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端王一路快马加鞭,历经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停歇,终于追上了早已出发、在路上行进了将近二十天之久的流放队伍。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行走在队伍末尾处的单薄身影。
仅仅只是过去了短短几日时光,然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女子身形却显得愈发瘦削与脆弱,仿佛一阵轻风便能将其吹倒。
天空中已然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而她身上所穿的衣物依旧单薄得可怜,根本无法抵御这严寒冬日的侵袭。
尽管双手并未戴上沉重的镣铐,但她每迈出一步,脚步都好似虚浮无力,犹如踩在棉花之上般飘忽不定。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她的身躯猛地向前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端王见状,心中骤然一惊,一颗心瞬间紧紧揪起,想也不想便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臀之上,驱使胯下骏马加速飞奔上前。
沈杳杳此时已然疲惫至极,身体和心灵皆已到达极限边缘。
这段时日以来,她所走过的路程甚至远远超过了过去那些年里全部行程的总和。
光是不停地赶路本就令人倍感艰辛,更难以忍受的,则是来自家中亲人的冷酷言语。
父亲对她百般责骂,斥责她无能无用;继母更是整日阴阳怪气,不断挑唆事端制造矛盾。
就连负责押送她们的差役专门给她发下来用以果腹的食物以及御寒的棉衣,最终也都被继母以泪洗面苦苦哀求着要走,转而给予了年仅八岁的妹妹。
一路行至此处,身心俱疲的沈杳杳也曾不止一次地询问过自己是否会因此感到懊悔。
然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坚定不移的两个字——不悔!
沈家倒下是必然的,她是沈家嫡女,享受了沈家给的好,如今沈家遭难,她不能置身事外。
也不能连累端王。
想到这,她的思绪仿佛被抽离出了身体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不清。
突然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猛地腾空而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恐万分,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尖叫,身体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绷得紧紧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却感受到了一个无比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立刻放松下来,反而使得她的身体变得愈发僵硬。
紧接着,她便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个令她感到不安的拥抱。
端王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阵气恼。
他眉头紧皱,二话不说便用那件厚厚的大氅将她牢牢地圈在了怀中,试图以此来温暖她那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冰凉身躯。
看着怀中仍在不停挣扎的人儿,端王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他压低声音,带着些许怒气问道:“沈杳杳,难道本王有亏待过你不成?”
听到男人焦急、心疼又压抑的嗓音,沈杳杳微微一怔,随后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衣襟。
端王感受着怀中人儿不断颤抖的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责备她呢?只见他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身,并稍稍收紧了一些力道,温柔地说道:
“好了,别哭了,咱们回家。”
此时,天空中的雪花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宛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洁白的雪花便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在他们的头发上堆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沈杳杳微微垂首,那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却显得苍白且布满了裂痕,她轻轻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蝇:
“王爷,您与妾身已经和离了。”
端王一双剑眉紧蹙,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眼前女子那凌乱不堪的发丝,仿佛要透过这杂乱看清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难以置信,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过就是出门去办了一趟差事而已,回来之后便已然妻离子散了吗?”
沈杳杳缓缓抬起头来,迎上男人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然而她的心却像是被寒风吹过一般,早已凉透。
她凄然一笑,道:“王爷,您本就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妾身才迎娶我的,如今妾身于您而言,只不过是个累赘、是个麻烦罢了。既然如此,您又何必非要将妾身带回王府呢?”
端王闻言,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只见他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沈杳杳那冰凉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好似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他轻声说道:“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何曾说过不喜欢你这样的话?”
沈杳杳顿时语塞,她张开双唇想要辩驳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良久,她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嗓音干涩沙哑:“当初您……”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端王便打断了她的话语,冷声道:
“沈杳杳,你究竟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委屈自己去做那些不情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