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昭似乎未曾察觉到身侧人儿细微的反应,俊脸神色如常。
他稍稍垂头,皱乱的宣纸一一被他叠放平铺,而后,他再接过她手中的宣纸,把所有宣纸尽数整齐折叠。
少顷,他并未归还,侧身将其一并放于角落的桌案上。
苏窈目光随之挪向桌案,桌案上不止有她的那叠宣纸,还有皇上要他翻阅的《孝经》,以及另一平铺叠放的宣纸。
除此之外,桌案下似乎还放了其他书籍。
然而,此刻的她,注意力只放在那些宣纸上。
灯盏光亮略微暖调,隐隐好像瞧见那些宣纸也有墨水留下的痕迹。
她不确定,身子不由得往前倾,好奇的视线跃过他,再次瞧向那叠宣纸。
因她突然的靠近,即便无心之举,谢景昭依旧被轻易撩拨,心急骤一乱。
掌心似还残留她的体温,隔着柔软的衣裳也明显,此刻,淡淡的馨香于鼻间飘过,许是她今日久待太医院与药堂,衣裳隐有一点点草药味,却叫他片刻失神。
他深眸低垂,凝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喉结轻动,问她:“窈儿,怎么了?”
耳畔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苏窈这才意识到离他有多近,双颊顿时一烫。
她慌忙端正地坐好,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轻声应道:“没什么,就是看到案几上的宣纸,好像写过了。”
如若她没有记错,来时那些宣纸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笔墨。
谢景昭默了一霎,继而,他未有隐瞒,解释:“方才正好闲空,我将《孝经》抄写两遍。”
闻言,她惊讶地望向他,再探头瞧一眼那本《孝经》,语气难掩诧异:“一整本呀?”
他颔首:“嗯。”
父皇早已命他抄写,马车上稍显狭小,比之书房的确不够舒坦,但足矣。
本欲抄上三遍,以抚父皇对他的不满,赫凡备来的墨水只够两遍。
苏窈看着他,既佩服又崇拜,抄写一整本于他而言仿佛根本没有一丝困难,更何况是两遍。
在她过分明亮的注视下,谢景昭静静无言,好在光线算不上明亮,无人看见他不知不觉中泛红的耳尖。
她的目光令他愉悦,更让他呼吸紊乱。
马车正在赶回苏府的路上,今日她离开药堂的时辰本就晚了些,而她也已然知晓,自药堂回苏府的路程不过半个时辰,他不能再有所拖延。
至少,今日不该。
谢景昭有意转移注意力,薄唇轻启,缓声问她:“药堂很忙?”
“不忙,一个病患也没有。”苏窈如实道:“是我有事请教叶郎中,叶郎中的祖母曾是接产婆,叶郎中恰好知晓我今日翻阅的那本医书,她便帮我解惑。”
话落,她唇角翘起,欢喜道:“叶郎中待我很好,她还说,明日便将她家中医书带来,日后我就不用抄写了,在医书上做一记号便可。”
谢景昭极快地拧了一下眉,他重复道:“她将医书赠你?”
“是借啦。”她认真纠正,又兴奋道:“说不定,叶郎中家中的医书上,还记有她祖母留下的注解!”
显然,她更期待于此。
而放于叶闻笙家中的医书经过叶闻笙祖母之手,的确留有不少旧时翻阅写下的注解,不会让她失望。
谢景昭不着痕迹地稍稍挪动身子,角落的桌案被他遮得严严实实,他神情未变,替她欢喜,道:“若是如此,那定能帮到你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