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看不到这个戒指吗？”
已经是第二天了，要不是季颜叫她，涅火还睡呢。
涅火举起右手给其他三个人看。
“它昨天试水闪的时候你们也看不见？没觉得有阵红光很刺眼吗？”
“你手上什么也没有。”许舟摇摇头。“而且昨天我就站在你旁边，没有红光。”
涅火放下手，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手上的戒指，现在还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昨天闪了一下而已。
一想起来疯帽子就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戒指这么听他的话，难道是他给我戴上的？
涅火还没来得及细想，四人就已经走到了餐厅，涅火强烈要求坐离窗最远的位置，这样就看不到海了。
“想吃什么？”于池把菜单递给涅火，三个人同时看向涅火。
“你们难道不点吗？”涅火没有接过菜单。“我不知道吃什么，你们先点吧。”
“你先点。”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点？”自从来了这里，涅火就觉得处处都是陷阱。
“唉...”季颜叹口气。“你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吧。”
这顿饭怎么有一种最后一顿的感觉？
涅火接过菜单，翻了几页，一想到待会要去海边实在没什么胃口，点了生蚝又把菜单递回去了。
“能不能把手机还我。”涅火看向于池。
一到海边，这里就是于池的天下。
如果说于池现在是皇帝，那涅火就是罪臣。
“不行。”于池很干脆地拒绝。
“我要手机有用。”
“有什么用？”于池抬眼看了一下涅火。
涅火:“呃万一我走丢怎么办？总要有手机联系你们吧？”
于池:“有我在你丢不了。”
涅火:“我自己买小吃，我不好意思总花你的钱。”
于池:“不用你花钱，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如果放在平时，于池这句话涅火会觉得很高兴，但是现在涅火只觉得很绝望。
“那今天能不能别戴那个破绳子了？”
“不能，不过你可以选择换个人和你连一起。”于池戏谑地抬起头。“我们三个你挑一个吧。”
涅火哎呦一声往椅背上一躺。
“非要牵着吗？我不跑了行吧？”
“不信。”
涅火选择换个话题。“今天都要干什么？”
三个人对视一眼，于池挑挑眉示意让季颜开口说。
季颜转过头看向涅火。“跟普通旅游没区别。”
涅火心感不妙。“什么意思？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体验体验海边特色，我和许舟就不参与了，于池带着你，他水性好。”
涅火又想逃跑了。“到底要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咱们从简单的开始来。”于池看了一眼清单，四个人站在风和日丽的海边。
“在你眼里的简单是不是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涅火看着面前的码头。
“差不多。”于池一笑，把清单放在许舟手里，转身挑了一个救生衣给涅火穿上。
“其实我觉得不一定要先解决我的梦魇，先解决别人的也一样对吧？”涅火苦笑地看着于池。
“都到这里了，没有回头路了。”于池扣上扣子，给带子调到合适的松紧。“况且咱们四个人里，只有你怕水。”
涅火心里暗算装晕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哮天我不该吓你，我不该掏心跳楼，我不该半夜偷吃五根冰棍儿，我不该偷偷逃跑。”涅火看向于池。“能不能别报复我了？”
于池很惊讶地看着涅火。“你竟然认为我是在报复你？好伤心，哭了。”
“你哪哭了？”涅火抓住栏杆死活不放手。“你没报复我，放我走吧。”
于池答非所问。“放心，有救生衣死不了。”于池又想起什么。“掉海里我会捞你的。”
三个人合力把涅火从栏杆上扣开，给她绑到了摩托艇上，涅火刚要回头逃跑，于池已经踩上了摩托艇。
“为什么没有工作人员只有你？！”涅火十分抗拒，往后想要退，可是身下只有蔚蓝的大海。“你给我扔下去怎么办？”
“放心我会开。”于池掰过涅火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坐正。“而且我有执照，正规的。”
“你为什么会开？还有为什么这里的老板让你开？！”涅火还是要转过身下来，但是路已经被于池堵死了。
“因为我是老板的老板。”于池笑容更甚。“于氏涉及的范围还是挺广的。”
涅火又被强行掰回去，于池抓住她的手放在摩托艇的方向盘上，他自己算是站着，扶住方向盘把手。
“坐好。”于池慢慢压下来，拧动把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涅火这次真的是惨叫，但是手还是窝囊地听于池的话好好把住方向盘上的凹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摩托艇慢慢启动，直接飞了出去，一下子就窜出去几十米，只留下涅火的尖叫还在空中回荡。
周围人看到涅火这副样子都有些奇怪，看着飞出去好远的摩托艇，季颜和许舟低下头装作不认识涅火。
一开出去涅火就不叫了，害怕的不敢叫了，双腿发软只能尽力手上使劲抓住凹槽，时不时还有海水溅在脸上，摩托艇一颠一颠的。
冰冷的海水跑上摩托艇，把腿都溅湿了，一转眼的功夫都离海岸好远了，岸上的人都变得小小的。
摩托艇又一颠，涅火整个人一晃，头不可控制地向下磕去，突然间感觉一个温热的掌心托住了她的下巴，因为练琴的缘故，指尖有层薄茧，这只手挡在了她的下巴和方向盘之间，这才阻止了磕碰。
于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头尽量抬高点，要不然会磕到的。”
涅火又窝窝囊囊抬起头，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估计也就这会儿了。
骑这么一会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却又不敢动，怕掉进海里。
“放松。”于池牵起涅火抓住凹槽的左手，放到方向盘的把手上，让她握着一半方向盘。
放松个屁啊，根本放松不了。
涅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绷直的状态，看着眼前的海水更是发抖，幸亏现在对摩托艇的恐惧压过了让她胡思乱想的时间，要不然现在又该出现幻觉了。
涅火握住方向盘的手都使不上劲，摩托艇还在拐弯转圈，她只敢眯着眼睛看前方。
“没事的，别紧张。”于池还在安抚涅火，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于池把速度降下来，摩托艇逐渐变慢，最终停了下来，随着海浪起伏。
“哮天。”涅火没敢睁眼。
“我在。”于池回应道。
“摩托艇坏了吗？咱们还回得去吗？”
于池笑了出来，一只腿跪在后座。“要不你睁眼看看坏没坏？”
涅火先是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周围。
周围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有微微海风吹来，岸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只能看见一个边边，因为于池是老板，所以开远点时间长点也没人说。
太阳被云层浅浅遮住了一层，并不是很晒，蓝色的海浪闪烁着白色光芒，摩托艇只是晃着，很宁静。
“低头看看。”于池说道。
涅火低下头，仔细看着海里，可以看到一群小鱼在打转，颜色鲜艳又很活泼。
海鸥飞过，围在摩托艇周围，落在把手上，甚至有一只还站在了于池的肩上，明明海鸥不是这么亲人。
这一切太梦幻了，简直像是童话一样美好和不可思议。
涅火回过头，看着于池。
“你上辈子不会是美人鱼吧？”
于池笑得温柔。“当美人鱼的话，我还不够好看。”
这还不好看？
涅火最终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盯着于池。
于池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涅火回答的很认真。“因为我不敢转头，怕看到海。”
于池弯腰把手伸到海里，那群徘徊的小鱼围在他手边。
他伸回手，然后在涅火脸前一甩手。
海水立马朝着涅火溅过来，涅火下意识回过头，不再看着于池。
“免费观看我的脸时间结束了，现在只能看海了。”
“卑鄙...”涅火嘟囔了一句，还是尽量睁大眼睛去看海里，小鱼越聚越多，在水里不断游着。
“涅火！她都是你害死的！”一旦闲下来，那个声音就又响起。
“涅火！都是你的错！”
“涅火。”于池的声音和那个暴躁的声音格格不入。“不要想以前，这是现在，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涅火尝试洗脑自己，但是永远成功不了。
“涅火！你凭什么活着！”
“涅火，都已经过去了。”于池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涅火！都怪你！”
“不怪你，别害怕，都过去了。”
哗啦哗啦。
又是那阵出水声。
那个从水里爬出来的声音。
涅火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不是井，只是深深的海水。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涅火？”于池歪歪头看向她。
“我没事。”涅火摇摇头。
于池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在海上呆了好一会，不断安慰涅火，但是她总表示自己不需要安慰，直到她心情平复下来，才带着涅火返回码头。
上岸的时候涅火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到季颜身边，然后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季颜抱着怀里的涅火，看向于池。“怎么样？”
于池稍稍叹口气。“她还是会出现幻觉，但是对比起来昨天已经进步很大了。”
季颜拍拍涅火的后背。“有进步就已经很好了，说明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涅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埋在季颜的脖颈一言不发，身上湿漉漉的，季颜也没推开她。
许舟把清单递给于池。
于池拿起笔，在清单上划了一大堆东西，表情有些发愁。
码头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人已经没剩多少，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大家都去吃饭了。
涅火的表情有些倦意，但是脸色还行。
于池把清单放下，担忧地看了看涅火，刚想要往她那边走，涅火右手的戒指又亮了起来。
突然间，于池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都往后一仰。
“于池！”许舟见到于池这异常的举动想要抓住他，但是距离太远了。
季颜还在震惊于池这突然的举动，怀中的涅火就突然转身要去抓住于池。
原本很难受的涅火一时间跑出去了大概两米远，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手指刚碰到于池的手背，他就已经跌进了海里。
“唔！”于池呛了一口水，眼前被青蓝色替代，鼻子里火辣辣的。
“哮天！”涅火跪在码头的边缘，伸着的手不敢碰到海水，只能忍住恐惧向海里张望。
“于池！”许舟跑到于池落水的位置，扶着旁边的栏杆往外探身子，把手伸进海里。
于池第一时间抓住了许舟伸出来的手，两人同时用力，于池扶住码头的木板，勉强探出来了半个身子。
海水已经浸湿他的衣服，连肌肉都清晰可见，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季颜和涅火一起搭劲把于池从水里拉了上来。
在贴在身上的衣服下，涅火能隐约看到他肩膀上的疤痕，虽然不大，但是数量不少。
其他两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伤疤。
涅火一只手扶着于池，一边看着他身上隐隐约约触目惊心的伤疤。
原来不穿短袖是为了遮挡疤痕吗？
涅火没有问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因为她料到于池也会和自己一样，说不出口。
如果一切伤痛都能那么轻易说出口，梦魇就不会存在了。
于池扶着栏杆站了起来，一脸迷茫。
“刚刚...我是怎么下去的？”
许舟皱起眉。“你突然往后一倒，直接摔下去了。”
“可是我感觉...”于池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刚刚有人推了我一把。”
可是刚刚明明身边就只有他们三个，季颜抱着涅火，许舟靠着栏杆，没有任何人会推他。
他也没看到任何人推他。
“闹鬼了？”季颜扔过来一条毛巾。
于池还在震惊中，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掉海里了。“没道理啊，这不是现实吗？”
涅火看了一眼右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