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点了点头，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又将烟盒推到李江面前。
李江这种老派的思想观念，柳江原来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严重。
“老李，先不去管是去用那种方式处理，先考虑一个问题，这个事情上，我们台里有没有错？”
李江说道：“有错！这一点毋庸讳言。当初把关不严，没有仔细了解清楚花海公司和首都电视台的内幕……”
“这就对了。既然有错，就不应该禁止别人指出来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主任。我们不是在改吗？停止合同，给首都电视台发律师函，都是在改正错误啊……毕竟我们是国家电视台，总得讲究个面子问题……”
李江的意思很明白，有错误，要改正，但是要关起门来，内部处理，家丑不可外扬！
柳江笑了笑，说道：“老李，我以前呢，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样的，家丑不外扬。不过，我总在想一个问题……譬如这个事情吧，换一个人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也会承认错误，也会知错就改？”
柳江说着，目光灼灼地望向李江。
李江一愣，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一定……”
“对！不一定！而且，是很不一定。我们很多的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对于监督的理解比较片面。来自上级的监督。比较容易接受。来自下级的监督，特别是来自群众的监督，就很难接受了。发生了问题，总是想捂盖子。到最后捂不住了，就爆发，就成为大问题……这样不行啊。说句自大一点的话，今天我柳江和你李江在这个位置上，我们有这个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自觉，今后我们调走了，换上别的领导，是不是也能有这个自觉。我看不一定！”
柳江不徐不疾，一口气说了好多，于他自己而言，也要算是例外了。平时他日常交谈中，很少有如此长篇大论。由此可见，此事在柳江心目中的份量。
李江似乎有些明白了，沉思着点了点头：“主任，您说得很有道理，高瞻远瞩……不过，这官司，要想打赢，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但凡事总要迈出第一步。如果第一步都不迈出去，何来后续的动作？因此，我认为，这个官司值得打。不管法院最终怎样判决，我们其实都是赢家！”
……
和李江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也有，钟海灵也一样，对这个官司相当不以为然。
“哎，老公，不带你这样子的啊，人家老王以前对咱们够意思，咱们光起步那会，人家帮忙不少。现在老王被人家整了，你不能就这么甩手不管啊……”
钟海灵赤条条的腻在邱天怀里，抱怨道。
这个女人对邱天的脾气还是很有把握的，知道邱公子什么时候最好说话。就是现在这种时候，邱天的火气已经被撩拨起来了，这个时候跟他说事，遇到的阻力最小。
“我说，钟海灵，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在这种时候跟我说那种屁话？到底我们是两口子，还是你跟王胖子是两口子？犯得着你这么卖力帮他！”邱天很是不爽。
“瞧你这没良心的，你很喜欢我给你戴绿帽子是不是啊？好，你还别硬气，哪天我就给你戴一个瞧瞧……”钟海灵便假装生气，撅起嘴说道。
“你敢！”邱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啊，你在王胖子那里收了多少好处，赶紧的，都给他送回去，别惹火烧身。这事情，小不了，别瞎掺和！”
钟海灵闻言吃了一惊，看来还真小瞧了自家老公，外表大大咧咧的，心里可明白着呢。
“那，照你说，咱们就不管王胖子的死活了？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
嘴里这么说，钟海灵还是舍不得王胖子给送过来的钱。
“你懂个屁，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这事情已然闹到了法院。别忘了，蔡继军他老子，是政法委书记！”
……
同样的谈话，星期天下午，柳江在文化部大院五号楼，又做了一回。文化部大院五号楼的主人，正是国家电视台的台长贺铭。
柳江是应邀前来。
对于柳江的到访，贺铭很是客气。茶几上摆满了各类时令水果，甚至委派了自己的儿子亲自到别墅门口伫立等候。
贺铭的儿子名叫贺元英，二十几岁接近三十岁的样子，是首都工业大学的年轻讲师。斯斯文文的一个知识分子，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可掬。单以外表而论，与贺铭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能是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外貌基因。
贺元英十分客气地与柳江握手寒暄，眼里透出一丝丝的好奇之色。
就是这个比自己更年轻的家伙，公然在会议上和台领导打对台吗？柳江虽然身材魁梧高大，看上去却神色平和，不像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太子党啊！
柳江刚一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贺铭便已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柳江赶紧向前几步，伸出双手，握住了贺铭的手，微笑道：“台长好！”
贺铭微笑点头，说道：“来了，请坐吧！不用拘束。”
柳江便在一侧的沙发上落座。
贺铭随即将茶几上的香烟推到他面前，依旧微笑着说道：“知道你也是大烟囱，不必客气。想抽就抽。”
“谢谢台长！”不管贺铭今天找自己来是什么目的，既然是上门拜访，该讲的礼节不能不讲。
贺元英笑着问道：“柳主任，喝什么茶？铁观音、普洱还是黄山云雾？”
柳江就笑了。
看来贺元英是个做学问的人，对人情世故不大懂得。
“客随主便。我个人比较喜欢喝绿茶。”
贺元英笑道：“绿茶好。绿茶是联合国教科文卫组织推荐的六大健康饮料之首。那么，黄山云雾吧，明前茶！”
贺铭在一旁笑着说道：“柳江，听说你是茶道高手，今天不介意给我们露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