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可以有多长？
余音绕梁犹在耳，恍惚间，却已经来到散场时分。
“然叔？然叔？”
清醒过来时，顾悦灵正在身边轻轻摇晃我的胳膊。而周围的观众纷纷起身，汇入往出口散场的人流中。我下意识地看向正前方的嘉宾席，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嘉宾是从后台离场的吧？我想，今天大约是不会再遇上了。
“然叔？你怎么了睡迷糊了吗？”
顾悦灵见我仍然不理她，有些焦虑地用手指在我眼前来回晃，试图印证我是不是糊涂了。
“对不起，悦灵，刚我走神了。”我赶紧向她道歉。
“然叔，你是不是对这种音乐没有什么兴趣？我中途还以为你睡着了。结果刚才灯亮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你眼睛是睁着的，但一动不动的样子真的好吓人。”顾悦灵可能是真的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没事，就是走神了。”我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要去后台出口等陆漓吗？她表演的时候应该看到我们了，她表演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
“是吗？”
“没想到陆漓能把一首快歌唱出伤感的感觉。挨了好一顿批评，特别是宋昕妤的评价，真的很过分。不过最后宋昕妤却给了最高分，反倒好意外。总之陆漓好歹是进决赛了。”
“这样啊……”
原来宋昕妤还和陆漓互动了啊？在我的视野里，全是回忆的画面，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我和顾悦灵边说边走，随着人流走出了剧场。整个交谈过程，我都心不在焉，只是附和着顾悦灵而已。
“陆然哥。”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回过头，剧场门口的一根柱子上倚着宋筱筱的倩影。她又披上了我之前那件羽绒服，双手插兜，一只腿半抬起，小腿向后弯曲，脚踩在柱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柱子。
换做平时的宋筱筱，她惯用的行动方式应该是伴着明快的“陆然哥”然后朝我扑过来揽住我的胳膊。但今天的她并没有如此，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而且也丝毫没有朝我走近的意思。
“筱筱，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吗？”
“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就过来了。”
“那你怎么不进来？不是还有票吗？”顾悦灵忍不住问。
宋筱筱又踩了两下柱子，这才缓缓把脚放下。她看向我，严肃地说:“我不是来看她的，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陆然哥，我担心你。我就不该让你来，但我知道你又应该来。”
我走上前去，轻轻弹了一下宋筱筱的额头。我努力挤出笑容，对她说:“人小鬼大。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说完，我对旁边一脸茫然的顾悦灵说:“别理她，我们走吧。”
顾悦灵犹豫地看了一眼宋筱筱，这才勉强跟上我的脚步。
“然叔，宋筱筱刚才是什么意思？不是来看她的？她是谁？是说陆漓吗？”
“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顾悦灵的问题，只是加快脚步绕着剧场外面的环形道路朝剧场后台出口的方向移动。其实我并不知道后来出口的具体位置，只是凭着感觉在寻找。
出乎意料的是，我很轻松地找到了剧场后台出口。原因无他，而是宋昕妤宋州歌迷会早就聚集在那里，举着灯牌喊着宋昕妤的名字。
怎么说呢？这些年，我没有故意关注宋昕妤，但也没有故意不关注宋昕妤。我们分开以后，她曾经靠着一两首主打歌小红过一阵子，但热度过去以后，就陷入了歌比人有名的尴尬。不过好歹她也全是红过，偌大的宋州虽然不比北京上海，但歌迷会凑齐几十个歌迷来送车还是能做到的。
此刻，歌迷会正热闹地围着宋昕妤，一路把她送上保姆车。我没有凑上去，只是远远地在一旁目送。直到保姆车开走，歌迷会的人作鸟兽散，我才和顾悦灵走近后台出口。
“也不知道小漓什么时候出来，发微信她也不回……要不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吧。”
因为等不来陆漓，顾悦灵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然而一连打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听。
“奇怪……会不会设置震动了没听见……咦？”顾悦灵突然眼前一亮，透过出口的玻璃门指向里面，“那个不是小漓吗？”
我顺着顾悦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朝我们走来。他们走到玻璃门前，男生绅士地抢先把门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女生便先走了出来。她一抬头，便和我四目相对。
“陆漓，恭喜你进决赛。”我诚心祝贺她。
陆漓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只是苹果肌微微地抽搐了两下。她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我可没邀请你来。”
“你参加比赛这么大的事，我来看看也不为过吧？倒是你，瞒着我们干嘛？”
“干嘛要做多余的事？”陆漓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吼我。
我愣住了。印象中，陆漓虽然平常就爱对我发小脾气，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地吼我了。
陆漓没有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她拉着身后的男生，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中途她经过顾悦灵时，动作一度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和顾悦灵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没有打。顾悦灵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想要叫住陆漓，可似乎是因为陆漓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的神情，让她最终并没有鼓起勇气这么做。顾悦灵显然因为陆漓的冷漠而感到失落，她也和我一样，好半天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天，顾悦灵才打破沉默。
“然叔，为什么今天你们都突然变得很奇怪？”
“谁变得很奇怪？”
“小漓，宋筱筱，还有……你，然叔。”
我予以否认:“我一切如常。至于她俩，就是情绪波动，你不用在意。”
“是因为宋昕妤吗？”顾悦灵不但没有作罢，反而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所在。
“你为什么就锁定了宋昕妤？”我不得不对顾悦灵刮目相看。
“直觉。”顾悦灵说，“女人的直觉。”
“直觉真的可信吗？”
“当然可信。我还有一个直觉，要我说出来验证吗？”
“你说。”
“然叔你……和宋昕妤曾经在一起过。”
“……”难道顾悦灵是全场唯一真预言家吗？
“我还有一个直觉……”
“是吗？”
“然叔你……还对她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