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的魔狼

成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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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过去的,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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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于一年前的故事。

冰山,埃洛克希德。

一个樱红色头发的女精灵披着白色,镶着一层金边的斗篷,穿着厚厚的黑灰色棉衣,为了魔药的炼金素材来讨伐此处独有的魔物。

独眼雪怪。

在做准备时,女精灵已经通过打听附近居住者得知雪怪何地出没的消息。现在,她终于在雪山腰部找到了那一个雪怪居住的洞窟。

于是她走入,慢慢向内探索。

这个洞窟里,精灵能够看见四周的动物残骸,她惊讶地发现在残骸之中,偶尔还可以看见人类的骨头。如此说来,这只独眼雪怪一定杀了不少人。

“难怪……难怪那群人知道我要来杀雪怪时,是以那种眼神……”

独自喃喃道,一股刺鼻的气味却在此时突然闯进了她的鼻腔,就像是啤酒泡着酸菜,在城市的下水道里面般。

这是因为腐烂的气味飘洒了整个洞窟。

拿出一个口罩套在嘴上,精灵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应。她大脑发晕,她想要呕吐。

但是立马她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因为目标就在眼前。

一个巨大的,长满雪白毛发的,只有一只眼睛的类人生物已经发现了精灵。驼背的它缓缓转过身来,相当于四个成年男子的巨大体型此刻显得有些笨重。

在没有被毛发覆盖着的手部,脚步,面部,这家伙的肤色就像是泥土一样,黑得出奇,也脏得出奇。

当它对着精灵发出示威性质的吼叫时,精灵被它嘴里面的肉碎还有吊着的口水给搞得一阵恶心。她立马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炼金炸弹,想要速战速决。

这是一个高强度毒素炸弹,精灵朝对方的脚底砸去,炸弹滚落在地上,发出绿色的魔力光芒后爆炸开来,散出一片绿色毒雾。可是爆炸而出的毒素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爆炸让雪怪拌了脚。

其实理论来讲,所有巨魔类型的怪物都应该害怕毒素,可是唯有独眼雪怪不在此类。

这种类型的巨魔身体表面会因自然魔力而贴上一层冰,毒素是无法从肌肉上的毛孔注入的,并且雪怪的身体是极其冰冷的,据说独眼雪怪光鼻腔的温度就达到了负三十二度。

而所谓毒气,究其本质是极其细小的水珠看起来像是气一样。这种水珠在它的鼻腔里就会立马结成冰,所以对于雪怪来讲,这些吸入的毒,就跟它鼻子里面的分泌物没有大区别。

意识到不妙的女精灵尝试施展魔法。

但在没有被毒素削弱的巨魔面前,这点距离实在是太短,雪怪冲过来的时间根本不够精灵将这魔法给施展出来。

结果就是,女精灵被巨魔扑在了地上。她的腿被巨魔的爪子刮伤,滚烫的血液立马变成了红冰挂在了她的棉裤上,不仅如此,两只手也被巨大的重量压的骨折。

这一瞬间,精灵知道她为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充分准备而付出了代价,假如说她对于独眼雪怪的研究再深入一些的话,自己定不会带来毒液炸弹。

如果说还有第二次机会……

她一定会准备得更充分,她一定会杀死独眼雪怪,她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素材……

可机会没有了。

面对雪怪单眼的相视,张开的大嘴,锐利的黄牙以及滴到脸上恶臭难闻的粘液,她放松全身,放弃抵抗,放弃生命,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愿望。

从开始,从幼年起,自己比起这些冒险,其实更喜欢坐在巨树下,抱着牛羊,在温暖的阳光进不来的树荫下小歇。她其实并不想要刺激的生活,而是想要平平稳稳地活着,想要去享受世界的美好,想要有自己所爱的人。

这么想来,自己这么多年,全都浪费了呢,从不爱结交朋友的自己,从来没有人关心,从来没有人与自己一块闲谈,只有在书里看见过真情,终日沉迷于这些死板的实验。

如此想来,如果还有第二次机会,自己一定会选择真正活着,可能再也不会像这样到处乱跑。

巨魔的嘴越来越近,精灵做好了回归自然的准备。

但是她并不想死。

这个时候,巨魔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力所击飞。精灵感受到一丝精奇。

难道世界真的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这时,一个用黑色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出现,伴随着巨大的破风声。

精灵突然明白。

眼前这个人是因为速度太快,超过了自己感官捕捉能力,所以自己一开始根本看不见它。

陌生人举着剑,走两步站到了精灵的前面。它身上的斗篷还在因为风而半飘着,身边激起的雪花也还没有落下,在它的身旁环绕,粘在了它的衣服上。它身材矮小,目测也就一米二五左右,朴素的衣服布料显得它很是平凡,但是此时此刻,或许是视角原因吧,这个身影却显得很是高大,可以依靠。

“你没事吧?”陌生人没有回头,但是这一句童声,对于精灵而言充满了希望。她看着眼前人的后背,呆滞地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知为何,精灵突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白色的马……”精灵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几个词,“雪……就像白色的马一样……真美呐。”

在她眼中,飘散的雪在空中拼成了许多形状,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只雪之马。那个陌生人就乘骑在那只马上,举着剑,穿着一身华丽的铠甲,踏雪而来,拯救苍生。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救世主”吧?

陌生人再向前面踏了一步,走出了精灵躺着能够看见的位置,不过她隐隐约约瞅见什么东西在发光。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陌生人手中那把剑隐隐闪着精纯的魔力,这是来自于妖精的水之魔力。

“湖中女士”,这个传说流传甚广,精灵当然有所听闻,这是在传说之中,湖中女士骑士的信物。

再然后,她听见了巨魔的咆哮声。

眼前一切突然消失不见,一摊雪花从陌生人站的地方打翻,几乎是差不多掩埋了精灵的脸。

之后,她又听见了许多来自于剑的破风声,但是那好像就只有一声。

一股澎湃的魔力从那边爆发,金黄夹杂紫色的魔力不断闪烁,于雪花上反射、传播,使得精灵被照射后短暂失明。

瞬间,陌生人提着一个脑袋出现在了失明的精灵面前。

这一场战斗,其实时间连五秒都没有到……

而等到精灵能看见的时候,她发现这个人还在旁边坐着,守护着自己,对此她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还没等她问出口,这个陌生人先蹲坐了下来。精灵于漆黑的斗篷下勉强可以看见它的两只眼睛,就像是幼年的狼……不过精灵确信这一定是看错了,因为它的眼睛是魔幻的粉黄色。

在这时,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抓住了精灵的肩膀,使得精灵忽然有些害怕,因为她变得清醒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它面对重伤的自己,到底会怎么做……它会不会杀了自己,就像是那个雪魔一样?

怀疑是多虑的,这个陌生人一只手抓住了精灵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扭将她的骨头先给复位,这一定很痛,但精灵没有发出声音。

紧接着,她的另一只手也受到了同等待遇。

这还没完,陌生人手中的剑发出湛蓝的光芒,一些水就缓缓从剑尖里面冒出来。这些水不会受环境影响,它们的实质就是一团魔力。陌生人的手在空中灵活滑行,带动水流在精灵的伤口上划过,算是完成了消毒。

待前置措施做完以后,陌生人的手里出现金色的魔法。它伸出手,对着精灵的身体照射,刹那间,精灵身上就没有了伤口。她能感觉到在她的身体里面有一股暖意,被辐射过的细胞变得活跃,变得有劲。

只不过精神上还是有些疲倦。

侧身在地上滚一圈后,精灵用手扶着地坐了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了几个头的陌生人,内心的情绪难以表达。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是玛奇卡。”

“玛奇卡?真是奇怪的名字。我是莎拉,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面对精灵伸出的手,陌生人显得有些犹豫,再没有之前杀雪怪的从容。过了不久,它扭扭咧咧将自己的手伸出,两人的手终于还是握在了一起。看见对方反应,精灵调戏地笑笑,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有些好笑,同时也有些可爱。

一年后。

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再过了不久,莎拉听见了从屋子外面传来盔甲的碰地声,她将银水壶举起,再倒了满杯,不带犹豫地喝下。其实,现在的情况,她早有预料,自己是逃不走的,这从她交出护身符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那个护身符,有改变认知的魔法,可以隐蔽人类法师的追踪,好让自己有一个容身之地。

现在,莎拉知道自己会被这些人类拷问再杀死,而白狼则对这件事情将会一无所知。它能去实现自己的想法,再然后,等它发现自己死亡之时,也但愿自己的死能够让那个单纯的魔物明白一些事情。

以前,这家伙救了自己的命,现在,它仍旧那么幼稚,那么单纯……它不能去面对这些事情,它必须得见识一下有人面对这些事情,而关于“她”的死,就是她给白狼准备的人例。

到时候,它才能够成长,才能作为一个“魔物”,活下去,而不是成为“样本”,供这个世界的人类观赏……或许这样的想法会有些自私吧,但不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的友人死亡,哪怕捕获一只特殊魔物可以对人类的命运产生极大的影响。

她就是不希望她的朋友会死!

种族间的矛盾,其实呢,这个国家早就已经演化到了非人种族一个不留的境地。

披戴护身符的人才可以找到那一条路,也只有披戴护身符的非人种族才可以不被发现。

再换句话说,曾经,玛奇卡救了莎拉的命,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而一年里,她按照自己想过的生活活着,体会到了生命的味道,生命的温度,生命的力量,真正地作为一个“生命”活了下去。

想想自己,那七十多年的迷失,仅仅一年的幸福……

这多出来的一年已经足够了。

如果说玛奇卡执意要去尝试,执意要去联系那些人的话。

那就按它想的去做吧。

门被撞烂,木屑在她的脚底下,她却不能去打扫,因为她的双手被绑上了反魔法金属手铐。

马上,她的腿也被绳子绑了起来。

不过精灵仍旧坚定地抬着头,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类拿出了一系列刑具。

刀,尺,钳,钉,鞭,锤,夹,棍……

只需要说出非人种族起义的根据地,就可以放走,甚至是可以享受富贵……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哼。

莎拉从端在眼前的亮白色刑具里面,看到了白狼模糊的脸,她不由地笑了出来,在临刑前,她居然是一副释然的表情。

“请原谅我自私的行为,玛奇卡。”

与此同时,在森林中,白狼已经踏上了突然出现的谜之小道。

沿着小道一直前进,直到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刹那间,它就来到了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很具有精灵风格的木屋前。

白狼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似乎就是总指挥室了。简单质朴,物品齐全,还摆着厚厚的文件。

而且一共只有三个精灵坐着。

其中两个正在联系通过魔镜联系其他少数种族,而中间的女精灵则是在批阅文件。

“真是一点防卫都没有。”

这样想到,白狼慢慢靠近了中间的精灵。感受到来人的中间精灵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疑惑地打量着白狼。

不过,这个人根本打量不出任何信息。

“嗯?新来的,先把你的种族,姓名,性别,还有擅长干的事情说一下吧。”

“不,女士。我是来商量一件事情的。”

将兜帽拉下来,白狼再一次漏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精灵棕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你怎么进来的,魔物?……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拿着你的朋友的护身符进来的吧?”

“是,女士。”

“看来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领头的女精灵鹰隼般的眼充满危险,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精灵都将头转了过来。

的确,白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被三个人这样看着,身体上有一种来自于生物本能的紧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乱来啊,那你先回去找你的朋友吧,正好也看一看人类的可怖。”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吗?护身符有着影响人类认知的效果。最近那些人类颁布了非人种族通缉令,只要不是人类,击杀有奖,还会有宫廷法师一直侦查我们的动向,出动正式军队捉拿。如果没有护身符,你的朋友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狼的黄色的眼仁因惊讶极速缩小,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快去看看你的朋友吧,说不定她还有救?”

不再管事情的真实性,白狼身体变成白光,消失在了精灵们面前。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实的。

那它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莎拉要骗自己。

闪光过后,白狼瞬间来到了精灵家门前,发现精灵家已经倒塌,甚至还有要着火的迹象。

不详的预感冲上心头。

白狼,或者说是玛奇卡在废墟中迫切寻找那一个樱桃色头发的,有着森林般碧绿深邃眼睛的精灵。

这道身影在房屋外面,里面不停地、着急地转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精灵。

玛奇卡跑过去,却发现精灵满身是血,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不敢置信地抱起了精灵,它在一瞬间里面丧失了情感,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哭了,身体不断颤抖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这一定是魔法幻象……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她不可能犯这样的蠢事情……”

但是幻想欺骗不了真的感受。

一瞬间,玛奇卡的内心猛地充斥痛苦,自责,以及愤怒。

“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人类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我是骑士,骑士的概念是人类提出来的,而我所知的骑士需要公平……骑士需要正义……或许我能遵守这些……那些人类却……”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弱小势力……”

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它呜咽着,紧握着,此刻无比憎恨着人类。它想要找出凶手,将他们杀死,给他们尸体的大腿钉上木桩,把他们的脊椎给死锁住,然后让他们待在精灵的坟墓前,永远地跪下!

永远!

永远耻辱地跪下!

当它想着怎么为精灵复仇时,精灵突然睁开了眼睛,将手摸向玛奇卡的脸。

被触摸的白狼先是惊讶,后内心变得激动不已。

“莎拉,你还活着!我马上治疗你!”

“不必了,我已经死了,玛奇卡。”

“不,你在骗我。因为你动了……死人是不会动的!你还有救,就仅仅只是……没有心跳,血液凝固……仅仅只是……”

“我这是借着我的灵魂,用自然赋予我们的特权,强行撑着身体。你的治疗法术只可以修复我的身体,不过我的灵魂已经归入大地了。”

玛奇卡心头猛地一震。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如果说你见我有危险,以你的性子一定会去救我吧?哪怕致自己于死地。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怎么可以次次都让你救我啊……你是个一定会帮助我的人,但是在这个国家,我们是逃不走的……我们要不只能活一个,要不两个一起死。毕竟边境,边境全都是人类。”

精灵带血的脸对着白狼艰难地笑了一下。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莎拉说出了一年前他们初识的话语。

“我叫作……魔物狼,梦……不,是玛奇卡。”

记忆如爆发的火山,在白狼心中滚烫,让玛奇卡浑身就像烧着了一般痛苦。

“是啊,你是玛奇卡,你永远都是我的友人,玛奇卡。”

说着,精灵流下了几滴晶莹的眼泪。突然间,白狼从莎拉眼中看到了名为感激的情绪,这更加刺痛了白狼的心,它的眼睛已经紧皱,温热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去享受你的生命,玛奇卡;去感悟你的人生,玛奇卡;去做一个看明白世界的人,玛奇卡。不要再让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置于危险的地方。

你要知道,这一次并不是杀死一只独眼雪怪可比的,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很容易死掉,哪怕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或者说,你的强大力量,会让你比我先死,可我不想看到这个画面。”

“如果我害死了你,我的内心多过意不去啊,玛奇卡……”

“莎拉……”

“我们间的告别不会持续很久的。”

紧紧地抓住精灵,白狼平生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无声的浅紫色眼泪如同宝石般落在了木头上,一滴,两滴,三滴……

精灵艰难地用手勾住白狼的脖子,将嘴巴靠近耳朵,用仅剩的力气做这最后的……最后的告别。

“我不会离开你的。从今以后,我可能是角落的花,可能是云下的雨,可能是金黄的光。

无论如何,我将永远陪伴你。虽然你我相处甚短,但你却是我这七十多年来,最要好的伙伴,我希望你永远辛福……这些话将是精灵,对这个世界的自然之力,做出的请求!”

说完这些话,精灵的手自然下垂倒在地上。

抱着精灵的狼哭出了声,它使劲摇晃着精灵,再也得不到一丁点的呼应。

有人爱着它,它却害死了爱自己的人,呀!它是多么多么的愚蠢,什么都没有考虑到,什么都没有思考到。

“杰洛特……骑士守则救不了我的朋友……那些人类也根本不会怜悯弱小!”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它的目光再次坚毅了起来,将这些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放到那些人类之上……都放在那些人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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