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程云霆抛在凝滞空气里的第一个问题，就像平时会张牙舞爪的李染也知道回避这些属于程云霆逆鳞的节点。
就在这个时候，出乎人意料的，先动的人竟然是后边被程宸羽遮挡了一半身体的程晚星，他先上前一步半拉扯上程宸羽的手臂，就好像在阻止已经有了回答准备的程宸羽。
程宸羽半张的嘴巴被这样的动作短暂地愣神住，却没想到后一步上前的男人嘴巴说出的话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父亲，是我的问题，是我让宸宸心软答应了我。”程晚星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浓烈的坚定和深情。
只是这并不会让场面变得温和下来。
程云霆立刻暴躁出声，但比起他的吼怒，先迸发的则是他仅仅用了两大步就走到了两个少年的面前然后高大伟岸的身体阴影就像一堵墙一样让两个少年屏住呼吸。
程宸羽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程云霆是这样不可逾越的。
而程晚星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比起程云霆突然而至的巴掌，李染那一掌顶多算是挠痒痒…
啪——
程宸羽愣神的时候就是被这突然走来并且挥舞着落在身旁程晚星的一记耳光所拍醒的。
哪怕这记耳光不是在自己脸上。
但程宸羽却觉得这比打在自己脸上的还痛百倍。
“爸！你怎么能打他？他在骗你，是我！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他！”直接挡住程晚星的程宸羽直视着程云霆，然后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吼道。
哪怕他上一秒还觉得面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成年男性，拥有不可置喙的力量。
程云霆晦暗不明的眼眸里没什么动摇的波澜，而相比于突然拉近的父子距离，先冲出来的却是一直在后方的李染。
她冲上前拉扯着程云霆的西装衣摆，眼睛里的泪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应景。
“他在说谎，他在骗人！程云霆，这全部是程宸羽这个杂种撺掇的啊！是他想要毁掉你的儿子啊……是他啊……”
程云霆被突然口无遮拦的李染吓了一跳，他像是十分意外这突然落下的话语，然后又惊恐地甩开了李染，力量之大直接让一个女人瘫倒在木地板上半天起不来身。
然后呢…程云霆就听见了一声哼笑，突兀的充满嘲讽的…笑。
“她说的不对吗？难道爸爸你要扣我们一个乱\/伦的罪名吗？
可是我们并不是什么兄弟啊…我也确实是一个……杂种？或许可以说我才是那个闯入程家的孩子吧。”
轰……程云霆脑袋里一阵恍惚，同样摇摆的还有他雄伟壮阔的身躯，他踉跄几步然后手掌艰难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险险稳住了身形。
他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话里丝毫没有怀疑的余地，更加像是早就认定的一记嘲讽。
程云霆缓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听了这个毒妇说的？那都不是真的。”
程宸羽紧紧抿住嘴唇，低着的头颅一哒一哒的，显得摇摇欲坠又脆弱不堪。
他也只说出了自己心里所表达出的万分之一，却因为这是现实而非想象，就已经勇敢到了极限而且花光了所有精力，什么狠话什么道理都再说不出来了。
甚至，他还没有走到需要去质问陈西宇车祸意外的那一步。
“毒妇？不是真的？”李染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却依旧想用那么一点的话语来揭露所有过往的丑陋，她又气急败坏不依不饶说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且程宸羽早就知道。”
这下意外的则是程云霆了，他颤颤巍巍反问道“宸宸……”
程宸羽抬起头，那张清冷俊秀的脸庞全是泪水，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明显的哭腔却依旧想要稳重冷淡地表达自己的从容，最后只能发出一些比起委屈更令人动容的声音——是颓然掺杂着一些恳求。
“我早就知道了，在十八岁生日当天。
爸爸，所以我和程晚星是真的无关亲情，我们……不，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感动着我，所以这件事，无关他。”
到了这个地步，程宸羽还记得为自己身后遮挡下的男孩解释一二，可这些反而成为程云霆触底反弹的憎恶。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程宸羽，你不可以喜欢这个孽畜！他就是一个祸害…是定时炸弹，他的所有出现都在一步一步毁掉我的一切，毁掉我最珍爱的所有！”
没有人知道，在程云霆心里，程晚星不仅不可以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存在于世，还有他的身上带着恶毒和算计诞生，其实更重要的是…柯冉在程宸羽六岁的时候去世，程云霆查到的就是那个时候李染偷偷见过柯冉，而且还告诉了她程晚星的存在。
程云霆有理由怀疑，柯冉的死是因为程晚星的存在。
柯冉的善良和正直，就是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让自己的儿子占据了本该属于别人的那个位置。
程云霆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对程晚星的厌恶憎恨来得这么深，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件陈年往事。
哪怕这本身不怪当时还是孩童无知的程晚星。
但程云霆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真的毫无芥蒂地爱护程晚星。
“爸爸，我们的关系是不对，但您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说他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儿子。”程宸羽无法忽视程云霆眼里真实的厌恶和恨意。
可这都来得太快又太浓烈了……
“呜呜呜……呜呜，你讨厌晚星，不就是因为我们的出现顶替了她在程家的位置吗……”李染小而细的嘀咕声带着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嫉妒。
她一直嫉妒着柯冉，她无论顺境逆境都那样美好又夺目，永远都有人在默默守护深爱着她。
而明明自己也足够美丽足够优秀，却总是被当作劣质品，永远成为不起眼的小丑。当初认识柯冉后，无数的友人都在因为自己李染的名字和她的名字相近而哄抬自己打趣自己，李染虽然笑着接受那些调笑，却只有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对比，自己永远都是不起眼的小丑，也永远得不到属于她的无上优待。
可是李染不忿也不服，她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站在尖尖上的女人，自以为是地被池霜利用献出自己，她也如常所愿得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她一见钟情心里却只有柯冉的程云霆。
她和程云霆有了那一夜，也是因为那一夜她有了一个最大的筹码。
——一个属于程云霆的孩子。
但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害怕她保不住，所以她离开了京市，独自在外抚养大了程晚星，直到他六岁那年。
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其实她被拒之门外，被程云霆赶了出来，哪怕她有程云霆唯一的儿子。
李染那个时候或许还不知道，但她拥有这个孩子就觉得拥有了所有的一切。
直到程云霆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为了柯冉解释自己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陌生人。
李染就疯了。
她回了那个破烂的出租屋，也是她第一次在六岁的孩童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恶劣。然后她又不甘地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她窥探着、搜集着、试探着。
直到她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如果她看到了，就会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公公——程茂。
不过李染并不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只要知道这个人帮了她，给了她一大笔资料。
李染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天大的秘密，自以为是又沾沾自喜地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她偷偷见了柯冉一面。
在程宸羽六岁那年。
在5月29日。
因为只有这一天柯冉会独自一个人去到郊外的一个墓场，去拜祭她分别很久的初恋。也只有这一天，程云霆一定不会出现在柯冉面前，像是一个默契的约定，他给予他的妻子一个单独的空间用于疗伤或者悼念……
所以李染就安排好了一切。她亲口告诉了柯冉，并且把那一沓资料甩给了她。
看看吧！你如今信赖深爱的丈夫其实是当初拆散你和你初恋的罪魁祸首。
不，应该说是杀人凶手。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一章解释不清～马上就要到明星柯羽宸啦，建议温度第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