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他还是不希望她继续演戏。
方辞从他怀里撤离，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识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进了卧室。
两人今夜，竟然莫名其妙生了嫌隙，没有说话，她安安静静躺下。
听着身旁人浅浅的呼吸声，程先生翻了一个身，在迷迷糊糊间，大掌一揽，将人揉进了怀里。
方辞回了横店。
心姐给她遮黑眼圈，一脸关心问道：“宝贝儿，昨晚没睡好？”
方辞气色不太好，声音有气无力：“嗯。”
心姐又问：“那等会这场戏，没问题吧？要不，我跟导演说一声，改天拍。”
方辞急忙拦住心姐：“我哪有这么金贵，不能耽搁了，整个剧组可都在等着呢。”
心姐不可置否。
整个剧组的人，为了筹拍这部戏，一直在赶工，要在年底之前杀青。
拍完这场打戏，方辞窝在棚里吃盒饭，心姐走进来说：“宝贝儿，怎么吃上盒饭了？不是司说好去外面吃吗？”
方辞扬了扬手中的盒饭，笑得灿烂：“今天场务请吃饭呢，你的我给你拿过来了。”
心姐看了一眼，宫保鸡丁盖饭，看那颜色，还不错：“现在的外卖都做得这么好了？”
方辞喝了一口南瓜汤，解释说：“这是场务大哥的媳妇做的，他这几天才领完证，说请大家吃饭。今天剧组的饭盒，都是嫂子亲手做的。”
心姐眼睛亮了：“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心姐打开饭盒，撕开了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肉：“听说场务大哥是去年谈的恋爱，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一年半了，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
方辞夹了汤盒里最后一块南瓜，手微微颤抖，南瓜又重新掉回到汤碗里，金黄色的南瓜汤汁四处飞溅，将方辞还没换下来的戏服都弄脏了。
心姐赶紧放下饭盒，手忙脚乱拿纸巾去擦拭。擦干净后，心姐说：“宝贝儿，你刚刚又走神了。”
晚上收工，心姐开玩笑问道：“今天，你男朋友是不是也来接你了。”
方辞心里没底，从昨晚开始，两人今天就没怎么讲话。一大早上，程琛就出门了，是司机把她送到剧组的。
今天一整天，两人基本上没有通电话。
心姐察觉到方辞低落的情绪，又说：“跟他吵架了？”
方辞摇了摇头。
心姐将她揽入怀：“今晚，我送你回去。”
两人出来，才发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外面，松哲从车上下来：“方小姐，先生今晚有应酬，我送您回去。”
心姐将人送到松哲的车上，对松哲警告道：“告诉他，要是敢欺负方辞，我指定饶不了他。”
松哲想解释，看到心姐凶巴巴的样子，松哲只好闭上了嘴。
方辞上了车，松哲补充解释道：“先生今天下午开完会，本来是要过来接您的，临时被领导叫去吃饭了。”
方辞点了点头。
车子开到半路，方辞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程琛打来的电话。
“喂。”方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对不起啊宝宝，今晚临时有应酬，不能来接你了。”
程琛的语气中满是歉意，“我让松哲送你回家，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嗯。”方辞应了一声，心中的失落感却依然难以平息。
挂了电话，方辞转头看向窗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程先生在洗手间跟方辞打完电话，有人过来催促：“忱哥儿，你在跟谁通电话呢？王先生叫你尽快回到席位，就等你了。”
程先生将手机放回了身上，毕恭毕敬应了一声：“处理点事情，这就过去。”
程琛回到席位，领导们正在谈论婚姻之道，正好看到程琛回来，话题便引到他身上。
有人问程琛：“忱哥儿，你也快满三十岁了，婚姻大事得抓紧了。”
另外一个人说：“要是没有钟意的姑娘，我可以把我女儿介绍给你，她明年就从英国牛津大学毕业了，学的法律。”
一旁的人急忙补充道：“您老有所不知，忱哥儿已经和王老先生家联姻了。”
刚刚介绍的人一脸震惊：“是么？”
他看向c位上王家那位，王家那位抿了一口茶水，笑道：“确有此事，锦婳和忱哥儿自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程琛听到这里，脸色变了。
王家那位打量了一眼程琛：“你说是吧？”
程先生脸色僵硬，强硬扯了笑容，脸笑皮不笑，没有说话。
其他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年轻人，说到婚姻大事，脸都红了。”
一旁有人说道：“忱哥儿年少有为，将来指定前途一片光明。”
好不容易熬完这顿饭，程先生很利落从侍应生那里拿了外套，目送众位领导上了车。临到最后时，王家那位车子经过程琛面前时，摇下了车窗。
程琛率先说：“您老慢走。”
王家那位一脸和颜悦色：“忱哥儿，改天我去贵府上喝茶，很久没和司老爷子下棋了。”
程琛微微颔首，那位又说：“顺道谈谈你们年轻人的人生大事。”
最后一句话，程琛明显眸子冷了下来。
亲自目送王家那位的车子离开，松哲的车子也开过来了。
程先生上了车，一言不发。
松哲说：“先生我已经把方小姐送回兰坊居了。”
听到是兰坊居时，程先生眉头皱了一下：“她怎么今天想着回兰坊居？”
程先生明显知道，这是方辞的主意。
兰坊居已经很久没有居住的痕迹了，定期会有人去打扫，不过，冷冷清清的。
松哲笑着说：“方小姐说很久没有回去了，想回去看看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我已经提前通知了那些下人，已经赶过去收拾了，绿妩也过去了。”
程琛没有继续说话。
他回兰坊居时，大老远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烟青色的身影，小小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蹲在花圃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程先生走过去，发现方辞正在翻土：“你在做什么？”
方辞见到他时，眼睛都亮了：“琛琛你回来了？我在种花呢。”
程先生瞥了一眼她握在手里的种子，包装袋上是郁金香的图片。
方辞俏皮一笑：“我就是种着玩，今天闲来没事，正好翻到一包种子。”
程先生走过去拉她的手：“怎么不让下人干？”
方辞说：“我想自己亲手种。”
天空这时下起了小雪，程先生赶紧将人罩在外套中，拥着她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程先生偶然愣了一下。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换成了橘黄色，花瓶里插了几支玫瑰花，还放了两个精致的篮式插花，沙发套和床套全部都换成了暖色调，白色的猫儿蜷缩在沙发上，伸着懒腰，发出了鼾声。
此情此景，让程先生胸口涌现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
翌日下午，方辞收工后急急忙忙拦了一辆出租车。
心姐收拾好服化道，回化妆间只看到方辞刚刚换下来的戏服。
方辞刚到火车站，就接到了心姐的电话：“宝贝儿，你去哪里了？”
心姐问了几个人，说方辞接了一个电话后，着急忙慌就离开了剧组。
方辞没打算瞒心姐：“我现在在火车站。”
心姐愣了一下：“你去火车站做什么？”
方辞说：“友人上京看病，我来接她。”
心姐又追问：“你的哪个友人？你津南老家的？”
从来没听过方辞有朋友，从心姐认识她开始，她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性格很好，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独来独往的。
方辞戴了口罩，手里抱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眼睛盯着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流，倏地看到几个穿着老旧的人，她们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方辞着急挂电话：“她们到了，心姐，我过会儿打给您。”
她走过去，李伯母全程拉着珠珠的手，李伯父在一旁抡行李。
“伯母，伯父，你们来了。”
方辞亲切笑了一声。
李伯母一见到方辞，寒暄问了几句方辞母亲的病情，然后又抹了几把泪，哽咽着说：“小辞啊，你们家出事那会儿，你李叔在外地干活，我又是个没读过书的妇道人家，没能帮到你。”
方辞安慰了李伯母两句。
她想跟珠珠打招呼，却发现珠珠躲在李伯母的身后，全身颤抖，一脸戒备。
李伯母哭哭啼啼说：“这孩子病情越来越重，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说话，谁也不见，有时候一整天不吃东西，我去找了心理医生，谁也没辙了。”
李伯父见不得女人哭，骂了一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李伯母一脸委屈，继续说：“这孩子，前几天突然又好了，问我能不能带她来京北玩一趟，我和他爸商量了一下，还是带孩子来一趟。”
方辞喊了好几声，珠珠听到是友人的声音，终于怯怯瞥了一眼方辞。
方辞给他们安顿了住处，让他们好好陪珠珠玩，她甚至请了两天的假，准备带珠珠玩两天。
方辞回兰坊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一回来，绿妩便提醒她：“先生晚上六点就回来了，一直在等您回来吃晚餐。”
方辞看了看手机，发现他打过好几个电话，只是手机调成了振动，丢在手提包里，一直没有注意。
她知道怎么哄好他。
方辞一进卧室，狗腿子似的给程先生泡了一杯茶，热了晚餐端进来，又是给他捏肩，又是给他撒娇：“可怜的琛琛，肯定饿坏了吧。”
程先生本来在生闷气，她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打电话给剧组，只说她下午就离开剧组了，什么也没说。
方辞盛了一碗汤，坐到他的腿上，他的手掌很自然掐住了她的腰肢，还是一言不发。
方辞喂他喝汤，程先生只是目光定定看向她，怎样也不张嘴。
方辞脾气上来了，“喝不喝？张嘴！”
他胃不好，这半年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往医院跑，明明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体好好的，平时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也没有。
程琛瞥了她一眼，最后还得服软，再不服软，等会还要换他去哄她。
吃完晚餐，方辞洗了澡后，窝在沙发上看剧本，白猫儿惬意躺在她的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鼾声。
程先生洗完澡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猫两人，三餐四季。
如此便是人生幸事。
他看到这一幕，眼眶倏地氤氲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方辞抬眸，俏皮笑笑。
程琛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走了过来，然后轻轻地坐在了她的身旁。此时的她正温柔地抚摸着那只雪白的猫儿的脑袋，仿佛在与它交流着什么秘密。
而他，则面带微笑，伸出手轻柔地揉了揉她如丝般柔顺的发丝，动作极其自然且亲昵。
方辞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程琛不明所以，她平日起得晚，懒得像只小猪。
他问她要去干什么，方辞只说要去见友人。
后来她前脚一走，程先生便派人去查她的踪迹，顺便排查了所谓的友人来历。
方辞打车出来，李伯母和李伯父一个吵着去看故宫，一个吵着要去爬长城，头一次来京北，两人意见相左。
珠珠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方辞轻轻晃了晃珠珠的手臂，问她想去哪里，珠珠悄悄告诉她说，她想去海港码头吹吹风。
方辞拦了车，包了一天的车，让司机送李伯父和李伯母去玩，而她和珠珠，打车往海港码头赶。
全程珠珠没怎么说话，今天天气不算好，也不算糟糕。
无雨无雪，天气阴沉沉的，闷闷的。
方辞全程说说笑笑，想缓解气氛。
然而，珠珠却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建筑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那些高楼大厦、霓虹灯火都与她关系匪浅。
方辞跟她说，京北的海港码头有私人豪华游艇，珠珠突然来了兴趣，神采奕奕：“我最喜欢的是游艇上的蛋糕，上面的提拉米苏特别好吃。”
方辞目光一直定定看向珠珠，“珠珠，你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