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他们此时怎么想，反正还有时间，我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打算继续刚才没过去的关卡。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有些无语。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何穗说的理所当然，还特意往我身边凑了凑。
我嘴真贱。
“那你们呢？”
我看着南宋和姜臻，还有跟过来的夏天。
“跟着您，安全。”
“我盯着你们。”
“……”
我看这帮人脑子纯纯有病。
也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清风渡阴山，花开生彼岸。三途川上三生酒，奈何桥上笑忘川。黄泉路，灵魂渡，人鬼自此殊途不同路。”
我眯了眯眼，看着自雾中驶出来的渡船。
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撑着船桨，由远而近，向着众人驶来。
“回来了，真回来了。”
“这……这……是人是鬼。”
“刚刚小哥不是说这是忘川河吗，那这是传说中的摆渡人？”
“假……假的吧。”
“我们干嘛来了？”
“你傻啊，寻仙啊。”
“是啊，我们是来寻仙想上天，可你看，这怎么入地了？”
“天地人神鬼，谁说鬼仙不是仙？”
不管众人如何自我安慰，船很快到了近前。
而我看着那斗笠下面的那张年轻的脸庞开始头疼了。
对方抬起头，正好看向我。
灰白色的瞳孔，眼中一片死寂，可突然一亮。
我心道不好，连忙传音给他：“闭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爷！”
一声惊叫，整个忘川河忽然掀起巨浪，鬼哭之声弥漫开来，无端端生出无数怨念。
彼岸花瞬间凋零，无数阴魂泯灭，阴气升腾。
靠，这棒槌。
我正要抬手，一阵梵音响起。
回头一看，就看见和尚盘膝而坐，金光大盛，梵音绕耳。
那边书生挥笔泼墨，虚空而现，镇字当头。
李柯手捏罗盘，逆行反转，颠倒阴阳。
戏子水袖起落，悲欢离合，摄心安魂。
宋老持剑而立，清风骤起，剑气纵横。
王宁横刀在前，刀气凝霜，直纵长虹。
忘川河的暴动就这么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我有些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这些人什么情况，代练上线吗？
“靠，兄弟们，弄他丫的。”魏阳那个胖子甩了甩身上三百斤肥肉，手握杀猪刀，就要杀鬼证道。
那边一群人摩拳擦掌，完全看不出去之前被吓的要死。
再看我身边这几个。
姜臻翻了翻自己背包，然后拿出两个砖头。
而南宋这厮看了我一眼竟然跑到我身后躲着。
夏天皱着眉，三两下将一些铁棍组装成一柄长枪。
何穗这丫头，甩甩手，骨头咔咔作响，摆正姿势就要干仗。
唐老头一改之前的不要脸，一脸郑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我有些惊讶，我竟然在老头身上看到了气。
虽然很弱，只能说窥得一丝门槛，可这家伙竟然实实在在的以武入道了。
靠，这老家伙不是好人啊。
我被这些人弄的有些无语。
气氛怎么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想了想，我四处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我……我能说话吗？”
“闭嘴吧你。”我翻了个白眼，传音给他：“你怎么在这。”
“爷，我摆渡人啊，不在这在哪？”
“我是这个意思吗？”
“嘿嘿，还不是钟馗，您好久没回地府了不知道，这家伙长得丑，心眼还坏，说我什么作风不良，给我撸了，让我当个摆渡人，还不在地府，给我分配到这犄角旮旯，别说鬼了，人都见不到，这是一点油水都没有。现在咱们掌命司算是名存实亡了，时代变了，不光人不能杀，鬼也不能。这么一来，那些不想轮回的鬼胆子就更大了，然后呢……”
“闭嘴”
我揉了揉眉心，脑袋都要炸了。
“这是哪？”
“忘川河啊爷，爷你太久没回地府，都不认识了吗？爷，我跟你说……”
“你先别说。”
“哦。”
“……”
“先把眼前的事解决，然后再说。”
“好嘞爷。”
“诸位，要过河吗？”顾生看着一群人问。
“什么情况，刚刚那架势就是为了问我们要不要过河？”
“这是出场特效吗？”
“可能吧，现在想，其实对方还挺懂礼貌的，不是都叫我们爷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架势都起好了。”
似乎见没什么事，唐老头周身气势一散，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凑过来问：“小陆啊，你怎么看？”
“……”
而且我发现不止他，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眯着眼看着老头。
自打进了这里，这老头除了说了一大堆废话，就没再管什么事，彻底摆烂了。
我有些气笑了。
“看什么看，不是要寻仙吗？”
“怎么办？要上船吗？”
“陆小哥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寻仙的，这第一步都不敢，那还不如回去。”
“那你先上。”
“你怎么不？”
“不过这船这么小，拉的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咱们这现在少说二十人吧。”
然后我就发现唐老头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
我瞥了众人一眼，也没管，直接上了船。
何穗二话不说直接跟上，都没犹豫。
接着姜臻，南宋夏天紧跟其后。
唐老头正要跟上，顾生伸手拦了下来。
“船满了，下一批。”
“这……”
唐老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我。
“……”
我心累，传音顾生：“换一艘大的。”
“不是啊爷，没了，就这一艘，还是公家的，我的钱都被充公了，买不起。”
听到这个我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你的钱，那是我的钱，还有充公？谁干的？”
“钟馗啊，人家说不合法，您那些产业都被封了，赌坊被查，鬼娼的买卖被废，四大娼鬼被勒令投胎了，可您也不在，我也不是对手。”
“那是老子的钱啊。”
好你个钟馗，浓眉大眼，可不是好鬼啊。
“什么情况，这忘川河怎么又暴动了？”
“怎么还起火了？我现在想回家行不行？”
刚刚沉寂下去的忘川河再一次翻涌起来。
我知道不对，可我有点控制不住。
老子辛苦上千年才存下来的家业，就这么完了？
“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下船？”何穗一脸紧张。
“没事，我来。”姜臻突然开口。
“等等。”
我看着姜臻又要来那一套连忙阻止：“我能行。”
深吸一口气，我开始念静心咒。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阿弥陀佛，陆小哥果然与我佛有缘。”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我，身后佛光普照，盘坐于金莲之上。
“忘川。”
“滚”
“尘世囚笼，众生争渡。忘川，你如今身为鬼差，应该明白，凡有所相，皆为虚妄，你，还放不下吗？”
“放下，可我不明白，你究竟让我放下什么？”
“寻求真我的过程，便是你放下的过程，当你懂得，这万丈红尘千百劫，不过爱恨与嗔痴的时候，你自会明白。”
“和尚，你还在诓我。”
“贫僧不打诳语。”
“但会忽悠。”
“……”
“滚！”
周围佛光隐退，我这才长出一口气。
当年这老和尚就忽悠我，没想到又来。
那些我不懂吗？
用你告诉我？
我懂。
可我就是不明白。
“你没事吧？”何穗望着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念起经了？怕了？”
“没事。”
整个忘川再次沉寂下来，我看了看岸边眼巴巴望着我的老头颇为无奈。
“废物。”我瞪了顾生一眼。
“这不爷本事大吗。”
我看了忘川河一眼，很快一艘纯黑的巨轮自河中露头，逐渐现出整个船身。
“记得怎么开吧。”
“鬼神号啊，好久没开过了，爷，什么时候回地府，咱们把钟馗灭了。”
“开船去。”
“吾，摆渡人顾生，上船之人切记，凡乘船之人，阴元万钱，需三更天，书吾之名献之，如诸位身陨，其后人供奉，皆有吾之一份，可懂？”
“……”
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油水？
“这……还要船票？”
“给呗，阴元又不值钱，要多少给多少。”
“可是，我们不会真去地府吧？”
“死就死呗，都到这时候了。”
“你看的还挺开。”
众人上了船，聚在一起，眼神乱飘却规规矩矩不敢乱动。
看着这船，我有些感慨。
好久没将它开出来了，还真有点怀念。
很快，船便启航，驶入忘川之中。
周围雾气弥漫，隐约能看到有影子存在其中。
是那不愿往生的阴魂，日夜承受这忘川河水带来的清洗。
一身的爱恨纠缠，最终冲刷的一干二净。
“刚刚忘川河水爆发的时候你感觉到了吗？”何穗站在我身边，看着水雾之中。
“什么？”
“悲伤，痛苦，愤恨，挣扎，孤独，不怕你笑话，有那么一刻，我都想自我了断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求不得，放不下，而又困在这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之中，为名忙，为利忙。”何穗突然感慨：“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世人都想寻那长生之道吧。”
这时何穗转头看向我“忘川，忘川，我不喜欢你这个名字。”
“又没让你喜欢。”
“忘川冲刷世间一切妄念，却将一切留在了忘川之中。你遗忘的，终将有人替你记得。”
我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毛病。”
我扭头就走。
“喂，你去哪？”
“去问问，对岸到哪。”
“对岸？爷，对岸是遗弃之地。”