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雯手又痒了。
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下体内的暴怒因子，没有当众行凶。
“陈丽丽说我跟张大夫关系不正，你们夫妻一个两个在后面跟着骂我不要脸，我现在就问，你们说那些有证据吗？”陈晓雯沉着脸问。
陈丽丽这时才陡然想起“污蔑罪”。
下一刻陈晓雯就又说，“没有证据随意编排他人，就是污蔑！别以为上下嘴皮子一碰，想说啥就能说啥，污蔑那是犯罪！你刚刚也说今年是严打年，大家都知道搞破鞋严重，难道污蔑别人搞破鞋就不严重？偷东西就不严重！”
这话更是把陈丽丽吓得一个激灵。
污蔑人搞破鞋是说她，偷东西还是说她，她偷了张大夫给村里牲口们进回来的配种药。
陈光宗跟王大花不知道“偷东西”这茬，但污蔑人搞破鞋他们听得懂。
“谁污蔑你了，丽丽刚才都说了，她亲眼看到过的！”王大花大声嚷嚷。
陈晓雯冷笑，“那让她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要什么证据！丽丽看到就是证据！”王大花说。
陈晓雯摇头，“这样的证据警察可不认。”
王大花一怔，“这……关警察什么事？”
陈晓雯耸肩，“我报了警，警察就得来查案，怎么会跟警察无关呢？”
陈晓雯太过有恃无恐，再看陈丽丽，已经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陈光宗跟王大花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晓雯，好歹我们把你捡回来，把你养这么大！”陈光宗怒说。
陈晓雯斜了他一眼，除了提这两句，他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既然说到捡她回来，把她养大，那她再跟他们掰扯掰扯。
“你们说是进城时捡到的我，我亲生父母要是真重男轻女，不想要女孩，生下来就扔了，至于养到两岁多才扔大街上让你们捡？”陈晓雯大声说。
她其实是诈陈光宗跟王大花的，没想到从王大花眼里看到躲闪，立刻加码，“我当初的小衣服、小鞋子呢？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我像是不被家里喜欢，被扔出来的吗？”
王大花眼神闪得更厉害，看起来更虚了，她嘴巴动了好几下，才说，“都二十年了，那些东西早丢了！”
陈晓雯眯了眯眼，还真让她诈出来了啊。
她看向村里人，“叔伯们，婶子大娘们，当年我被陈光宗两口子带回来，你们总见过我吧？我穿得如何？身体如何？是饿得皮包骨头、黄病寡瘦的吗？”
陈晓雯在赌，王大花是绝对的泼妇，这种人在村里必定跟不少人不对付。
在她视线跟一个姓林的婶子对上时，林婶子站出来大声说，“叫你这么一说，还真奇怪勒，当年你刚被陈光宗两口子抱回来，白白胖胖。
“还有你的衣服可好了，头上扎两个特别洋气的小辫，绑的红头绳，一边小辫儿上还别了个蝴蝶的卡子。”
林婶子这么一说，村里别的人也想起来了。
“我记得丽丽还戴过一段那只卡子呢。”
“对对，我也记得，那只蝴蝶的卡子可漂亮的，那蝴蝶翅膀忽闪忽闪的，远远瞧着跟真的似的。”
陈晓雯感激地看了眼林婶子跟接话的几位，接着大声说，“大家伙听到了吧？
“指不定当年陈光宗跟王大花进城，正巧我一个人在路边，他们就起了坏心，把我偷回来的呢！
“我当年的衣服还有发卡就是证据，肯定不是我家里人不要我，把我扔大街上的！”
她又瞪向陈光宗、王大花两口子，“偷人家小孩，就算不让你们吃枪子儿，也得送去大西北啃沙子！”
瞬间又多了一条罪名，陈家三口这下一个都跑不掉了。
王大花眼睛一转，立刻就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哎哟老天爷啊，我家这是捡了个煞星回来啊！俺们老陈家八辈儿贫农，她硬要往俺们头上扣帽子啊！”
陈光宗跟着呵斥，“你那是瞎胡猜！当年我们就是看你一个人在大街上没人管，这才把你带回来。”
陈晓雯讥笑，“看到大街上有小孩没跟大人一起，就能把人带回家？
“你们当时把我送公安局了吗？寻找我亲生父母了吗？
“就算实在找不到我的亲人，你们想收养我，也得经过警察的评估，符合收养标准之后还得按照流程，办理收养手续吧？
“你们谁都不告诉，就把我带回来，藏在这乡下，想过当年我亲生父母找不到我，会急成什么样吗？
“你们这样的行为，跟偷孩子的人贩子有啥区别！”
陈晓雯的一声声质问，不仅问得陈光宗、王大花腿肚子打颤，就连村里人听了，也觉得这事儿问题好大。
是啊，怎么能见个大人没在身边的孩子就说是自己捡的，给抱回来呢？
陈光宗跟王大花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是个人都能想明白，两人当时是看陈晓雯一个人在大街上，就起了心思把人偷抱回来的。
大家伙纷纷议论着，“要这么着，晓雯报了警，陈光宗、王大花、陈丽丽三个人都得完蛋。”
“就像晓雯说的，就算他们够不上吃枪子儿，也得被送去大西北啃沙子。”
这时候一直站在人群最外围的村长罗大勇终于是不再按捺，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瞪着眼睛扫了一眼村民们，“报什么警？报什么警？那警察进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村咋了呢？到时候你们家的娃娃们，成亲说媒啥的，不受影响啊？乡里要评先进，还能有咱们村吗？”
村民们一个一个被罗大勇瞪过，顿时熄了声。
村里要是真的出了劳改犯，对他们还真有影响。
现场安静一小会儿，大家又开始悄悄地小声交流起来，谁家孩子马上就得相看什么的。
看这样子，先前接陈晓雯话的林婶子小声跟陈晓雯说，“晓雯，报警这事儿，你还是别提了。”
张大夫叹了一声，很是不忍，却也只能无奈地对陈晓雯点了点头，意思林婶子说得对。
陈晓雯如果坚持报警，就是得罪了村长，得罪了全村所有人。
陈晓雯也不是傻子，这里不是后世发达的大城市，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连邻里关系都不用考虑，更别说同小区的人。
八十年代的小山村不行！
因为她最多去县城逛一逛，想在县城住一晚都不行，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
想去更远的地方，没有介绍信，没有合理的事由，更是不可能。
在第一代身份证开始办理之前，近几年之内，她都离不开罐子村这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