他老丈人找到自己家,将孩子丢在这就走了。
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人说着:“哎呀,杨华,多少年没见你来了。”
王友全一惊,赶紧躲到房间里,他现在不想见杨华,也不好意思见杨华。
杨华客气的回了话,就往朱玉芝家走,朱玉芝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站起来到门口迎客。
“你舅舅,怎么来了。”朱玉芝讪讪的笑着,问着明知故问的问题。
“怎么来的,你不知道?”杨华并不想跟他绕圈子,朱玉芝的假笑僵在脸上,看着杨华身后的杨涛,杨涛瑟缩的躲了一下,小声的叫了声“姨奶奶。”
朱玉芝黑黄的脸阴沉了下来,杨华站在门口道:“孩子我给你送回来了,你也别想着再往我那里送,我再说一次,我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跟这个孩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舅舅,你听我说~~~”朱玉芝要狡辩,杨华抬手打断道:“别跟我说,跟我说不着,要是再有第二次送过去,我就上派出所报警,告你们遗弃罪。”
说着要走,朱玉芝急忙拉住杨华,有些慌张道:“你听我说呀,这孩子也不该我养的,但是他可怜呀,你有本事,牙齿缝里也能挤出来养这孩子,我不行呀,我这个岁数,别说养他了,就是养我自己,还得靠着儿女给口呢。”
杨华甩开她的手,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按你说的,我有本事,全天下穷人我都得养了吗?你要是没本事养,哪里送来的,你送回哪里去,不行,就上法院告,再不济送孤儿院。”
话点到这里,朱玉芝就算是个糊涂人,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想起杨波老丈人那凶狠劲,她就怕呀,她不是没想过送回去,不敢呀。
“要不,你帮我送送?”她柔弱又狡黠的说着,杨华斜睨她一眼,道:“我再说一次,跟我没关系,你如果非要跟我胡扯,那我也不介意,老账新翻,我们法院上走走过场。”
朱玉芝知道他说的“老账新翻”是什么意思,当下闭了嘴,这要是翻起来,只怕之前拿的东西都要折算成钱还回去,最重要的是打官司,平常人家,哪里有钱打官司呢。
杨华看她一眼,转身出去,接着便听见朱玉芝骂孩子的声音,随后便是孩子呜呜的哭泣声,杨华头也不回的离开,沾上这家人,总会让自己压在心底的那股邪气往上蹦,远离才对,远离才能压下去。
杨华一走,朱玉芝又气又害怕,自打十几年前分家,公婆一家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好,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丝的地位。
好不容易跟娘家断了联系,安心过了几年日子,现在又碰上这个讨债鬼,这往后的日子怕是都不能过了。
想着想着,心里更加焦急烦躁,杨涛的哭声更让她气恼,上手就往他身上扭起来,杨涛疼的连连躲闪。
躲在里面的王友全,将房门打开,气恼的喊着:“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又送回来了?”
朱玉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王友全一脚踹在哭泣的杨涛腿肚子上,愤怒的骂着:“一家子的讨债鬼,你妈死了,你爹关着,你怎么不死呢。”
杨涛呜呜的哭着,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 感到无比的害怕,他想父亲,想母亲,更想死去的外婆,至少他们不会这样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