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霞挎着手提包走了过来，小声提醒了一句：“李非，德生，你们两个别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在白霞的提醒之下，脸色铁青的赵德生沉闷的应了一声：“来几个人， 把他给我弄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大老板恼火的咒骂声中，几个壮汉便走了过去，把郑军架起来拽进了大楼。
远远的。
几声低喝传入了耳中。
“军哥，对不住了。”
看着郑军被架走了。李非一言不发。
白霞在一旁站着。
赵德生脸色僵硬，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天空中又开始下雪，临海这个着名的雪窝子，眼看着又进入了到了大雪封门，交通瘫痪的冬季。
片刻后。
李非把烟一掐，打开工具箱拿出了螺丝刀，把初代行车记录仪设计粗糙的面板拆开，取出了里面的存储器。
赵德生又看了过来，有些狐疑的问道：“李非，这东西应该是进口的吧，日本货还是德国货，装一个要多少钱？”
李非便淡定的说道：“made in china。”
“纯国产，深圳货，3000多块。”
然后赵德生便又愣住了。
似乎。
这个答案让他觉得很意外。
李非便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明天我让人给你车上也装一个。”
赵德生点了点头：“好。”
见识过科技的神奇之后，从赵德生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有点不安。
然后几个人便下了车，向着灯火通明的大楼里走去。
深夜。
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再一次回到了这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打开了监控暗室的门，一个个监控屏幕上，每天都会上演的事情还在继续。
李非随手把存储器的影像资料，复制到了电脑上。
几个人又反复查看了录像回放。
证据确凿了。
实在抵赖不了，郑军的小舅子也被叫了过来，瘫坐在地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求饶。
这时公司的副总，赵德生的亲弟弟赵德海酒也醒了，带着一群手下赶来了，房间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这些都是公司里的老人了，人数一共有十几个。
十几个人都用怜悯或者同情的目光，看着郑军和他的小舅子，都知道他们已经死到临头了。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郑军倒是表现出一点骨气来了，一脸的不在乎，一边擦着鼻涕，一边打着哈欠，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气氛略有一些诡异。
异常的安静。
又或许。
房间里这些对赵德生忠心耿耿的手下，从郑军的下场里看到了兔死狐悲，心中很有一些不满。
过了很久。
赵德生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李非，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你是我请来的人。”
“我不能让人说我赵德生背信弃义。”
十几双眼睛看了过来，用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李非。
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李非却忽然说道：“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想了想。
李非心平气和的说道：“赵总，你行行好，给他一笔钱让他们走，去东南亚，随便他们去哪里。”
话说完。
一阵错愕过后。
一道道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包括副总赵德海在内，房间里十几个公司核心人员都松了口气。
“好。”
赵德生赶忙说道：“就这么办！”
就在这一瞬间，李非从副总赵德海，还有十几个公司老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尊重。
李非把话说的很漂亮，事情办的也很漂亮。
副总赵德海伸了个大拇指过来，夸了一句：“仗义！”
想必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并且这件事很快会在新海集团，甚至整个临海传开。
人人都得夸一句大气。
义薄云天！
李非笑了笑，用悲悯的目光看向了郑军。
郑军也愣住了，就连他也觉得很意外，睁大了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条生路。
可是很快郑军又面如死灰，眼中刚刚亮起的亮光又黯淡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在集团公司里的位置被取代了。
从出道开始，给新海集团卖命了20年后，他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取代了。
甚至整个被取代的过程，他都还是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就落了个跑路的下场。
而李非已经看到了他的命运，郑军这样的废人在东南亚是无法生存的，出去之后很快就会被一些更狠的人盯上。
他会死。
很快。
他带去的钱越多，死的就越快，还能翻身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所以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而阳谋就是这样无解。
“好了。”
赵德生找回了面子，便沉声说道：“都出去吧。”
十来个公司的核心成员，纷纷从总经理办公室里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李非，赵德生兄弟，白霞，郑军几个人。
门关上。
赵德生便厌恶的说道：“德海，给他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他自己也有一些产业，房子，金服公司什么的......”
“你再给他一笔钱，把账跟他算清楚，把那些产业都接过来吧。”
赵德海赶忙答应了一声，掏出了支票本，开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递给了郑军。
李非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起身走到了窗边，从厚厚的窗帘缝隙里看着几公里外的临海机场。
机场也是灯火通明，夜航班机呼啸着落下。
又过了一会儿。
集团公司内部的危机，看上去解除了。
郑军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卷的烟，抽了几口，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竟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了。
或许是人生面临着重大的转折，让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坐在沙发上。
郑军悻悻的说道：“大哥，你真的应该走出去看看了，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新海集团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眼界不行！”
“都什么年代了啊，咱们这些人还憋屈在临海这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前途？”
看着他嘴歪眼斜，唾沫横飞的样子。
赵德生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冷冷的看着这个眼高手低的废物。
郑军还不自觉，仍旧在掏心掏肺的说着：“看看咱们集团公司土里土气的样子，再看看人家北上广！”
“能比吗，大哥，你听我一句话劝吧，我算是看明白了，机会都在一线大城市，临海已经没机会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是郑军大嗓门说话的声音。
连副总赵德海都听不下去了，劝了一句：“军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看你是脑袋坏掉了！”
郑军悻悻的闭上了嘴。
李非却忽然回过身，淡定的问道：“郑军，到底谁让你这么干的，是方翠柔还是张晓军？”
郑军忽然便闭嘴了，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李非不动声色，又沉声说道：“把你手机给我。”
郑军有点不太情愿，却不敢正视李非的眼睛，任由李非在他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很快便找到了一部同款苹果4S手机。
“密码。”
在李非的质问下，郑军说出了开机密码。
打开手机。
粗糙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李非检查着手机的通话记录，目光变得沉凝了起来，然后把郑军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通话记录可以删，也可以去电信公司查。
拿到了最关键的手机。
李非便向着赵德生打了个招呼：“赵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赵德生答应了一声：“嗯，你......开我的车走吧。”
一把车钥匙递了过来。
李非接过钥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白霞赶忙追了上来。
门打开，又关上了。
将这间办公室和外界隔绝。
午夜一点。
大楼外。
赵德生的座驾也是一辆公务牌照的奥迪A6，车牌号码是六个2。
车有点老。
不过对于白霞来说，开起来自然驾轻就熟，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开这辆车。
开着这车上路之后，午夜时分本就不太拥挤的大街上，就连最赶时间的出租车也乖乖的让开了路。
白霞一边开车，忽然问道：“真是张家人干的？”
李非随口说道：“不一定。”
白霞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
李非却若无其事了起来，在心中沉吟着。
李非也知道就算拿到了郑军的手机也查不出什么，因为这种事方翠柔和张晓军绝对不会亲自干。
自己都懂得抱团取暖，人家自然也不是单枪匹马，手下也有一股势力，有一张人情关系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