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坐起来?
长卿突然一愣,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刚是在那丹炉之中,那丹炉幽深狭窄,他得和幽碧紧紧抱在一起才行,怎么可能做的出“坐”这个动作。
不对......
这里肯定不是什么丹炉。
长卿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尽力让自己的头脑放空。
因为他想到了幽碧曾和他说过的话。
不要看,不要听,也不要想。
他不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是正常状况还是意外状况,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保持冷静,不要因为莽撞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遇。
强忍着对未知的恐惧,长卿慢慢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尽量什么都不去想,放空自己。
但是渐渐地,他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之处。
时间......似乎过得有些太久了。
他等了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十年?
不对......
时间......到底是什么?
他似乎历经万古,好像早已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多久了?
不。
我,是谁?
好安静。
黑。
好黑。
什么是黑?
不行,得睁开眼睛。
可我该睁开眼睛么?
不能......可为什么不能?
想不起来......
光线,一点点汇入双眼,他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大梦初醒的梦中人,又像是刚出生的婴孩。
温度,湿度,触感,声音,光亮,质量,颜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
种种繁杂的信息汇入他的脑海,他像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被瞬间灌注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汇聚成一股不可名状的能量将他的身体再度启动。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个女人?
“长卿......”
“......”
“长卿。”
“......”
“长卿?”
“啊?”
“想什么呢?睡糊涂了?”
面前的女人声音温柔,有些微微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又放在自己的额前稍微比了比,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糊味传来,女人闻了闻,而后赶忙起身,一边朝外跑,一边声音有些埋怨道。
“都怪你!为了叫你,锅都糊了!”
长卿揉了揉眼睛,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手边传来一阵细腻的触感,低头一看,身下是一张温暖柔软的床垫,只是接触上去,就让人感觉分外舒服。
他起身下床,自然而然地把脚插进床边的拖鞋里,就好像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站起身,长卿只感觉视线略微有些模糊,而后便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床头柜前,摸到了一个眼镜。
将眼镜戴上之后,整个世界都恢复了清晰,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的卧室,虽然整洁,但却并不单调,反而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闹钟,床边还有几个看起来十分可爱,手工缝制的玩偶,窗台上摆着几株各式各样的花,显然是被主人精心修剪过,根根挺立,开的娇艳。
不远处还有一个伺弄地非常漂亮的鱼缸,干净地看不出水,让里面的鱼儿好似飞在半空中的精灵,见他靠近,鱼儿全都主动凑了上来,等着投喂,显然对他非常熟悉了。
书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淡黄色的灯光映着翻开到一半的书页,桌前的椅背上还搭着一件咖色的女式大衣,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坐在这里,书刚看了一半。
屋内的空气干燥而温暖,屋外的厨房传来妻子手忙脚乱的乒乒乓乓声,长卿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焦糊味,觉得分外安心。
他走到书桌前,书柜上整齐摆放着许多书籍,一半是有关化学的科普类书籍,密密麻麻的格式文献,另一半却是风格迥异的漫画,小说,插画。
他打开衣柜,来到镜子前,随意拨弄了一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头发,镜中的男人五官端正,只是和床头上挂着的结婚照上阳光帅气的样子比起来,多出的青色胡茬更添了几分沉稳,无框的金丝眼镜显得斯斯文文,像个学者。
满意地合上衣柜,长卿走出了卧室。
“我大概睡了多久?”
妻子已经在餐厅忙碌起来,长卿走过去,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碗筷,放到餐桌上,随口问道。
“我就说你是睡糊涂了,你从早上睡到晚上,不然我们现在吃的是哪顿饭啊,笨。”
妻子伸出手指摁在长卿的额头上,埋怨。
“辛苦你了,编辑应该催稿了吧,还得抽时间照顾我。”
长卿挠了挠头,有些歉意地把碗筷摆好。
“清荷,你今天准备喝酒么。”
看着桌上的酒杯,长卿问道。
“庆祝一下你考察归来,顺带给你个惊喜。”
叶清荷转过身,捧起长卿的脸,笑道。
“去洗手吧,我来弄。”
“嗯。”
长卿点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之前,不知怎得,又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的背影。
她系着围裙,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毛衣,下身则是条修身的黑色裤袜,穿着拖鞋,看上去忙碌却又松弛。
两人结婚已经快八九年了,但她却看起来没有一点变化的样子,皮肤仍如少女般白皙,只是身材稍微丰满了些,却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的恰到好处。
唯一区别很大的地方大概就是现在她经常会在忙碌时将秀发盘起,看上去确实怎么都和少女时候素面朝天,乌鬓垂髫的气质远远不同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卿不自主地嘴角上扬,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声很小,很安静,屋子里的温暖让他又有些昏昏欲睡,他伸手扶在水池边,等清凉的水将水池蓄满之后,把脸埋了进去。
但下一刻,长卿突然感觉到头部传来一阵刺痛。
像是有人在用刀刮他的脑子,又像一阵刺耳的电流音扎进他的鼓膜里传来的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