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天转过头去。
身边。
女子端坐闭目，侧脸绝美，宽大青袍没掩住婀娜温软。
睫毛微颤，她睁开眼，微微侧头。
她的眸很清澈，不惹一丝尘埃。一人一鬼隔得很近，距离不足一尺，两眼对视，是那种静静地对视，眸中没有恐慌，也没羞涩，她很自信。
若侧颜仅是繁星一点萤。
那眼下便如皓月坠星河。
良久。
“你真白，和鬼似的。”他终究败下阵来，嘴硬了一句。自我安慰：“他是鬼，我心虚是正常的。”
“你修为太弱，这已是我最低级的法术。”夏樱蹙眉，希望他能强些，这样她离目标更近些。
不知为何，明明依旧在讽刺，项小天却发现自己耐心多了些，没了之前的暴躁。
好现实。
“你为何只教我第一重？”
许是夜风清凉，夏樱紧紧青袍，弧度更加饱满。
她会怕凉？不怕，但他希望如是。
“因为第三重这青袍无用了。”
我要学！心底的极度渴望到了嘴边变成——“那…第二重呢？”
“能看破谎言，你这句话有假。”
“我要学！”不假思索，这次回答没任何顾虑。
夏樱微微摇头，眼眸凝视着他。
良久，项小天轻吐：“所以当年你去找你师尊是抱着必死之心，所以我说的话你也能看破真假。”
夏樱摇头，再点头。“仅仅是看破真假，又不能洞穿人心。”
“所以你有话欺骗过我。”
“自然，不过无关痛痒。”她的眸依旧清澈，令人不得不信她的话。
“比如，哪一句？”项小天双眼雷光闪烁，直视她的眸，似乎想要洞穿鬼心，当然，更想洞穿的是青袍，甚至青袍之下。
“选择了鬼修，死后无法轮回。”
项小天微愣，这刚烈女子把这么大一个把柄交了出来，他不明白，旋即释然。因为这道身姿，任何男子皆会不舍，自然包括他。
不仅刚烈，还很自信，好像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可是，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两人对话，若对方能辨真假，岂不是好无趣。
“这属于阴阳之术，你现在学，对修行无益。”说得很认真，对她来说他的修为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为何别的鬼魂皆失去神智，凶厉异常，你却…”
“天赋，我本就是仙人之资。”傲然之色浮现，换成昨日必然要吃一记锁魂神雷。
“这是你生前相貌？”
“自然。”夏樱抿唇颔首。
真浪费啊。项小天如是想到，不过以后夜间苦修似乎还不错。眼神微微下移，暗自思忖，为何不拿薄些的袍子，比如有件缺了半截的那件，亦或是那套衣衫半解的光明磊落袍…
“什么时候能摸到？”他喃喃自语出声，旋即老脸微红，明明只是心中所想，怎么念出了声。
“这句是真话。”
“…”
一夜鬼话，月渐西沉。
项小天大手一挥，影影绰绰的树林立马孤寂起来。今日要跟随众人去迷雾森林，恐有恶战。
恶战前该做什么？自然是填饱肚子。
到达西风城的时候。
旭日初升，雾气弥漫。
待项小天找了家酒肆，朦胧已渐消。
“来六两酒，五斤肉。”他朝着里屋忙活的伙计喊了一声。
“壮士，你稍等…”伙计脸色一喜，赶紧应了句。
没多久，酒肉上桌。
顿时鼻尖酒香缠绕，肉味热气扑面。
“壮士，您慢用。”伙计长巾往肩膀一搭，转身而去。
项小天手指挥动，酒水便从坛中倾斜而出，泻入碗中，齐齐整整，一丝没漏。
“吨吨吨。”
两碗酒下腹，炙烈暖流流转全身，令人热血沸腾。
抓起牛肉，狼吞虎咽起来。
从小的梦想，便是能吃饱。如今能吃饱了，梦想成了永远能吃饱。
这个梦想过分吗？
如此美梦，比春梦还难。
试试吧，万一成真了呢。
……
半个时辰后，项小天到达约定之处。
三十余人已在广场，有的三三两两站立闲聊，有的独自凝神闭目，有的一旁仍在盘坐。
天眼术一扫而过，只有一个八重，正是金胡子，他正独自盘坐巨石之上，闭目养神，壮硕身躯一副生人勿近气势。
天眼术比神识探查好用太多，少了份无理探查，它很温和，如秋风轻拂。
罗鸣、王元、图龙等人赫然在列。
还有名女子项小天认识，穆薇薇正和身边女子浅笑着说闲话，眼见项小天踱步而来，急忙上前打了声招呼：“天兄，此行还望顾着一二。”
说完，纤细玉手拉起项小天手背。
细腻温润的触感传来，项小天来不及感受，储物袋便放在其手心。
神识一扫，千余灵石。
“此女子不错！”项小天心中赞赏的同时，嘴上哈哈大笑：“一定一定。”
猛地远方一道神识扫来，项小天尚未转身，瞳孔紧缩，此人暗露杀机。
“天骁兄弟，好久不见。”
火炎眯着标志性小眼，打了个招呼，身后柳云、叶寻两人紧随其后。
“薇薇。”叶寻笔直朝穆薇薇走去。
项小天面带微笑和火炎聊了起来。
“咦？天骁兄弟，你炼体六重了。”火炎怔怔说道，他早已忘了突破的滋味，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不值一提，火兄折煞我也。”
“此番入那迷雾森林，危险重重，为何众人还如此高昂斗志？”项小天低声呢喃。
“自古修界机遇危险并存，能踏入道境者十不存一，何况他们既然入了学院，自当效死。”火炎叹息一声，学院与他无关，但保护慕容瑶是他使命。
项小天没有继续接话，他目前孑然一身，不太能理解这些为学院为家族赴死之大义，不过依然敬佩。
“师父！”
李文丰神俊朗，绸缎束腰，正站在拐角处和项小天挥手，随即三步并两步而来，紧跟其后的三娘俯身埋头。
火炎愕然，支支吾吾道：“李文，你这是？”火炎知晓项小天手段，但也仅仅认为实力接近，甚至还不如自己。
哪怕对方炼体六重，火炎依然这么认为。但李文却称其为师父，他可知晓李文心高气傲，平生除了他哥，没几个人放在眼中。
此刻居然称对方为师，莫非眼前这人是什么强者幻化？
幻化确实是幻化，但却不是火炎想的那般。项小天摆摆手，笑着回道：“让你哥听到，非要扒我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