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刘暮并不是那种你让她别管她就听话的人。
不过她暂时也不打算去码头，离开基地后直接去了隔壁县的轧钢厂，她要趁基地那边收集钢材之前，把这里彻底搜刮干净。
原本她也想弄几个集装箱回去，但那玩意儿太占位置，只能等下次再说。
等她回到废品站时又已经天黑，卡车刚出美食街，牛波一跑了出来，冲着大车边叫边摇尾巴。
“你就知道我回来了？”
刘暮看到狗子熬了两天两夜总算放松了点，手伸出驾驶室，牛波一马上跑过来伸舌头就舔，发出带着欢呼的呜噜，在问刘暮这么久去哪里了。
“赚钱去了。走，回家！”
进了废品站徐小凤和张小勇果然也等在一楼，眼巴巴看着卡车停下，刘暮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看到刘暮除了有些疲惫外并没有受伤，徐小凤松了口气，迎出来问，“这一趟去的，那些人是不认地图吗？现在才让你回来。”
刘暮只说事情之前忙完了，她今天是去别的地方转了转。
又把卡车倒进车库，把里面一批崭新的雨具给他们看，“等开始下雨这些就都能换出去，过几天我去一趟市区，听杨首长说他派了人去那边救援，我跟去看看。”
雨具虽然都是往常普通的东西，可徐小凤知道一旦下起大雨，这些都价值不菲。
不过她更惦记另一件事。
等刘暮洗漱出来，就看到热饭热菜，在外两三天的焦灼慢慢平复。
三人围桌又吃饭，徐小凤说起自己的想法，“我看仓库有好些面粉，咱们要不做些馒头烙饼送去跟人换东西，压缩饼干保质期长，可以留着。小暮觉得行吗？”
她话说得小心，又觉得刘暮不在她自己翻了仓库不太好，“我就看了一下，你要是不同意也没事。”
“嗯？”刘暮正想着怎么加强废品站防御，“行，你看着办吧。”
仓库那些米面粮油只是一部分，其实冻库里还有不少，包括新鲜嫩蔬菜和肉类，以及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材。
刘暮想了一下，打算开一个冻库让徐小凤好拿菜，这十几天他们基本都还吃的预制菜。
虽然徐小凤变得法地做得好吃些，但也就那样了，总是少了点正常饭菜的滋味。
冻库的门不在宜居的恒温室通向外面的甬道上，而是要从另一扇门出去，也是一条‘L’形的甬道，两侧开了八扇门，但并不是每一扇门后都有地下房间，有的是……陷阱。
修建的时候，胡兴说万一被人闯进来要有能杀敌和保命的地方。
刘暮指出了存放新鲜蔬菜和其余米面粮油的冻库，又指了其中几道门跟徐小凤嘱咐不能进去，“这些里面是防盗的，万一哪天废品站被人闯进来，你们要看清楚，这几间不能进去。”
徐小凤一点都不怀疑，她满眼都是刘暮储存的食材，只记下了几扇门的位置，然后就什么都不问了。
比起刘暮有这么些库存为什么之前没告诉他们，她更关心接下来能做什么好吃的，又能拿出去换多少废品了。
对于刘暮为什么执着于换废品，徐小凤不理解但支持，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以为刘暮就是变着法地想要接济一下那些幸存者，但升米恩斗米仇，她这么多年也是见识过恩将仇报的。
不管什么东西，总是要别人拿点有价值的来换才好。
想着这些，徐小凤就跟刘暮说下次交换还是要换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总不能真的做慈善。
刘暮没跟她解释钢铁在往后有大用处，只说目前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更有价值，毕竟他们暂时也不缺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刘暮还是出门去了轧钢厂，这一次可算是把边边角角能弄走的钢铁全部清理了。
让系统统计了一下她目前拥有的所有钢铁，加上末世前做表面功夫收来的，居然已经积攒了五千吨。这个数量对于末世前的刘暮是想都不敢想的，但距离她的目标，却是还差着一大截。
要修建一座真正的末日壁垒，那跟新建一座城市一样，需要的钢材将是以十万计数的吨位。
盘算一番，她决定将胆子再放大一点，去一趟炼钢厂。
既然军方那边还没有动作，那就别怪她捷足先登了。
今天她刻意开了卡车，将系统里的雨具装了一部分出来，去钢厂之前，她需要把系统空间清理一下。
炼钢厂的钢铁量可不是一个县级轧钢厂可比的，如果必要，她还想带上李刚帮忙，反正这人已经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一起去也算是给他的一个信任值考验。
李刚能帮她保守秘密最好，如果他藏不住话说了出去，目前情况下几乎没人会相信，就算被刑天阳听到，也只会认为是‘巨日’的功效，任他也无法联想更多。
接下来两天，刘暮一车车往废品站拉雨具，徐小凤和张小勇负责分类码放，虽然很累，但姐弟俩却从这份辛劳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虽然刘暮已经拿他们当家人一样，可不为废品站做点事，不能帮上刘暮，他们没有足够的参与感，总觉得将来有一天会跟不上刘暮的脚步，然后被抛在后头。
当然，这更多是徐小凤的感受，张小勇则纯粹是狗嫌弃的年纪闲不住，小孩子本来也特别希望能帮上大人，这也是他们眼中的一种‘长大’。
哪个小孩子不想被当成大人呢。
三人足足忙了三天，第四天原本也是要忙的……刑天阳来了。
刘暮看着被牛波一威胁的人，走过去拍了拍狗子，“一边玩去。”
狗子朝铁门外的人轻蔑地‘噗呲’一声，这才迈着四条强壮的腿高傲离开。
刘暮有点纳闷，没急着打开门上的锁，而是从门窗里盯着刑天阳看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当着我家狗子说我坏话了？”
以如今牛波一的智力，不仅能听懂人说话，甚至还能察言观色，分辨出一个人是友善还是找茬。
刑天阳神色疑惑，问身边的助理，“说过吗？”
跟来的助理正是他的学生之一的江雪，一见刘暮居然敢质问刑天阳，当即垮脸，“你什么态度？凭什么开口就说别人在背后说坏话，老师才不是你这种人！”
刘暮本来没想起这女人是谁，对方一说话，味道就上来了，“是吗？但我的狗不这么认为。有事没事，没事就滚!”
她和她的狗又不欠这帮人什么，这两人是上赶着来找骂啊，可惜她很忙，没空。
说着刘暮就要关上小门窗，见她真的要走，刑天阳连忙道，“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距离你吸收黑石，也就是‘巨日’已经几天过去，我需要记录你的情况。”
刘暮当着人就翻了个白眼，她不仅高挑，眼睛也不小，唇角拉开特别锋利，“你需要啊，我又不需要，呵呵！”
“刘暮，你等一下，”刑天阳伸手，跟关闭的门窗撞到，痛就算了，还听到了上锁的声响。
“老师，这种人我们就不该关心她的死活，现在情况这么危急，我们申请出来一趟都难，干嘛要来……”
“闭嘴！”刑天阳被江雪一路抱怨已经十分头疼，这个学生是他导师的孙女，如果不是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收。
“她是这次事件最有价值的观察对象，一同下去的人多少都有些病变情况，但十分轻微，只有她有价值！你要是再妨碍我的研究，就滚回研究院去！”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刑天阳依然坚持他看到‘巨日’的碎片被刘暮吸收了，他不信亲眼所见会是幻觉，不然那么大的巨日去哪里了。
平时江雪仗着自己爷爷是研究院的副院长之一，对谁都看不上眼，即便是同样跟着刑天阳的师兄师姐们，她也是想怼就怼，认为谁都没她专业，没她受刑天阳重视。
加上刑天阳是个专注自己研究的人，对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关心，也就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江雪当着他的面得罪研究对象，自然是讨不到好，被骂了只能委屈闭嘴，厚实的眼镜片后很快流出眼泪。偏偏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甘心地盯着刑天阳不转眼。
即便对人情世故不感冒的刑天阳，也被看得不舒服，于是更加恼火，“这里不需要哭哭啼啼的人，要哭就走远点！”
江雪哇的一声，捂着脸跑了。
站得稍远一些的另一个研究员想说那个方向是上次鼠群出没的美食街，抬起手又想起江雪平时的跋扈，始终 没说出口。只想着上次已经将变异老鼠全杀了，应该不会有危险。
当然，他更不愿意跟刑天阳求情，他疯了吗，干嘛要帮一个欺负他们的娇小姐。
而刑天阳压根没注意到江雪跑的方向，只盯着大门皱眉，铁门上贴了一张纸，白底黑字写着‘铁门通电，不想死别摸！’
他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他真的很需要打开这道门跟刘暮问一问情况。
就在刑天阳踌躇的时候，负责保护他们一行的吕平走上前来，至于为什么不是谭子砚带队，因为上次峡谷里这位队长也受了伤。
“邢博士，您不进去？”吕平当然看到发生了什么，可他对这些研究员一点好感都没有，纵然他脾气比谭子砚好，也没心情做多余的事，“您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您不进去，不如我们就往回走吧。现在外面晚上可不安全呐。”
最近几天基地都接到动物伤人的消息，许多原本不愿意离开自己家的幸存者也纷纷前来基地寻求庇护。
刑天阳看了吕平，愁眉不展，“我说刘暮是研究对象，好像让她的狗很不满，可能有点麻烦。”
这……吕平很想问他们到底是得罪了牛波一还是刘暮，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绕，“要不我帮您喊一声？”
吕平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他还惦记着回去加入夜间巡查呢。白天那些变异动物出没少，大多晚上才能遇见，作为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他真的很需要跟变异动物的战斗经验。
刑天阳点头，还来不及提醒，就见吕平伸手拍铁门。
砰砰砰——
几下后，这人不仅没触电，还真的高声喊了，“妹子，刘暮妹子，你亲哥让我带东西来看看你，你最近几天咋样啊？”
既然刑天阳在刘暮这里讨不到好，吕平当然要换个人来套近乎，何况出发前谭子砚也确实让他帮忙看看刘暮的情况，如果有难处就帮一把。
果然，刚喊了两声，铁门就响了，这次不是门上的小窗，打开的是大门的锁。
刘暮单手拉开沉重的大门，看到吕平直接露出个大笑脸，“吕哥，您也来了啊，哎哟，您倒是早点出声啊，我就直接请您进来喝茶了！”
说着就让开了门，请吕平进去，同时还说，“让其他兄弟也进来喝口水吧，现在这白天怪热的。”吕平没客气，回头招呼了队友，然后大步进了院子，“嚯！你这地盘可够大，之前听三林兄弟说你灾前建了大堆场，把积蓄都砸进去了，现在看来是真不走运啊！”
“这咋说的，起码我这地盘大，晨练还能绕着跑圈呢，”刘暮想也没想，接了一句，就瞄到刑天阳也灰溜溜地跟着几个大兵进来。
“那确实，”吕平望了一眼几处乱七八糟盖起来的杂物，从边角看到一些废旧窗户框和破砖头，看的人心里更同情了，“锻炼身体也不错，回去我让基地的人都去捡些好东西跟你换，以后别换那些锅碗瓢盆，没用处。”
刘暮也没拒绝，幸好他们在分类堆放的时候随手盖上了，“那感情好，吕大哥里面坐，几位一起吧。”
这话是招呼刑天阳的，要是不解决这个人，只怕对方不会轻易放弃。
徐小凤姐弟已经许久没有跟人接触，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进来，一时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按照刘暮的意思，徐小凤给几人泡了一壶茶。
几人本来以为刘暮说喝茶只是客套话，可看到杯子里黄澄澄的茶水时，除了刑天阳之外的人都惊讶了。
“你这还有茶？”吕平自己对茶并不热衷，可他有个热衷喝茶的队长啊，没错，就是谭子砚。
别看谭子砚五大三粗的，可对茶十分有研究，不出任务的时候，没事就抱着杯茶慢悠悠地看他们训练……狗日的，心眼忒坏！
基于往日仇怨，吕平决定不告诉谭子砚可以从刘暮这里弄到茶叶，馋死他。
刘暮自己其实也不爱喝茶，可她爱吃茶叶蛋啊，特别是徐小凤煮的茶叶蛋，那叫一个味美香醇，属于早餐必吃。
“就以前剩了点，吕大哥您爱喝茶，一会儿走的时候带点……”
“不用，不用，我一个大老粗哪里会喝这玩意儿，就是觉得比白开水多了点味道，你自己留着吧，”吕平赶紧拒绝，带回去要是让谭子砚发现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狗东西？！
送礼这件事，刘暮从来不强求，能不送就不送，自己留着不好吗？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就在刑天阳憋不住要插话的时候，吕平才面带关切地问，“刘妹子，那天在峡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几个在上面也看不清楚。”
刘暮心想谁说吕平是大老粗的，这不问话之前还知道先拉拢关系了嘛，这时候不回答反而不好了。
于是她将那件事前半部分详细说了一下，到了后面她接近石头的时候，就开始添油加醋，“我其实也害怕啊，几位大哥，那一看就是肯定要送命的。可我又想啊，邢博士和我谭哥，都是为国为民的人，不能死在那个小山沟里，这才想说能不能把那石头推到海里去。
“对了，你们没注意到大石头后面有个洞吗？走进了还能听到下面有海水声，也不知道是被石头砸出来的，还是石头砸下来的时候那里垮了，啧，也可能本来就有？”
她这话吕平根本不信，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犹豫了一下，只是还没开口，刑天阳问：“你确定是推进一个洞里了？那下面直接连通大海？”
刘暮一愣，有些不知道作何表情，这位仁兄不是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自己吸收了巨日吗？这么简陋的谎言也能信？
“是啊，”下一秒，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们事后没去看查看吗？也不知道那个洞会不会垮塌了。”
这话倒是没问题，当时巨日能量暴动的时候，周围的石头确实跟面粉做的一样，一碰就碎。
刑天阳却表情认真地表示存在这种可能，不过他还是更关心另一件事，“你的身体确定没有变化？”
刘暮问：“我该有吗？”
这一下，反倒把几个人问住了。
是啊，巨日会引起动物异变的猜测还是刘暮根据变异老鼠提出来的，但直到现在，大家谁也没有直接证实接触巨日就一定会异变。
刑天阳是个严谨的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无法做出肯定答复。
“不确定，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去基地做一次全面检查，既是对你的健康负责，也将为我们的研究提供真实有效的数据。”
他这么说时，想起来之前杨朔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又道，“如果你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答应，可以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
杨朔说刘暮是个心怀善念的人，变相为基地提供了许多好处，但也不能因为别人善良就想当然，那让好人寒心。
跟刑天阳换取东西？
刘暮一下还真想不出能跟一个研究员换什么好东西，于是做出衡量模样，思索了半分钟，开口道，“不了，我不想跟你们实验室扯上关系，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狗。”
不管对方拿出什么来换，一旦自己答应配合，那牛波一必定也会被带去，她自己无所谓，但绝不能动她的狗。
见刘暮态度坚决，吕平一把按住刑天阳的肩，阻止他说出过激的话。
吕平说：“妹子，别说是你一个姑娘家，就是我们这些大老粗提到实验室都犯怵，放心吧，只要你不愿意，我们绝对不勉强。但既然你叫我们一声哥，有句话吕哥我还是要说一下，你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要及时来基地，可别硬撑啊。”
刘暮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毫不客气地送客了。
众所周知现在物资紧张，吕平自然没打算在这里蹭饭，当即拉着还想说话的刑天阳就走，“邢博士，你不是还有好些实验要今天完成吗？走吧，我妹子都说没毛病了，你就回去工作吧。”
将人送出废品站，刘暮刚想锁门，突然听到一声狗吠。
自然是牛波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急切。
刘暮当即吹了一声口哨，那边的狗吠更大了，意思是有人被大耗子咬伤，牛波一问刘暮要不要救。
“怎么了？”出于职业习惯吕平对危险十分敏感，拉车门的手停下，“是不是出事了？”
刘暮微微皱眉，看了这次来的七八个人，“你们是不是少人了？”
这一提醒，吕平才一拍脑门，“你说说，差点把那闹脾气的姑奶奶给落下了。她人在哪儿呢？”
“被变异老鼠咬了，”刘暮面色有些凝重，指了方向，“我的狗救了她，你们快去吧。”
汽车启动，带着小队的人飞快往那边赶，刘暮想了想，也抬步跟了上去。她倒不是担心那个受伤的人，而是怕这些家伙欺负牛波一。
果然，刚走出没多远，她就以超出常人的耳力听到有人在骂牛波一。
“就是它，就是这条狗想要杀我，你们快开枪杀了它。它已经变异了，肯定会吃人！~”
好吧，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女研究员。
智力足够高的牛波一当然不会任由人冤枉它，已经发出了威胁的声音，似乎随时要把这些人全部咬死。
别人死不死没关系，但吕平这人还不错，没必要为这种任务背上处罚。
刘暮跑了起来，不过一分钟就像一辆轻盈的摩托车一样闯进了对峙的双方中间。
“牛波一，”她淡淡呼唤了一声，本来呲牙的狗子瞬间收了凶相，小步跑过来把脑袋凑到刘暮的掌心，委屈地呜噜，骂得可不怎么文明。
“怕什么，给老娘争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刘暮有些好笑地揉搓牛波一的大脑袋，语气虽然凶，但神态其实十分溺爱。
“你这狗故意让变异老鼠攻击我，你必须马上把它交出来，我们要现场处决这条连防疫登记都没有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