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不好。”不懂简直话里的含义，西装男眉头一皱，缓慢地抚平袖筒处堆褶。
“不是。”
简直敲击屏幕打出那三个字，翻译成韩语递过去。
“臭傻逼。”朴宰筠慢步走上前，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动，嘴角扬起的线条分外僵硬，“请你少管闲事哦。”
“你。”
简直挥开他的手。
西装男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凭着弟弟的笑容自动得出结论——这是一场愉快的交流。
他拍手鼓励：“加油、拍摄顺利！”
“模特快点过来啊，杵树底下干什么？”
这边开始催促。
一行人迈腿向简陋的摄影棚走，沈望京故意放慢脚步，从后方挤进简直与朴宰筠中间，笑着问：“小红毛，你哥的中文是你教的吗？”
“关你毛事？”
语气凶狠，惊动低头走路的西装男。
哥哥的视线巡视过来，朴宰筠迅速展开笑脸，用柔和的音调说：“姓沈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我就干死你。”
这是变相承认荒唐的教学。
掀起厚帘，正式走进拍摄场地，沈望京揉着鼻尖，点评：“你对你哥的喜欢有些越界。”
“啊？”信息炸裂，简直合不拢嘴，说出的话格外烫嘴，“你说他喜欢他哥？”
“快点去换衣，过来拍摄。”
时间紧迫，朴宰筠直接无视他们，协助工作人员调节各机位的灯光。
他一点也不担心。
哥哥的语言体系在不间断的误导下变得一团糟，根本听不懂中文。
“嘴张那么大干什么？他喜欢的是他哥又不是你。”
沈望京拽着失神的同伴走进试衣地点。
四侧立起的棚布受寒风刮蹭发出哧哧细响。被杂音干扰，简直脑袋短路，撩拨着颈后的发丝，想出合理的解释：“家人之间互相喜欢是正常，都怪你把我的思路带偏了。”
下一秒，一道重力朝着他摸发的手狠狠抽打。
“从进入摄影棚的那一刻，你的身体就属于整个团队，不要随意挠头。”
冷冽的粗音随着啪声一道落下，疼痛在手背炸开，简直短暂愣神，回望着行凶的人：“怎么了？”
那是一位身高逼近二米的高大个，他的胸前勾挂一枚锃亮的铁质名牌，金属表层镌刻着粗体大字：化妆师。
“快点去换衣服。”
对方扯着嗓子催促，凶悍的目光落在椅沿。
“过来。”棚内的工作人员们行色慌张，一人伸手招呼他们往一旁走，同伴则扯下对应的拍摄服装斜扔过来。
投掷动作特别粗暴。
砸来的衣服裹挟厉风，触及前胸，身体犹如挨了重重一掌。
初次参与拍摄，简直不想惹事，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展臂接住乱飞的衣物。
偏有人一身反骨……
“神经病。”沈望京目朝鞋尖，双手插进口袋，后退到工作人员可砸击的范围外。
衣服在地上堆成小山，嚣张的递衣人渐渐停下动作。
他弯腰去捡那些设计古怪的服装。
少年笔直的背脊微微弯下。
当即，有人发出尖酸的嘲笑：“装什么？最后还不是得捡起来？”
“哦。”
强硬的音节如句好中断这场对话。
掀起破帘，两人走进狭窄密封的空间里，简直押袖换衣，余光偷瞥同伴的脸色，颇感内疚：“抱歉，这大冷天的陪我过来拍摄，还要遭人……”
冷眼。
话卡在喉咙间，一道人影停留在帘外，怒声怒斥：“里面那两位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换衣时间还有半分钟！”
这拍摄流程太他妈憋屈了！
沈望京磨牙蓄势。
突地，有陌生嗓音响起，推翻前者的话：“别催了，他们又不是专业的，这次的拍摄经费都白女士资助，告诉摄影师多拍我们旗下的艺人就好。”
白女士为促成这场拍摄费很多心血，在签署合约时多次让步，同意拍摄团队的两点要求，一是自选场地，二是准许带自家艺人入场。
拍摄时间每延长一日，就得消耗更多的资金。
秉承着不浪费钱的原则，简直闭眼，勾头，大脑袋对准领口猛钻。
第一件衣服主打性感，总体布料捏在手里小小一团，箍在头上完全拉扯不动，好似不法分子抢劫时专用的头套，简直捏起它来回调整。
沈望京背过身换衣，休闲灰色卫衣配直筒裤，与他平时的风格没什么区别。
“沈望京，救救我！”呼吸不畅。眼前最后一缕光被布料遮挡，衣服有意与他作对。越缩越紧。眨眼时，布料强硬地挤进眼眶，硌得眸珠涩疼。
拍摄搭档原地转圈。
沈望京摁住他的肩膀，手指勒住衣服下端，用力将它从乱动的脑袋扯下。
满是红痕的脸颊重新接触空气，简直激动得语无伦次，夺过那块害人的薄衣，来回抖动区分好前方利落地套在头顶，轻声恳求：
“你能帮我拉下去吗？”
“这是什么烂衣服，领口设计这么小？”沈望京嘴上抱怨，双手捏着两侧用力一拉。
重力刮过鼻梁，简直露出脑袋，对镜扯动身上的服装，粉色窄短衣摆直到肚脐上方，胸前镂空出心形，两侧是开衩设计，由简约银圈镶扣。
衣服裹着完美的身段，辣味十足。
似乎知道自己很完美，简直掏出手机，拍好姿势，对准镜面连拍两张。
沈望京走近，端详镜中的倒影，怀疑地问：“为什么我们的服装不一样？”
“不知道。”
搭档语毕，镜中呈现出炸裂的画面，他不进行预告，就用葱白指尖抠开皮带，裤子直滑至脚踝，白皙的膝盖接触到低温瞬间冒红。
“你。”
沈望京一时无语，担心视线会胡乱移动，果断转身。
谁知，对面还有一面镜子，他来不及回避，就将那人抬腿套裤的动作尽收眼底。
与短衫搭配的粉色长裤穿在简直身上刚刚好。
不得不承认，镜中人是按照自己的审美长，沈望京侧眸欣赏半晌，对方突然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走到他面前，裤腰比细腰宽出一小截，长腿交叠，裤子隐有脱落迹象。
沈望京压不住怒火，扯住那摇摇欲坠的裤腰，高声训斥：“你脱衣服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帮我弄一下，不太会。”
简直摊开掌心，递出两串银色的链条，每隔三厘米缀着镂空的星月图案，很是花哨。
这种设计款的腰带扣合方式简单，当面操作示范，他肯定能懂。
“让我看看……”沈望京信心十足，接下链条。
“好。”简直抬高手臂，将腰身微微向前送，裤腰滑动，底裤边沿的卡通图案一览无余。
“以后我是不是还得帮你提裤子啊？”沈望京眼神幽怨，手指牵着链条穿过他腰间的固定带，调整好余下的长度，轻轻扭下锁扣。
裤腰收拢，简直客套两句：“麻烦了。”
垂下的链条在腰间晃荡，很不舒服。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终于想起他们。
卷起纸筒戳开帘面，看着老实端坐的少年，清嗓发话：“出来做妆造吧。”
“好的。”穿着粉衣的少年积极应声，神情灵动。
另外一人的视线全然黏在他身上，仿佛失去灵魂，只有僵硬的躯壳在蹒跚前行。
两人的步调却出奇一致。
“麻烦让一让。”一群年轻人错身借过，涌进屋里脱衣换装，帘子扬起又落下，简直回望，一些人赤膊，后背交错着血痕。
落座在镜前，化妆师用粗短的五指捏着刷子在他的脸一番捣鼓。
淡色眼影装饰眼皮，额侧贴着点点亮片，一旁帮沈望京化妆的老师匆忙完成工作，拿起卷发棒处理他的造型。
黑发在热力下变得曲卷有型，像小树张扬的枝干，粗糙的手指掰开红唇，化妆师再三对比，最终选择一款镜面唇釉，往简直的嘴上粗暴涂抹。
“去吧，可以开拍了。”
又被赶到另一端。
这里是棚的尽头，半敞在外，正对着高耸的石壁，温度却比试衣间要好很多，镜头拍摄不到的死角摆满着暖扇，温暖光圈对准躺椅上休憩的男人。
一层木板遮住雪泥混杂的土面，用于装饰的鲜花插在峭壁缝隙，朴宰筠站在叉车对着拍摄对象们比手势：“绿头发的，神情再自然一点。”
“oK。”
被点名的男孩尴尬一笑，眼神淌出紧张。
轰隆。
镜头前，数道身影随风升空，他们腰间仅挂着一根细绳，升空瞬间，冷风侵进眼球，绿发男孩紧张闭眼。
“怎么又这样？”
无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飘出，只见朴宰筠黑着脸，朝底下控制叉车的人打手势。
“对不起。”
下来后，男孩立马解开腰间的绳子朝摄影师道歉。
“顺辛有点恐高……”
队伍里的人帮忙说软话。
朴宰筠一言不发，蹙眉，摆弄相机。
离得近了些，那些面孔变得鲜活，简直当即认出他们。
是king。
当红男团。
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拍摄团队和艺人都是利津娱乐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地位这么低，还要看拍摄师脸色。
换做是国内艺人，借口头疼脑热便能将拍摄行程搁置一阵子。
不管对方怎么说好话，朴宰筠就是不回应。
空气降至冰点。
周围的一切分割成两个世界。
他们是台上的演员，简直是旁观者，全身心沉浸在这场战争中，修长的身影悄然停在他身后，大手轻扯住那下垂的铁链往腰间缠绕：“弟弟。”
肚皮一凉，简直哆嗦着转身，只见一颗脑袋稍稍凑近胸口，指尖触着他的腰，将那道裹着凉意的链条固定好。
事毕，对方抬头。
那是一张偏幼态的脸，高饱和度的腮红点点缀在腮颊、鼻头、下巴，琥珀色眼眸湿润润的，像一只某种无害的动物。
这张脸经常出现商场大屏，社交软件。
king团队长，沈星杓。
头像、壁纸、电影、综艺……以各种途径插进简直的生活。
在这种地方见到偶像，他一度不敢抬去看对方的脸颊，垂眸凝望着腰链，咬唇嘀咕：“谢谢。”
经过调整，腰链发挥到极致的作用，
“没事”
回话恹恹，沈星灼迈步向前，安抚队伍里的老幺——绿发男孩。
他胳膊冻得发肿，动作迟缓，未搂住男孩颤动的身躯，经纪人快步冲上前，两排黄牙紧并，肥掌砸向他的脸颊：“谁准你和其他人说话的！”
被打的人面无表情。
耳边嗡嗡响，他坚持给老幺一个结实的拥抱：“没事的，休息一下。”
暴行在眼前发生，沈望京上前理论：“怎么连自己人也要打？贵公司主打霸凌风气？”
本以为这群人只是排外。
结果是平等压榨、侮辱每一个员工。
新的拍摄对象跳出，朴宰筠伸腰活动筋骨，勾动手指：“沈望京，带着你的小人走过来。”
一队男团有序离场，他们像流水线的产品站进指定区域，第一次参与拍摄，僵硬得像块木头，朴宰筠无处下手，翻眼叫喊：“来个动作指导！”
“有！”女人脱去鞋子，踏上白板。
摆弄玩偶似的，操控两人的四肢，在她的调整下，两人错身，面朝面站立，无肢体接触，视线却疯狂交缠，擦出簇簇火花。
世界安静下来，静到只剩两道心跳。
灯光错落地攀着肩膀，简直逐渐放松，动眉挑逗沈望京。
朴宰筠退后取景，低声指挥：“粉衣模特，歪头笑一下。”
早就想笑了。
听到指令，简直露出白牙。
冰霜白雪的峭壁，裂缝交错，犹如根根经脉，粉色鲜花点缀恰到好处，少年毫不逊色美景，歪头凝望着镜头。
画面变得养眼，朴宰筠悉心指导：“手搭在高个脖子上，轻轻地，不要勾。”
“这样吗？”
简直照做，指尖悬在沈望京的肩头，距离仅半毫米。
不变的是他望着镜头，沈望京看着他。
“很好！”
朴宰筠摁下快门，仅拍两张就收起相机，宣布：“可以了，你们回去吧，明天去其他拍摄场地。”
被夸一句，就草草结束。
“这么快？”
准备半天，拍摄时长十分钟。
简直难以置信。
朴宰筠很自然地点头：“一共四套衣服，一套出图一张，凑成四宫宣传图。多拍有什么用？”
劳人伤财，简直害怕事后要重拍，再三追问：“真不用多拍几张备选吗？”
“不用，刚才那两张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